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3章 追獵之於魔影（三十九）

  與其說是結晶刺劍在發出光芒，還不如說是結晶刺劍劍柄上鑲嵌著的一顆不起眼的水晶，在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這道光芒卻蔓延得很快，很快就變成一層膜般，包裹住貓人少年的全身。

  然後穆特開始變化了。真的是變成了一隻貓，一隻灰色的虎紋小貓。那柔軟的小貓咪就這樣躺在艾爾伯特的懷裏，老虎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獸化術？

  獸人們除了有能把身體充入光子而膨脹巨大化的［狂化術］以外，還能讓自己變成完全的野獸外形，這術稱為獸化。然而獸化術實戰意義不大，還得經過超長時間的鍛煉才能習得，很少有獸人會去學習這種雞肋的變化術。實際上到今天為止，艾爾伯特也隻見過貝迪維爾用過（艾爾伯特還沒有見過賽費爾和賽格萊德用獸化術）。

  而現在，變成這種樣子的穆特算是艾爾伯特記憶中的第二個可以用［獸化術］的獸人。而且很明顯，這不是穆特經過長時間練習而使出來的術。

  是因為那柄結晶刺劍中的水晶的力量所影響嗎？

  艾爾伯特一臉迷惑地看著懷裏的小貓，然而這種變化隻持續了大概兩分鍾。變成貓兒的貓人少年很快就重新變回來了，嚇得艾爾伯特一鬆手，把穆特摔在地上。

  ＂嗚……咳咳咳咳咳！＂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貓人少年在大口大口地吐著血，但是卻恢複了神誌。他身上的傷口奇跡般恢複了，隻餘下胸前一個大創傷沒有完全合上，帶著一抹猩紅。

  被結晶龍息正麵打中，從內而外都被結晶搞得一塌糊塗的穆特，本來應該已經離死不遠了。但是借由獸化再恢複的過程，穆特體內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的內髒似乎都被修複了。

  不，不是［修複］，更正確地說應該是［複原］。仿佛獸人體內每一個細胞都能記憶自己的位置，即使被結晶那樣的攻擊破壞變形，通過某種方法還是能夠恢複會它們原本的狀態似的！

  這是獸人們共有的能力嗎？還是說，穆特那個能夠如同橡皮般伸縮自如的體質，正是這種＂細胞記憶能力＂的關鍵？

  ＂你還沒死吧……？＂艾爾伯特看著吐了幾口血之後就在那裏喘息的貓人少年，問道。

  ＂嗚------＂穆特喘著氣，眼角卻流下了淚水。

  ＂為什喵哭？還很疼喵？＂

  ＂不……＂貓人少年伸手擦著眼淚，＂眼淚……止不住……我看到了魯夫的記憶，他死之前的記憶。＂

  艾爾伯特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嗎？他其實是喜歡你的。＂穆特哭著說。

  ＂我也喜歡他，他是個很可靠的助手。＂老虎答道。

  ＂不，不是那種［喜歡］，而是［喜歡］的［喜歡］。＂貓人少年說。

  艾爾伯特再度陷入了一陣沉默。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總是裝傻，為什麽一直無動於衷？！＂

  ＂嗯……你懂的。雖然那孩子是個很有趣的家夥，而且作為助手也很能幫得上忙，但是……我可沒有那種興趣。抱歉。＂

  ＂既然你不喜歡他，為什麽不向他說清楚，還一直把他留在身邊？！＂

  ＂我最初也想過送他走的。但是接下來我知道，他已經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艾爾伯特搔了搔頭：＂況且，我確實需要一名幫得上忙的助手。＂

  聽完老虎的話以後，穆特便滿臉哀怨地看著艾爾伯特：＂你真是一個性格惡劣的家夥。＂

  ＂我知道。我知道。＂老虎一臉苦澀，卻又無可奈何。

  與此同時，整個世界也在坍塌。亞空間開始瓦解，如同紙片般不斷剝離的世界的景象，漸漸被另一番景象所替代。艾爾伯特或過頭來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身處於原本守護者之塔塔頂的那個房間內部。

  結晶白龍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像般的東西，和塔頂的水晶合二為一。然而即使如此，水晶的光芒還是沒有恢複，它依舊是一片灰暗。

  ＂嗚嗯嗯嗯……＂穆特有氣無力地爬起來。雖然身上的傷大部分都被複原了，但他還是經曆了大失血，身體十分虛弱，＂為什麽？怎麽會？我們明明已經擊敗了白龍大人啊？為什麽守護者之塔的光芒還是不能恢複過來？＂

  ＂又或者說，那家夥根本還沒有被擊敗。＂艾爾伯特抓緊了他的武器。

  啪啦！啪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本來已經變成了一尊結晶雕像的怠惰之座，突然破冰…破晶而出！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早已渾身是血，身上沒有半寸完好的地方，然而渾身流淌著發出微光的冰藍色鮮血的結晶白龍，卻異常地狂怒亢奮。

