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爭執之於熔炎 (二)

  巨大的戰艦...不，潛艇，漸漸出現在騎士王的眼前。

  人魚王國的最精銳戰船，搭載了最先進科技的[亞空間潛航艇]，[特務艦---冰晶號]，憑空出現在騎士王一眾的眼前！

  潛艇並不都在水中潛航，這一艘就是特例。它運用了最先進的亞空間潛航技術，能夠自由進出於現實與亞空間之間！

  [冰晶號]從亞空間的缺口冒出上半截，馬上把主炮對準了艾雅法拉火山的正中央。它凝聚著整艘艦艇的全部能源，正準備打出強烈的一擊！

  冰晶號的控製室中，船長崔斯坦已經站了起來：＂瞄準補正開始！＂

  一旁的大副，同時也是炮術長的伊文，正在聚精會神地計算著彈道：＂瞄準補正，仰角三度，傾斜角一點五度。風向東北二級，視野良好。

  ---深藍波動炮，可以發射了！＂

  ＂深藍波動炮，發射！！＂

  隨著船長一聲令下，冰晶號咆哮起來。巨大的光子流在船首主炮中匯聚，瞬即轉變成純粹的負熵能！

  沒錯，這不是實體炮彈，也不是光彈。它僅僅是魔術彈---與魚人王子崔斯坦的得意絕技[深藍之球]性質完全一致，隻是規模大了百倍千倍。

  那是一顆巨型的[深藍之球]！

  當這顆純粹的負熵球體被壓縮直極限之際，它破裂了！

  從破裂的深藍之球中洶湧而出的負熵能，直接化成一道深藍色的光束（負熵束），以吞噬天地之勢射出！！

  嗖！！它與空氣碰撞，發出如同水炮般的奇異音效。但它的威力遠比水柱大，大得多！

  深藍波動呈拋物線打出，精準地落在火山口的融岩池中！

  激量的負熵開始抵消正熵，把火山的熾熱轉化成冰寒！

  噴射出數千英尺高的巨大火山灰雲，被瞬間凍結！結霜的雲霧是世界上最奇異的風景：在灰黑的，如棉花般疏鬆的結構上，再平添一層白霜！

  融岩池也瞬間凍結，雖然這種凍結是暫時的！

  剛剛還在發狂發怒的艾雅法拉火山，瞬間便平息了它的熱情！雖然在千尺冰霜的封凍之下，它還不斷醞釀著更多的狂躁，但那是以後的事了！

  ＂凍，凍住了？！好利害！＂芙蕾遠遠看著冷凍的火山口，不禁驚訝，人類（人魚？）的科技發展得真快，居然已經擁有能肆意改造大自然的手段了！

  ＂凍住了，不過的暫時的。＂潛艇傳出崔斯坦船長的聲音，語氣中多帶責難：＂騎士王陛下，為什麽不等我們的支援就隨便行動？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這家夥絕對是帕林洛爾喚來的救兵。

  亞瑟突然有想摑帕林洛爾一個巴掌的衝動，但他最想摑的還是崔斯坦。

  崔斯坦沒看見亞瑟那張盛怒的臉，還在得意地繼續說著：＂快撤離吧！深藍波動炮的有效時間隻有幾十分鍾而已。現在還能暫時壓製住火山的活動，但再這樣下去，它遲早會再度噴發。＂

  ＂不用你們提醒。＂亞瑟對芙蕾使了個眼色，示意女巨人回去取交通工具。

  ＂崔斯坦，伊文，你們今年難道不打算參加[那個]了嗎？再在這裏閑耗，就趕不上[圓桌之試煉]了！＂

  ＂不用騎士王陛下提醒！＂崔斯坦的冷笑從潛艇中傳出，＂我們早就安排好行程了。＂

  亞瑟王一陣沉默。他在努力地克製住自己，不去罵人。

  ＂啊哈哈哈哈。＂年輕的魚人王子放下話筒，滿臉得意地轉向他的大副，問：＂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不僅阻止了火山噴發，就連偉大的亞瑟王也是我搭救的耶！我真是太帥了！＂

