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8章決戰之於試煉(四十四)

  貝迪維爾這最終的突襲其實有點魯莽，隻是不得已而為之。

  但他掌控的時機確實也是絕妙的。

  伊萊恩的獅吼還沒有完結他就衝了出去，伊萊恩剛剛吼完，獅吼的效果剛好影響不到貝迪維爾身上的秘銀流體時，貝迪維爾就靠近了伊萊恩。當他靠到足夠近的瞬間，狼人青年手中的劍刃已經劃出，同時十二枚電磁力小球輪番轟擊伊萊恩！

  白獅人少年知道這樣的攻擊避無可避，於是做出防禦的姿勢。距離他再次發動[虛化]或者成功變身為白豹人，至少還得等上一秒左右。如果他撐過這最為關鍵的一秒，這場戰鬥就是他贏了！

  咚咚咚咚咚！十二枚球體重重地撞擊在伊萊恩那嬌小瘦弱的身體上，他能聽見自己的腿和手臂骨折的聲音。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真正危險的應該是接下來將要擊中他的秘銀流體劍。

  貝迪維爾手中的劍刃如同鞭子般揮出，雖然總是慢半拍，卻依然致命。它劃出一個巨大的弧線，對準伊萊恩的胸口劃來。那一擊是足夠砍斷伊萊恩的雙手，並在伊萊恩的胸前製造出一個讓伊萊恩無法再呼吸的大傷口。真讓這一擊得逞的話，伊萊恩必敗無疑！

  然而白獅人少年全身往後一仰，順勢轉了個身。

  ＂什——！＂貝迪維爾看到伊萊恩背後有什麽，大吃一驚。

  那半透明的東西是……月神鋼彎刀！？

  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伊萊恩把從貝迪維爾手上打掉了的月神鋼彎刀回收，並背在了自己身後。怎麽做到的？！是用念動力回收的嗎？貝迪維爾之前居然完全沒有發現這個細節！

  咚！秘銀流體構成的劍刃，在擊中伊萊恩的背脊之前，首先擊中月神鋼彎刀。於是，大部分的衝擊力都被那彎刀阻擋下來了。那原本隻是武器而不是防具，但武器本身足夠硬，也可以提供一定的防禦性。

  秘銀流體的劍刃自然也在伊萊恩的背上製造出可怕的傷口，一時間鮮血四濺！然而白獅人少年在忍住痛楚拚命吸氣！

  糟糕！貝迪維爾竭力想刹住，不再靠近伊萊恩。那個危險的獅吼馬上就要發動了。然而狼人青年處於加速狀態，奔跑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沒法完全控製住，與其刹停還不如直接衝過去，說不定貝迪維爾還能靠著自己的速度勉強跑出[獅吼]的影響範圍呢！他於是加速了，哪怕前麵（伊萊恩身後）是一片著火的樹林！

  啪唧！——然而他好像踩到了什麽，他的速度降慢了下來！

  爛泥……？在這裏？！

  貝迪維爾這才想起來，之前確實有過一場狂風暴雨。實際上現在也有細雨在不停落下，把整個戰場濡濕。隻是貝迪維爾和伊萊恩剛才在那個已經變成焦土的戰場中打架，被大火炙烤過的戰場，地麵並沒有樹林邊這片地帶般濕潤而已。而伊萊恩所站著的位置則是焦土和樹林之間的過渡區域，這裏的地麵最受雨水影響，整個地麵都是爛泥地！

  原本打算加速衝過去的貝迪維爾，發現自己的腳深陷在爛泥之中，沒有辦法很好地加速跑開！

  難道真的，連勝利女神都在眷顧著伊萊恩嗎？

  ……不對！根本沒有什麽勝利女神眷顧的說法！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伊萊恩早已察覺到地上的泥濘。這是伊萊恩一開始就準備好的陷阱。他知道貝迪維爾高速跑動時一定會被這泥濘影響到，所以他才原地不動，等貝迪維爾直接踩進這個天然陷阱裏。

  所以，那小子戰鬥時還是有動腦子的。他不完全是個笨蛋。

  吼！！——貝迪維爾沒能逃脫，伊萊恩的獅吼則如約而至，直接在貝迪維爾身前炸響！狼人青年這時候衝刺到距離伊萊恩隻有兩英尺的位置，剛好完美地被獅吼的衝擊波所包圍，然後，被震飛！

  他身上的秘銀流體被獅吼影響，開始硬化，結晶並碎散！它們全部都失去了效果，至少是暫時的！

  更糟糕的是，這時候的貝迪維爾也剛好耗盡了[潛力覺醒]的效果，他身上的紅光消逝，回歸黯然！

  咚！狼人青年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在那片滿帶焦灼氣味的黑土上。

  ＂嗯嗯……＂他試著爬起來。然而沒有秘銀流體的輔助，全身中毒的貝迪維爾確實沒法動彈。即使依靠意誌強行動了一下，剛耗盡了體力的他也沒法多動幾下。

  伊萊恩那邊也渾身是血地倒下，手腳都被敲斷了，背上還有一個巨大的創口，在不停湧血。

  兩個人都倒下了，接下來得看的是誰先爬起來了。

  然而，伊萊恩能夠變身。這時候的伊萊恩機智地變回了白熊人的模樣，依靠他的自愈能力修複身體的損傷！

  貝迪維爾一咬牙，感到悔恨。他可沒有伊萊恩那麽強大的自愈能力。

  ＂嗚嗯嗯……＂渾身被鮮紅色濡染的白熊人，從地上緩慢地爬起，笨拙地走向狼人青年。

  那小子走路都一搖一晃的，仿佛隨時都有崩潰倒下，可是他眼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光芒，一種未達目的就絕對不會熄滅的火焰。伊萊恩那個眼神從剛開始戰鬥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改變過。即使在最絕望的境地時也沒改變過。看到那眼中的光芒，貝迪維爾就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打敗伊萊恩——至少，在意誌上沒法打敗。