  ＂穆特，水晶牆！！＂艾爾伯特驚呼道。

  貓人少年急急忙忙地揮舞結晶刺劍，在他自己和艾爾伯特身前生成出一堵厚厚的水晶牆！

  嗖！嗖嗖嗖嗖嗖嗖！------白龍已經發了瘋般地到處亂噴，用它的龍息在這個房間之中生成出無數多的水晶簇！要不是艾爾伯特反應夠快及時提示穆特用水晶牆防禦，迎麵射來的結晶吐息早已把虎人青年和貓人少年殺死了無數次！

  ＂嗯呃！------＂然而躲在掩體後的艾爾伯特和穆特根本不能動，也不敢動。

  穆特能夠感覺到用來防禦的水晶牆一次又一次地受到結晶吐息的猛烈衝擊。它在搖撼，在顫動，仿佛隨時都會因為衝擊而碎裂。但是艾爾伯特他們根本什麽都做不到，白龍的攻擊是如此猛烈和頻繁，他們隻要一從掩體後走出，馬上就會被恐怖的結晶吐息擊中！

  即使躲在這個隨時都可能碎裂掉的掩體後，艾爾伯特他們也不一定是安全的。這個密封的房間因為白龍連續的結晶吐息而長出了數量驚人的水晶簇，到處蔓生的水晶簇大有把整個空間都占據掉的趨勢，仿佛它們要把這裏剩餘的最後一點空氣、一天活動的餘地都奪走，把艾爾伯特和穆特永久封印在一個水晶簇形成的尖刺世界之中！

  怠惰之座已經瘋掉了。不管艾爾伯特的戰鬥經驗再怎樣豐富，也拿如此瘋狂的家夥束手無策！

  但是它這樣一直不停地噴吐龍息，就不累嗎？該不會最後累死過去，然後艾爾伯特他們就可以不戰而勝……？

  不，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好事兒。

  穆特一邊舉起結晶刺劍再在地上刺了兩下，暫且把水晶牆加厚。艾爾伯特也在急速思索著，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扭轉戰局。然而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在這種充滿混亂又吵雜的戰場之中扭轉戰局呢？

  等等，吵雜？

  沒錯，整個戰場之中充滿了吵雜之聲。白龍的結晶吐息到處亂噴，一道道致命的光束在這個房間中劃動。光束所經之處，牆麵或地麵上都會產生出結晶。而且這些結晶比較脆弱，不斷生成的同時，也有更多的結晶不斷碎裂。水晶渣子掉了一地，如圖下雨般的稀裏嘩啦之聲，也響個不停。

  怠惰之座本來就是瞎子，而且聽覺也不算特別好（和獸人們相比）。在這種吵雜的環境之中，怠惰之座實際上根本聽不見艾爾伯特他們的腳步聲。

  現在跑過去給那怪物幾刀，似乎不是個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怎樣躲開那怪物密集無比的結晶吐息……嗎？

  最困難的就是剛剛從掩體衝出去的那一瞬間。因為躲在掩體後根本無法看清楚結晶白龍到底正在朝著哪個方向噴吐龍息，搞不好剛出去就迎麵被龍息擊中。即使從掩體後探頭出去張望，也有可能被龍息擦過而被秒殺。

  如果可以在掩體後看得清楚白龍的動向的話------

  艾爾伯特看了看穆特。

  ＂什麽？＂貓人少年聳了聳肩。

  ＂再次把那個結晶大劍做出來。＂艾爾伯特說。

  ＂啥？＂

  ＂隻管按照我的話去辦。＂艾爾伯特懶得去解釋，隻是吩咐道。

  穆特白了艾爾伯特一眼，然後雙手拿劍，把結晶刺劍戳向地麵。

  結晶刺劍的力量非常特殊，雙手持劍的時候，它不是讓地麵產生出結晶，而是把地麵的礦物質抽取出來，在刺劍的劍身上形成結晶的劍刃。刺劍很快就包裹上了一層鋒利的結晶，變成了一柄大劍。仿佛有某種特殊的力量在控製著結晶大劍劍身的成形，大劍的水晶劍身不僅僅是看著鋒利，外形還格外地規整，仿佛由名匠巧手所打造，一點都不像是從別處抽提礦物質而形成的劍刃。

  ＂舉起它。＂艾爾伯特又吩咐道。

  穆特有點鬱悶，但還是照著辦了。他把大劍高高豎起，舉到了掩體之外。

  這時候剛好，怠惰之座朝著艾爾伯特他們所在的地方噴過來結晶龍息。龍息不偏不倚地打在結晶大劍之上，嚇了穆特一跳。不過大劍本來就是由高純度的結晶組成，已經不能繼續結晶化了。

  ＂……擋下來了？＂穆特低哼道。

  ＂有趣。＂艾爾伯特哼道：＂保持著這個動作，讓我看看------＂

  老虎把結晶大劍的劍身當作鏡子般使用，照見了掩體對麵的結晶白龍。他靠著這個，就能看清楚白龍的一舉一動，又不需要冒著被結晶龍息爆頭的風險。

  他在等待著，白龍把頭扭過去噴吐龍息的那一瞬間。不管這怪物噴射龍息的速度有多快，噴得有多麽頻繁，隻要它的腦袋沒有正對著艾爾伯特，老虎就有機會衝到它的身前。

  而且，艾爾伯特能夠清楚地看到，怠惰之座胸前有一個巨大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