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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航走進食堂，坐下來便嚷著：“我想吃肉，明天做手術又不能吃飯。”

  “點就行了，吃什麽自己點什麽，你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誰叫你是咱們家裏的領導，一切聽從領導安排。”初心很會奉承，在這節骨眼上，隻要啟航高興，她可是專挑逗人的話說。

  “領導！點吧！”鵬程應合了句。

  依諾更是毫不含糊。“點吧，領導！”

  “青椒炒肉，燉牛肉……”啟航一口氣要了四菜一湯。

  “爸算想明白了，想不開了，手術後回老家，好好呆在你爺爺奶奶身邊，一邊幫著你照看公司一邊守候著父母。”啟航說後大塊吃肉大口喝湯。

  啟航高興家裏所有人高興。

  回到病房，啟航催著說：“你們都回吧，明天再想回也回不了。”

  “還是我陪著你吧。”鵬程執意要留下。

  “就是不聽話是不？今晚又沒別的事，護士隻給測一下體溫，量一下血壓，你在這裏豈不浪費時間，公司的事要安排好，明天後天你想脫開身還脫不開身呢。”啟航越說越激動。

  不過他說的絕對有理。

  初心知道啟航的脾氣，拽著依諾向外走。

  “爸，我走了。”鵬程說後跟著病房裏的人打了下招呼，向外走去。

  病房裏隻剩下七個人，除了啟航是自己，其餘都是兩口子，不過啟航知道，自己在這裏的確沒問題。

  汪柱老兩口相互注視著對方。

  “女兒也不知能趕回來不？”汪柱的聲音不高。

  “應該能吧，坐飛機也快，就是怕她手頭上的工作緊，離開她不行，她又不放心，把手頭上的事安排利索了，說不定會耽誤些時間。”汪柱還是小聲說，病房裏很靜。

  大聲說話一來影響別人休息，二來家裏的事本來就是私底下的事。

  “但願明天她能趕到。”汪柱老伴說話時手在顫抖。

  啟航有意閉上眼睛，這種事他隻有用心聽好了。

  “其實父母老時，需要的就是在他們病時有兒女在身邊，無論你是窮還是富。”

  “自己的爸媽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受？是該回家的時候了。”

  “人要知足，知足常樂……”

  王俊湊近老伴說：“房產本什麽的都放好了？”

  “老頭子，你放心，放好了！放好了！”

  “咱們現在要統一口徑，存款也就夠這次手術費的，剩下的也就夠下個月的生活費而已，這樣他們就不用再惦記我們的錢了。”王俊的臉色沉重，按說他的生活應該很好。

  “老頭子，你若去了，我的退休金可花不清。我也想好了，到時候我一點也不省，該吃吃該喝喝，臨走時一點也不給他們留。”

  “你這樣想就對了，這些年多虧了你，我可是全吃的你，早些年辭職下海是錯了，給兒子置辦好了一切，婚也給他結了，房子也給他買了，敢等最後投資失敗了，兒子也不管了，卻時時刻刻惦記起財產了，老了老了，到最後卻落了個透心涼，”王俊越說越氣，雖然是小聲，可他那種氣憤的語調，啟航還是感覺到的。

  “放心吧，你會沒事的，咱們結婚二十多年了，你答應我的，要陪我到老，七十多算老嗎？我還要和你到九十歲呢，你兒子願怎麽樣就怎麽樣，有我在，你什麽也不用怕，什麽也不用想，隻管好好養好病。”

  “我也想著活的久遠些，但這種情況你也看到了，留足後路好了。”王俊說著說著眼角擠流出淚來。

  啟航聽著想：“原來王俊和白嬸是半路夫妻，可半路夫妻怎麽了，老來伴更是不易，人老了問題就出來了，人呀，為的是什麽？人……”

  宋城想得開，拿起電話對著兒子說：“明天我是第一個上手術台，過來看一下下就行，爸見到你心裏才踏實，但說好可別耽誤你的工作，門醫生放心是放心，但還是希望手術前見你一麵。”

  “爸，門醫生給你做手術，我都交待好了，我剛下手術台，眼科這裏我可是第一刀，我不在他們沒主心骨。你兒媳婦也剛下了手術台，安頓好孩子就往你那裏趕呢，我也往你那裏趕呢。”

  “別讓她來了，快給她打電話。都累得不行，明天手術時有個人在就行了，門醫生都給我私下談過了，什麽情況我都明白，說實在的我現在尋思開了，看開了。”宋城的確看開了，對誰也不避諱。

  “知道了爸，我快到了。”宋城的兒子在電話裏說。

  “來幹什麽，我又沒事，別來了。”宋城嚴肅起來。

  宋城掛了電話。

  “爸，吃過飯了嗎？媽，你回家我陪爸。”宋城的兒子宋醫生搬著個單人行軍床過來。

  “你趕緊回去，明天還要做眼科手術，分神不行，休息不好不行，你媽也回去，我自己在這裏沒問題。”宋城對著兒子一陣責備。

  “宋主任，你和奶奶都回吧，護士長都交待過了，宋爺爺的事有我們時時刻刻關心著呢，你可要好好休息，醫院眼科全指望你呢。”護士過來測體溫時說。

  “回吧，都回吧，明天手術後再陪我就是了。”宋城邊催邊往外推兒子。

  “回吧，宋主仼這裏有我們呢。”護士正給啟航測體溫，測血壓轉過頭來說。

  “我的個宋主任，回吧。”宋城說著往外推兒子。

  “你也回。”宋城推完兒子推老伴。

  “我不回，我不回。”宋城的老伴死活不走。

  宋城的老伴硬堅持著，就是沒走。

  汪柱的老伴拿著爬爬墊往外走，住院部的門已經上了鎖，九點鍾正式鎖門。

  長椅上早就占滿了陪床家屬，她把爬爬爬墊一鋪，把被子一擱，算是有了睡的地。

  “白嬸，要不你在我床上，我年輕力壯在地上也不礙事。”啟航看著王俊的老伴說。

  “不用，我有躺椅，有被子都在外麵弄好了，你們就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手術。”王俊老伴說著走出了病號房。

  “睡了，明天上戰場了！”宋城說後倒頭便睡。

  王俊沒言聲，轉過身閉上了眼。

  汪柱把病號床頭部搖高了些，半躺著睡。

  啟航閉上了眼，卻怎麽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