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6章終焉之暴風雨(一百二十八)

  大概在二十分鍾前。

  ＂那是什麽？＂當浮丘蟾的眼睛上冒出一個不斷膨脹的灰色球體時，亞瑟王瞬間就注意到了它。

  他自然也知道剛才艾爾伯特正在那個位置上，試圖摧毀浮丘蟾的眼睛。灰色的球體吞沒的正是艾爾伯特。

  ＂那隻小老虎……被吞進去了？＂凱親王哼道：＂怎麽回事？＂

  ＂那絕對不是好事就是了。＂騎士王道：＂最接近那東西的是……北天騎士團第七鐵騎小隊。現在給第七鐵騎小隊傳令，讓他們馬上去試探那個球體！＂

  大不列顛騎士團的指揮係統有序地工作著，不足十秒，一隊鐵騎就靠近了那個不斷膨脹的灰色球體。騎士們十分謹慎，他們試探性地朝那個球體開火，光彈卻被某種看不見的障壁擋了下來。騎士們提著鐵騎專用的巨大光束軍刀衝過去砍劈球體的外殼，那光束軍刀也被看不見的障壁彈開了。

  鐵騎緩慢靠近之後再全力地撞上去，試圖突破那個球體的障壁。然而鐵騎的全力推進照樣被擋了下了，明明已經動用了那麽大的馬力，鐵騎撞在球體看不見的障壁上還是紋絲不動，甚至還被推了回來——因為球體扔在不斷膨脹。

  ＂……結界嗎。＂騎士王悶哼道。他們能夠從那個灰色球體隱約看到兩個人影，但那兩個人影正在以十分離譜的速度移動著，沒有多久就化作兩道瘋狂纏鬥著的光芒，打得不僅快，還十分激烈。而這個灰色球體外部又有著極其強烈的結界在保護著內部的人，外麵的人不管怎麽攻擊都無法擊穿那個結界，進入球體之中。

  很明顯，被困在灰色球體之中的艾爾伯特正在和某個人物激烈地對戰中。而且那個人物釋放了這種強力的結界（？）魔術，讓外界的人無法打擾球體之中二人的決鬥。

  那個人是衝著艾爾伯特而來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為了殺死艾爾伯特而來。

  ＂必須想辦法進去救他。＂通信器中傳來貝迪維爾的聲音：＂我能感覺到，艾爾伯特的情況很危險。請讓我進去救他，亞瑟。＂

  ＂你能進去嗎？＂騎士王卻反問：＂明明是那麽強力的結界——＂

  ＂強力的不是結界，而是[快速流逝的時間]。＂一個聲音卻說，是大.法師羅根。

  ＂……時間？＂

  ＂沒錯。你們從攝像頭中看到灰色球體內那兩人的身影了嗎？他們正以十分驚人的速度在移動著，移動速度恐怕超越了音速。這並不尋常。＂羅根法師解釋道：＂那隻小老虎被困在的結界，恐怕是一個用魔術讓時間高速流動的結界吧。＂

  亞瑟王打了個手勢，讓戰艦上的人把剛才錄到的影像慢動作重播。

  ＂影像放慢十倍重播中。＂艦橋內一名工作人員答道，一個全息影像窗口在右側出現，重播著剛才球體內的打鬥。

  羅根說的沒錯，球體內的艾爾伯特正和誰在戰鬥著，而且二者的速度非常之快。即使放慢十倍，他們的動作還是快得讓人無法看清。亞瑟王也隻能夠從那影像中看到一個隱約的虎影，而且還必須是艾爾伯特偶爾停下來的時候，才看得清楚。

  ＂把影像放慢一百倍。＂騎士王說。

  ＂影像放慢八十倍，重播中。＂艦橋內一名工作人員答道，＂這是係統處理的極限了！＂

  視窗裏映出來的二人移動得仍然驚人地快，而且他們的打鬥正處於白熱化的階段，各種魔術火球、光彈、波動炮在滿屏亂飛，快得讓人目不暇給。但騎士王好歹是看清楚二人的臉了。

  艾爾伯特且不用說；艾爾伯特的對手卻是一名全身金屬色的狼人，那家夥怎麽看起來和貝迪維爾那麽相似？

  ＂……你的族人，貝迪維爾？＂騎士王質問道，同時把影像發到貝迪維爾的鐵騎那邊去。

  ＂你在說什麽啊，亞瑟？＂狼人青年鬱悶地說：＂我怎麽可能有那種族人啊？那明顯是機器人啦。＂

  雖然貝迪維爾如是否認，但那名鋼鐵之狼長得實在是像極了貝迪維爾。簡直和貝迪維爾之前在圓桌試煉擂台賽的決賽上，用秘銀包覆全身時的姿態（秘銀之狼），一模一樣！

  那名正在和艾爾伯特進行死鬥的鋼鐵之狼，除了臉長的和貝迪維爾相似之外，體格也和貝迪維爾有不少相似之處。簡直就像幾十年後練就了滿身肌肉、更為年長的貝迪維爾？

  不，現在不是考究這個的時候。那頭鋼鐵之狼長得再怎麽像貝迪維爾，他仍然是敵人。知道那家夥是敵人就夠了。知道那家夥想殺死艾爾伯特，而騎士團這邊必須派人去支援那頭笨老虎——這就夠了。

  ＂羅根，你說那結界之所以會那麽強，是因為[快速流逝的時間]。那是什麽意思？＂騎士王追問法師。

  ＂結界裏麵時間流動的速度十分快，目測應該是現實世界的百倍左右吧。＂羅根答道：＂即使是我們交談這區區的十幾秒間，那結界裏的時間已經流逝了好幾十分鍾。而大氣中光子的流動速度和時間的流動速度是相應的。時間流動快了百倍，光子的流動自然也快了百倍，所以——＂

