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從來都不讓我和別的小孩一起玩耍，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個人哭，一個人笑，除了母親以外，再沒有其他人來陪我。我家的院子好大好大，我家的玩具好多好多，可是對我來說，這又有什麽用呢？我不稀罕那些東西，我隻想跟別的小孩一起玩耍而已。

  “在那個時候，我哭，我鬧，甚至還砸壞了家裏的許多東西，但是無論我怎麽折騰，父親母親都不會讓我接觸到別的小孩。直到後來我終於放棄了這個奢望，我開始變得孤僻、開始變得暴躁，就連母親他們都避而不見，記得有一次，我甚至用一個花瓶把父親的頭都給打破了，可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沒有同意我跟別的小孩有什麽接觸。”

  慕容汐月輕聲說著，趙葉在她身邊默默地傾聽著，隨著她的不斷訴說，趙葉似乎看到一個孤獨且憤怒的小女孩，她像是一隻沒有了翅膀的小鳥般被困在那座輝煌華麗的庭院之中，這個籠子很大，這個籠子很美，但是對籠中的她來說，所渴望的卻隻是那塊從未得到過的廣闊藍天。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在孤獨中過去，等到後來，我也就習慣了這種生活，我開始變得聽話，開始不再亂發脾氣，我自己寫字，自己畫畫，雖然我依舊渴望跟別的小孩一起玩耍，但是我再也沒在母親麵前提起，我一直都很乖、很乖，因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麽折騰，也隻不過是場徒勞而已。

  “直到我十歲生日那天，已經很久沒有回家的父親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回來，他的身上臉上都沾滿了血，他一邊向我和母親跑來，一邊大聲的朝我們喊著：‘快跑啊！快跑啊！，我被嚇壞了，不等我反應過來，母親便一把將我抱起，她抱著我跑啊、跑啊，一直跑到我經常玩的那座假山下麵，然後她把我塞到了假山下的一個小山洞裏，她讓我不要說話，讓我沿著山洞下的地道一直往前跑。她告訴我，她會在出口那裏等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我還是按母親說的那樣一直往前跑，地道裏很黑，很矮，我頭頂的辮子有時候甚至都能碰到洞頂。我好怕好怕，但是我知道，母親她既然說了在前麵等我，那麽她就一定會在那裏，她雖然對我很嚴厲，但是她從來都沒有騙過我。”

  在趙葉的識海中，烈不知何時已經再次盤膝坐在了那裏，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跟趙葉笑鬧時的誇張表情，他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著慕容汐月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的思緒在慕容汐月的講述中慢慢地飛向了遠方，飛向了那個讓他無比懷念的美麗故鄉。

  那裏有山有水，那裏有雲有風，那裏有他的夥伴，那裏有他的親人。可是，那山水都已被毀去，那風雲都已經停歇，他的夥伴和親人都已經死去，而他自己也變成了一縷殘魂，隻能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亂世中，孤獨飄零

  “可是，這一回，母親她卻對我說了謊話。我在地道中跑啊、跑啊，當我從地道中鑽出來以後，我發現外麵的天空都已經黑了，而我自己正站在一片齊腰深的草甸裏麵，天上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周圍隻有夜貓子發出的咕咕叫聲，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

  自己該去往何方，我感到非常害怕，可是我又不敢回去。我在這片黑暗的草甸中不停地喊著媽媽，我想讓媽媽帶我回家。

  “可是，她一直都沒有來，直到第二天、第三天的太陽都出來了，她也沒來找我。我又餓又累，我在草甸中盲目地向前走著，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遠好遠。直到我實在是走不動了，我暈了過去，倒在了一處長滿枯草的野墳旁邊。

  “等我醒來以後，我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一個臉上長有疤痕的姐姐正笑嘻嘻地坐在我床邊，她見我醒來，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妹妹，你想不想報仇？我幫你啊！’然後，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做瑾瑜。

  “許多天以後，瑾瑜帶我回到了家裏，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家早已被人毀去，而我的父親母親，他們也已經被斬首示眾，他們的身體在太陽底下暴曬著，他們的腦袋也被繩子吊在了高高的木杆上，他們的眼睛仍然睜著，可是當我朝著他們哭喊時，他們卻再也沒有理我。我知道，他們都死了，他們再也活不過來了。

  “趙葉，我好想好想他們啊！嗚嗚嗚嗚”

  說到這裏，慕容汐月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把頭埋在趙葉懷裏嗚嗚地哭泣起來，趙葉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在她耳邊輕輕地對她說著：“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好一會兒以後，慕容汐月終於停止哭泣，她抬手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趙葉說道：“哎，真是不好意思，這麽大人了竟然還哭鼻子”

  “沒事兒，在我麵前還害羞呢？”