  哪怕貝迪維爾再想出更多的手段去摧殘折磨伊萊恩，那小子最後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站在貝迪維爾麵前吧。

  怪物，真正的怪物。

  ＂好吧，＂狼人青年不得不承認失敗＂累死我了。這樣還是贏不了，應該就是贏不了了。我投降罷。＂

  時間伴隨空氣凝固了足足十秒。

  ＂……贏、贏了？＂就連伊萊恩自己都不敢相信聽見的一切＂我……贏了？＂

  ＂我不想重複第二次。＂貝迪維爾答道。

  烏雲開始散去，裂開的雲端有一道光芒傾瀉而下，仿佛曙光初現。

  ＂雷歐……＂白熊人抬頭看著那天空中的光。他連眼睛都在顫抖著，莫名的感動讓他流下了熱淚＂我們贏、贏了。總算……贏了……＂

  （真的，好漫長啊。）

  （到底得到了什麽，到底又失去了什麽？）

  ＂你有、有在看著嗎，雷歐？＂他問。然後他一刹那失去了意識，往後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貝迪維爾艱難地爬起，維持住可以坐著的狀態。獅吼隻能影響他身體表麵的秘銀流體，深入他骨髓的秘銀流體是不受影響的，所以要動起來還是勉強能動。他隻是沒法正常地戰鬥罷了。

  而伊萊恩那邊，實際上已經體力耗竭到連一滴都不剩了。因為知道自己贏了，神經一旦放鬆，他就變回白獅人少年的模樣，躺在泥濘地上呼呼大睡起來。渾身血跡，在髒汙不堪的泥濘中力竭昏睡的伊萊恩，看起來既悲傷又滿足，是十分矛盾的存在。

  貝迪維爾這才發現，要是自己再堅持個一兩分鍾，說不定先倒下並失去意識的就是伊萊恩，那時候就是貝迪維爾贏得了比賽的冠軍了。

  不。應該不會吧。伊萊恩那個死心眼，估計會靠意誌繼續強撐下去，直至知道自己勝出的結果為止，才會真正倒下吧。

  結果這場決鬥還是要看誰對勝利更執著。伊萊恩能贏，正是因為他比貝迪維爾更執著於勝利罷了。明明連最想實現的願望也煙消雲散了，伊萊恩卻依然如此執著於勝利。哪怕贏了，一切仍是如此空虛。

  ……那家夥，果然是個笨蛋吧？

  ＂勝負已定。＂蜂魔像從貝迪維爾的身旁飛過，帕林洛爾大公爵的聲音正嚴肅地宣布著比賽結果＂由於狼人貝迪維爾的投降，圓桌試煉擂台賽的最終勝利者，是——

  ——獅人伊萊恩，索裏斯王國的伊萊恩！＂

  貝迪維爾隱約能聽見有歡呼聲自遠方響起，那聲音的來源說不定是大不列顛那艘戰艦，也說不定是距離更遠的埃及開羅。總之，這邊的比賽結果已經有了定論，確實是伊萊恩贏了。

  ＂請留在原地不要走動，醫療隊馬上就會抵達。＂蜂魔像中響起圓桌騎士卡多爾的聲音。

  ＂實際上……＂曾失效的一部分秘銀流體已經恢複了，所以貝迪維爾把它們召喚回來，覆蓋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狼人青年至少能夠自力站起。

  他本來應該等附近打開的傳送門，以及隨傳送門趕過來救治他們的醫療隊。但是森林裏的大火還在蔓延，現場有點太熱了，四處蔓延的濃煙也有傷到他和伊萊恩的危險。所以他決定先轉移一下位置——至少得把昏迷不醒的伊萊恩拖離這個險地。因為伊萊恩的白獅人形態幾乎沒有自愈能力，在這火場中生命會有危險，總不能眼看他可能受傷而不顧吧。

  這時候貝迪維爾頭頂上空有什麽東西在響動，狼人青年一邊拖著伊萊恩遠離火場，一邊抬頭觀望，發現是勞倫斯架著鐵騎趕過來＂老大！我來接你了。＂

  ＂有點小題大做了吧？＂貝迪維爾說，然而當勞倫斯把鐵騎降落的時候，貝迪維爾還是下意識地跳上了鐵騎。

  另一邊則打開了傳送門，一群醫護人員趕過來想用擔架帶走伊萊恩和貝迪維爾。

  ＂我沒事，你們送伊萊恩去治療就好。＂貝迪維爾拒絕了醫護人員的救治。實際上讓他接受大不列顛的治療，還不如讓他直接躺進曙光號的醫療艙裏治療。古代神人族的醫療設備可比現代人的醫療有效率多了。

  ＂可是——＂

  ＂讓他去。先救治傷勢比較嚴重的。＂卡多爾的聲音再度從蜂魔像中傳出。

  ＂那好吧。＂醫療人員們撇下貝迪維爾不管，自顧抬著昏迷不醒的伊萊恩走了。

  ＂我們也走吧。＂勞倫斯猛踩油門＂擂台賽真是可惜了呢，老大。＂

  ＂不用替我感到可惜，你應該祝賀伊萊恩。雖然現在他也聽不到。＂貝迪維爾說＂真是敗給他了。那小子超級頑固，不對，頑強。＂

  ＂哈哈哈，我再同意不過了。＂勞倫斯賠笑道，駕駛鐵騎加速飛回曙光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