  ＂對，敬我們偉大而臭美的船長。＂伊文沿著自己的鼻梁推了推眼鏡框，心不在焉地答著。

  就在此時，一陣強烈的震動從艾雅法拉火山中傳出。

  ＂又要噴發了？＂亞瑟遠遠看著火山口中的異變。

  並不是火山噴發。但是，某種東西，確實穿過了火山表麵厚重的積雪，噴射而出。

  ＂嗯？＂崔斯坦轉過頭去，從潛艇的戰術麵板上注視著那東西。

  一個...蛋？

  它急速地接近。

  伊文計算著那東西的落點，突然驚呼：＂糟了！馬上進行規避動作！左滿舵，全速回轉！！＂

  ＂來不及了！＂操舵的人魚船員喊道。

  ＂防護罩功率開至最大！擋下它！＂伊文轉而大喊。

  崔斯坦看著伊文那驚慌失措的樣子，煞是好笑：＂那麽緊張幹什麽。冰晶號的裝甲那麽厚，一隻巨蛋怎麽可能砸穿？＂

  他舉起一隻手：＂如果它真的來了，本大爺就空手接下它吧------＂

  碰！！融岩巨蛋直接射穿了戰艦的防護罩，砸開了戰艦的藍水晶裝甲外殼，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魚人王子的身上。

  蛋沒碎，魚人王子的節操卻碎了。剛才還誇下海口說自己能夠用手接住巨蛋，現在他去被巨蛋壓住，不能動彈。

  ＂嗚！！嗚（救）喔（我）！＂但這家夥十分幸運，又或者說他十分強壯。他沒死，還在蛋下快活地搖晃著手腳求救。

  戰艦的強力的防護罩和堅硬的水晶外殼，把巨蛋的衝擊力減至最小，讓幸運（倒黴）的魚人撿回了一條小命。

  ＂嗯，我收回我剛才所說的一切。＂伊文湊熱鬧般走過來，敲了敲融岩巨蛋：＂你真是太帥了，單手擋下了這隻巨蛋。＂

  崔斯坦從蛋下伸出一隻手，豎起大拇指，表示讚同。

  同一時間，開往大不烈顛的貨船。

  賽格萊德遠遠地看著船尾甲板上的貝迪維爾和小哈爾。

  他很好奇弟弟為什麽提出要和狼人單獨長談的要求。但出於對弟弟的尊重，賽格萊德沒有打算去偷聽。

  大約三十碼距離外的船尾處，貝迪維爾和黑豹少年盤腿坐在甲板上，正打算來一次真正的＂促膝長談＂。

  ＂嗚...＂小哈爾卻捂住頭，似乎被某種精神恍惚所擾：＂聽著，貝迪維爾。我沒有多少時間，隻能長話短說。＂

  原來這並不是促膝長談？

  ＂我是哈爾.帕弗。你還認得我嗎？＂

  狼人抖出一個理所當然的傻笑：＂當然認得，你是哈爾.帕弗.帕拉米迪斯嘛。＂

  ＂不，我是哈爾.帕弗。草藥師哈爾.帕弗，小帕弗，象人帕弗。＂小黑豹嚴肅地說：＂我的父親老帕弗就是被你們殺死的，還記得嗎，貝迪維爾？＂

  狼人在此時才真正驚訝起來：＂你...什麽？！＂

  ＂我不知道自己原來的身體怎麽了。我本來為了保護某隻兔子，應該死在了雅典的那次襲擊之中。＂小哈爾低頭回憶著：＂可是，當我再回過神來，居然發現自己在這副小小的貓的身體內---喵。＂

  ＂喵？＂狼人嗤笑了一聲。一個＂貓腔＂馬上把對話的嚴肅感全部破壞了。

  ＂嘖，該死的---這小子和那兩隻貓在一起待太久了，說話變成貓腔了，就連我這邊也影響到。＂小哈爾似乎在竭力不讓自己喵出來。

  ＂什麽意思？＂

  ＂我...有時候能保持著我自己，身為[象人帕弗]的自己。但大多數時候，我會忘記這個[我]，變回一個純粹的小鬼。＂哈爾玩弄著自己的小手指，試圖集中精神：＂所以我才說[沒有時間]了。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會陷入沉睡，無法以這種身份與你對話。總之，你先告訴我------我到底怎麽了？我的這個身體又是誰的？＂

  ＂你...你確實已經死了啊，帕弗。＂狼人把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就連自己都覺得很奇怪，＂[象人帕弗]真的死在了雅典。相對的，你救了那位叫做小黑的兔人少女。她生下了你---這隻小黑豹，小哈爾。雅典的人們把英勇犧牲的你奉為英雄，這孩子也是以你命名的。＂