  趙葉笑著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隻是這麽一動卻又扯到了身上痛處，頓時又是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從他口中響了起來，讓慕容汐月又是好一陣心疼。不過趙葉這疼雖然確實有點疼，但遠沒有疼到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之所以這麽誇張，卻是他按照識海中烈的指點故意這麽做的，而慕容汐月的注意力果然就此轉移，她顧不上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情，而是凝神檢查起趙葉的傷勢來。

  稍微等了一會兒，見慕容汐月確實沒什麽事了以後，趙葉才出聲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慕容汐月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後來，我告訴瑾瑜，希望她能為我報仇，將那些殺害我父母的人全都殺掉！瑾瑜雖然答應下來，但是她卻有個條件，這個條件就是我必須做她的弟子，聽從她的吩咐。為了給父母報仇，我便答應了她的這個條件。而在我答應以後，她便拉著我的手，帶我走入了皇宮，當著我的麵，將那座宮裏的所有人全都殺了個幹幹淨淨，一個都沒有留下。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仇既然已經報了，我本應該開心才對，但是我卻一點都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我隻覺得自己害怕到了極點。因為當我哭喊著讓她停手時，瑾瑜她依舊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安靜的坐在那裏，滿臉微笑地看著她的手下在那裏不停殺人。直到所有人都殺光以後，她才終於停下手來。然後她走到我麵前，笑著跟我說道：‘汐月，你要是敢背叛我的話，我就像殺掉這些人一樣，把你也慢慢地殺了！’

  “然後，我才知道她是一個修真者，

  是落日穀的落日聖女，而我就這樣成了聖女一脈的弟子。隻是瑾瑜她雖然殺人無數，但對我們這些弟子卻是極好，她從來都沒有打罵過我們，甚至還教我們修煉功法，所以一直以來，我們許多姐妹都認為她是個好人。”

  “好人？”

  趙葉哼了一聲，冷笑說道：“她要是個好人的話，隻怕這天底下就再沒有什麽壞人了！”

  “你看你，別生氣嘛！這又不是我說的。”

  眼見趙葉似乎有些不高興了，慕容汐月趕忙安慰了一句，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把什麽正道魔道、好人壞人的事情扯進來，那些事情，還是留給各大派的掌門們操心去吧。

  趙葉如何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心裏暗罵一聲糊塗，趕忙轉移話題道：“啊？那什麽，我也不是說你，隻是說瑾瑜這個人而已。對了，我剛剛聽你說聖女一脈，難道瑾瑜的弟子有很多嗎？全是女的？”

  慕容汐月點點頭道：“嗯，我們聖女一脈是沒有男弟子的，人也確實挺多的，隻是我們平時要麽在外麵執行任務，要麽在各自的洞府內潛心修煉，大家的來往也並不多。我聽說她們跟我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都是被瑾瑜從各個地方給救回來的。”

  趙葉訝道：“照你這麽說的話，這個瑾瑜倒真是個好人啊！”

  在趙葉看來，那聖女瑾瑜既然能冷血到殺人都不眨眼的地步，又如何會去救助那些流浪在外的孤兒幼女？就連清虛劍宗都做不到這一點，這瑾瑜又怎麽會去做這些事情？若是汐月沒有撒謊的話，那麽這個事情倒真的是有些奇怪了。

  慕容汐月歎口氣道：“唉，好人壞人又能如何，又有誰能逃脫那無形之中的天意呢？”

  隨後她又向著趙葉問道：“你呢？你又是怎麽到了清虛劍宗的呢？”

  趙葉頓時搖頭苦笑，之前他光是說了許多記憶中的趣事，那些傷心的事情卻是隻字未提，但是現在慕容汐月問起來了，他卻也不好拒絕。

  在這個幻境一般的地下世界中，趙葉輕輕地摟著慕容汐月，他慢慢的講述著那些發生在千燈村的事情，而慕容汐月也未曾出聲打擾於他，一直到趙葉全都說完以後，她才輕輕地握著他的手，凝視著他的眼睛，柔聲說道：“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我陪著你”

  “嗯。”

  趙葉微微點頭，兩人輕輕地擁抱在一起，那鐫刻在回憶裏的淚水與痛苦盡數褪去，隻留下了淡淡的溫馨與醉人的甜蜜。

  在相擁了一會兒以後，趙葉忽然想起慕容汐月之前說她修煉的功法是什麽“引魂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好奇，他低頭向著懷中女子問道：“汐月，你剛剛說的引魂術是什麽功法呢？厲不厲害啊？”

  慕容汐月笑著答道：“這個怎麽說呢，要是單單從戰鬥方麵來說的話，肯定跟你修煉的劍決是沒法相比的。但若是從其他方麵來看的話，你的劍決在我這引魂術麵前也是不夠看的呢！”

  看著她那略顯驕傲的模樣，趙葉隻覺得是一陣好笑，他笑著搖頭道：“哦？這麽厲害的嗎？聽你這麽一說，我倒真想好好見識一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