  ＂原本普普通通的結界障壁，也會變強百倍，成為幾乎不可破壞的障壁嗎？＂亞瑟王歎道。

  ＂正是如此，陛下。＂羅根不帶感情地答道。

  那看似風平浪靜的灰色球體，實際上覆蓋著如同[偉大風暴]般的光子的狂風。那種障壁並非現今的技術能夠穿透或突破。如果不能靠蠻力突破……試著去中和它又如何？

  ＂有什麽辦法中和它嗎？＂騎士王又問：＂該不會是要告訴朕，那個障壁是不可破壞的吧？＂

  ＂中和的方法確實有，就是用[時間的負熵]——用[減速流動的時間]，把[加速流動的時間]中和掉。正與負相互中和，一切歸還於零，隻是這麽簡單的道理。＂羅根答道：＂貝迪維爾應該能夠做到吧。＂

  ＂我、我嗎？＂狼人青年悶哼道：＂我什麽時候會使用這種程度的大魔術了？＂

  ＂不用想的那麽複雜，笨徒弟。＂羅根卻說，＂你手裏已經有足夠多的[燃料]，以啟動那魔術。接下來隻要把它[引燃]，在它起效的時候扔出去就可以了。＂

  ＂你說的[燃料]該不會就是……＂

  ＂就是。＂沒等貝迪維爾說完，羅根哼笑了一下。

  [聖靈——封印太陽]。它就是燃料。它是大量魔力凝聚而成的團塊，即使現在還不斷地從大氣中收集魔力。作為[燃料]真是最方便不過了。

  而且貝迪維爾的咒術之火本身就嵌入了時間魔術的術式，能夠對貝迪維爾的身體使用[加速]。貝迪維爾的[潛力覺醒]就是這樣的術式：用咒術一邊催穀心髒快速跳動，一邊用咒術把血液轉換成[時間加速藥水]，讓那個加速效果流遍貝迪維爾全身。

  既然他能用咒術[加速]，反過來施放[減速]也是完全可能之事。

  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直接把加入了[減速]效果的[封印太陽]扔向那個灰色空間，就可以了。[封印太陽]本身的威力足夠破壞那個結界防壁，[減速]也足夠用來抵消結界防壁上的[加速]效果。在那轟擊之中，灰色球體的結界就會被攻破。用這招至少能打出一個缺口，進去支援艾爾伯特。在其他圓桌騎士暫時無法召喚出聖靈的當下，在場恐怕也隻有貝迪維爾能夠調動[封印太陽]那種程度的海量光子，把那麽強力的結界防壁轟出一個缺口了吧。

  ＂……我明白了。所以，誰要跟我一起進去？＂狼人青年問：＂我的鐵騎還能再載一兩個人吧。＂

  他的想法很簡單，用[封印太陽]轟出一個缺口的瞬間就用鐵騎衝進那個灰色球體中去。缺口恐怕瞬間就會複原，所以進入球體之中的機會隻有短短的一瞬間，不靠鐵騎全速衝刺就無法進去。

  [封印太陽]蓄力這麽久才好不容易積存了這個量的魔力，突入必須一發成功。如果失敗，封印太陽又得花費好幾十分鍾來蓄力。那好幾十分鍾的時間被放大百倍，夠被困在灰色球體中的艾爾伯特死上好幾百次了！

  貝迪維爾這樣問的時候，在場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亞瑟王本來想說什麽，可是凱親王用手按住騎士王的肩膀，搖了搖頭。這種場合並不是大不列顛的國王應該去冒險的，天知道那個灰色球體之內是怎樣凶險的一個死地。要是騎士王死在這種戰鬥中，可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在場的人心裏都清楚，艾爾伯特做的事情相當於拯救了世界。沒有艾爾伯特從內部破壞[大空洞]，浮丘蟾就會一直移動到非洲，破壞整個非洲的地基，數億的人將會死去，而[獻祭]也會完成。屆時將不僅是生靈塗炭。大量的生命被獻祭給深淵，意味著古代人將複活，重臨地表統治世界。然後這個世界將被這些古老的神明搞得一團糟，不管是人類還是獸人，都將失去自由。

  艾爾伯特為這世界付出如此之多，如今他卻被困於絕境之中，孤軍奮戰、九死一生。而世界上的人卻不能為他做點什麽嗎。

  ＂朕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嗎……＂騎士王低聲說。

  ＂不，陛下再勇敢也不能在這種地方冒險。你真正值得去以命相搏的地方，在不久將來的某個戰場上——和黑暗的總決戰時。＂凱說：＂直到那一天為止，請好好珍惜你的性命。我們還需要陛下來指揮整個圓桌騎士團呢。＂

  ＂我明白了。我自己去吧。哪怕隻有我一個人。＂貝迪維爾說。哪怕整個世界都不願意去幫助艾爾伯特，哪怕隻有貝迪維爾一個能去，哪怕那灰色球體是個死亡陷阱——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吧。

  ＂去的話，也算上我一個。＂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通訊，從貝迪維爾身旁很接近的地方傳來。

  貝迪維爾循聲望去，看到的是天位騎士霍爾大公爵。

  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霍爾的鐵騎就靠近了貝迪維爾的鐵騎，其實早有準備。

  從許多年前起就一直保持著這張中年人的臉，外表一直沒有衰老過的霍爾，本身就是某種＂奇跡＂的化身。他一直認為艾爾伯特是他兒子的轉生。他一直都在找尋著機會，以彌補當年沒能拯救他兒子的遺憾。

  這也許就是他最後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