  向[哈爾]解釋[哈爾]的死因，並向[哈爾]解釋[哈爾]是如何出生的，這一切讓笨拙的狼人幾乎有咬斷自己舌頭的衝動。

  ＂嗯...＂帕弗花了一點時間去理解：＂所以，我真的[轉生]了。這就是[輪回]嗎。好奇妙的現象。＂

  ＂而且你還能記得前生的事？＂狼人看著這隻小黑豹，真的無法想象他的＂靈魂＂就是當初那個帕弗。

  命運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這一切，就是[卡瑪（命運）之輪回]。

  狼人眨了眨眼，看著麵前的小黑豹，並試圖從哈爾的臉上找到和象人帕弗相似的特質來。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小貓和大象毫無相幹，除了眼神之中某種光彩略有相似，卻也僅此而已。

  狼人隻好歎息一聲，並簡短地交代了一下：＂你的母親，正是兔人小黑---她生下你的時候就難產死了。你的父親...正是豹人卡奧斯.哈克特。因為某些原因，他和摩苟絲一起私奔了，目前下落不明。我和艾爾伯特接手了被遺棄的你。＂

  ＂所以，是你把還是嬰兒的我交給了帕拉米迪斯夫婦收養？＂小哈爾定睛看著狼人。

  ＂是的。幸好我沒有收養你，不然可就尷尬了，啊哈哈哈哈---＂貝迪維爾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這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帕弗低聲說：＂不，或許我該感謝你。是你讓重生的我再次擁有了一個家。哥哥們以為我是帕拉米迪斯夫婦的親生孩子，對我特別好。我很感激他們...我愛他們。這七年來我過得很幸福---雖然被兩個比我還小的小鬼照顧我長大，總讓人有些不習慣。＂

  狼人一陣沉默。

  ＂這事我和圖坦族長私下說過了。但他就是不肯相信，以為我是個撒謊的小孩。＂帕弗眨了眨眼睛：＂確實，有誰會相信[轉生]，[輪回]這些無稽之談？

  狼人聳了聳肩。

  帕弗話鋒一轉：＂話說回來---為什麽沒有人記得貝迪維爾你了？＂

  ＂因為[第四奇跡]把我的卡瑪（命運）消耗盡了。＂狼人歎了口氣，把七年前的大戰簡略地對帕弗說明了一遍。

  在大戰的最後關頭，狼人貝迪維爾代替了亞瑟，把自己的卡瑪（命運）獻上，救活了艾爾伯特等人，並且大大地改變了這個世界的麵貌。

  代價就是，他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的記憶中抹消。沒有人會再記得貝迪維爾，即使是他往昔最親密的好友。

  ＂原來如此喵。＂小黑豹托著腮，試著去理解這一切。

  死去的人被複活，世界之壁變成了透明，世界的黑暗被淨化，這一切巨變都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奇跡。

  這個新世界的人或許對之習以為常了，但帕弗---來自舊世界的象人帕弗，還無法適應這些巨變。

  他舒了一口氣：＂奇妙的現象。[第四奇跡]似乎改變了整個世界的人，人們不再認得你。但它卻對我沒有影響。是因為當時的我還是個嬰兒，心智還沒成熟的緣故嗎？還是說...我其實也不屬於這個新世界喵？

  ---也許，對於這個新世界而言，我和你都是異類---不屬於這個新世界的，[雜質]喵。＂

  ＂哈，哈爾？＂貝迪維爾聽見越來越多的貓腔，感到不妙。

  ＂糟了，我這個意識又要消失了喵...＂帕弗試著保持自己身為象人時的意識：＂好困...喵。＂

  ＂等等！在你消失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狼人忙問：＂你剛才為什麽知道要給我們送藥救援？是誰教你這樣做的？＂

  要知道，小哈爾在千鈞一發的時機裏，為貝迪維爾，賽費爾，以及艾爾伯特帶來了援助，而且援助巧妙又及時。

  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嗯...＂帕弗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低聲應答了一句：＂是命運之神---＂

  命運之神？！

  ＂喵？＂小黑豹用好奇的大眼睛看著貝迪維爾。此時的小哈爾眼中充滿了童真，已經完全是一名七歲的少年了。

  他體內的那個[象人帕弗]又陷入了沉眠。

  ＂貝迪維爾叔叔，你有什麽想問我喵？＂剛才的對話，他全都不記得了。

  ＂不，沒什麽了。＂狼人失望地歎了口氣，他想問的還有很多，卻已經沒有機會了。

  狼人隨手摸了摸小黑豹的額頭：＂叔叔沒有問題了，你去找你的哥哥吧。＂

  ＂那...好吧喵。＂小哈爾爬起來，轉身往他哥哥的方向奔去。那個背影是一名七歲少年的背影，其中帶著無線的純潔與歡快。

  ＂再見了，帕弗。＂狼人看著小黑豹的背影，低聲說：＂安息吧。你的過去不應再困擾你。這是你新的人生。＂

  -----更好的，更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