門開了，門內探出的是趙麗萍老師那張卸了妝，不施脂粉仍然顯得無比年輕的臉龐。

  “麗萍老師好，我是王浩。”王浩顯然已經有所準備，他很禮貌地朝趙麗萍鞠了個躬，神情謙恭，然後站在一邊，讓出身後的蘇子軒。

  蘇子軒此時已經驚訝得無以複加，她雙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很沒有禮貌地驚呼出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放出驚喜而難以置信的光芒，傻傻地看著趙麗萍，連招呼都忘了打。

  天啊！我竟然親眼見到了趙麗萍老師！我就站在麗萍老師的麵前！這是做夢嗎？蘇子軒看看王浩，又看看眼前的趙麗萍，使勁眨眨眼，用手揉了揉眼睛。蘇蘇此時露出的嬌憨神態，落入王浩和趙麗萍的眼裏，顯得無比可愛。

  “進來，進來！小姑娘來，這邊坐。”趙麗萍看著眼前的蘇子悅，也是說不出的歡喜，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憨包的歲月啊！那時候，身邊也有一個像王浩那麽出色的年輕人，低眉順眼地站在自己的旁邊，眼裏隻有她，仿佛整個世界就在他的眼前。因為年輕，所以不懂珍惜，自己醉心於舞蹈而忽略了那個傻傻的呆呆的他。而當自己發現身邊的美好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別人家園子裏的鮮花。眼前的小姑娘身材勻稱修長，氣質出眾，尤其是此時的嬌憨純真，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浩浩，叫你女朋友坐下，我不是老虎，我是孔雀，不吃人，哈哈~！你女朋友的情況我聽老陸說了，這個年代還能對民族舞蹈上心的年輕人已經很少了。”趙麗萍略帶戲謔地看著王浩和蘇蘇，說話很隨意。她口中的老陸是武漢大劇院的院長，也就是王浩父親的戰友，王浩對蘇蘇說的“工作人員”。

  “麗萍老師好！”蘇蘇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來朝趙麗萍鞠了個躬。

  “我是王浩的同學，我們。。。我們是朋友，不。。。不是他女朋友。”蘇蘇紅著臉跟趙麗萍解釋，用眼光狠狠剜了王浩一眼，這一瞪眼，把王浩弄得有點坐立不安了。

  “麗萍老師。。。都是陸伯伯傳話亂傳了，我可沒跟他說過子悅是我的女朋友，隻說了是一個愛好孔雀舞的女同學。”王浩趕緊也站起身來跟趙麗萍解釋，然後向蘇蘇聳了個肩，雙手攤開，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趙麗萍笑意盈盈地看著眼前這對璧人的小兒女情態，感覺青春真美好。

  。。。

  跟趙麗萍的見麵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趙麗萍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個女孩子不僅長得漂亮，氣質突出，她對孔雀舞的理解也很透徹，而且基本功相當紮實。她難得地親自示範，指正了蘇蘇手型身形上的一些不足之處，並且給蘇蘇在門票上簽了名，留了電話，然後才親自把兩個年輕人送出了後台。

  大劇院的上海牌轎車將他們送回學校，在車上，蘇蘇對王浩隻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她像撫摸珍寶一樣輕輕撫摸坤包裏的趙麗萍簽名門票，對旁邊這個男孩子多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離平安夜鍾聲敲響隻有不到半個小時。今天是平安夜，學校實行特殊化管理，宿舍門一點鍾才關。王浩陪著蘇蘇一路散步往宿舍走，聽著傳來的聖誕歌聲，他感覺這個平安夜過得無比幸福。他開始跟蘇蘇講一些發生在身邊的有趣事情，蘇蘇隻是微笑聽著，並不說話。

  “子悅。。。”已經來到接近宿舍樓下，王浩停下了腳步，欲言又止，臉上露出了剛剛在見到趙麗萍老師時候都未曾有過的猶豫和忐忑神情。

  “嗯？”蘇蘇歪頭看著王浩，一雙大眼睛在夜色中閃耀著寶石一樣的光輝。

  “呃。。。是這樣的，我知道學校裏有很多人在追求你，很多，我知道，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本屆的，高幾屆的都有。。。”王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說了很多廢話，有點語無倫次。

  蘇蘇仍然是背著手，微笑看著他，她知道這個男孩子要表達一些什麽，她想聽他說完。

  “子悅，我想說的是，這麽多的人，能不能多我一個？不過你放心，一旦你做出了選擇，我一定不會糾纏你！我會祝你幸福。”王浩終於說出了心裏話，長籲了一口氣，就算在這種時候，他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風度。

  蘇蘇看著眼前的男孩，調皮地把手伸出來扯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揉了揉被夜風吹得有點冰涼的臉頰，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良久，她抬起頭，對王浩眨巴了一下眼。

  “嗯。”

  到了宿舍樓下，蘇子悅隻對王浩說了兩次話，兩次對話都是一個字“嗯”。不同的是，一次是疑問，一次是肯定。

  王浩如釋重負，嘿嘿傻笑了一下，揮手告別。

  蘇蘇低著頭微笑著往宿舍走去，想著居然王浩也會露出傻笑，這有點難得。再抬頭，她看見了樹下孤單站著，傻傻看著她的王珪。王珪手上拿著一個大禮盒，眼裏透著失望，臉上寫著悲傷。

  蘇蘇看著此時失魂落魄的王珪，一顆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牽扯著，有點陣痛。她走上前去，輕聲對王珪說：“來啦？怎麽現在才來？我等了你們很久呢。”

  王珪一時不知該怎樣解釋，這是一個美麗的錯誤。他木然地看著王浩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他回過頭，凝視著蘇蘇，眼中是萬般無奈、傷心、眷戀、失望，他顫抖著把手上的禮盒交給蘇蘇，小聲開口說：“平安夜快樂。”

  平安夜的鍾聲此時敲響，遠處的夜空中，焰火呼嘯著升上天空，開出巨大的花兒，然後迅速消散在夜色中。樓上不知是誰的錄音機裏傳來beyond的歌聲。

  “喜歡你

  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願再可，輕撫你

  那可愛麵容，挽手說夢話

  像昨天，你共我。。。”

  蘇蘇抱著禮盒，抬頭看著天上的焰火開了又散，聽著beyond在空中低吟淺唱，刹那間百般滋味才下心頭，又上i頭。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捂住臉，在十八歲的天空下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