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瑞斯和楊普亮這邊正策劃著如何向孔令儀展示力量，孔令儀那邊，坐在車上將楊普亮交付的美元清點了一下，確認其中沒有假鈔，她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宣泄一下“又大撈一筆”的美好心情，隨即將車子點火，風馳電擎般向兩路口的蔣氏公寓開了過去。

  蔣氏公寓中，剛從外麵回來的老蔣夫婦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喝著茶一邊聊著有關“瘟疫”的話題。在長春爆發瘟疫一事上，聯合政府從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所以，那次記者們在最高統帥部門口堵住歐陽雲進行的采訪，看似是針對聯合政府和歐陽雲，實際上卻也給了聯合政府和歐陽雲一個剖白自己的機會。

  “聽說那小子已經調派了足夠的藥品過去，不得不承認，聯合政府這幫人做事還行——”有資格以“那小子”形容歐陽雲又能對聯合政府品頭論足的自然非老蔣莫屬。時至今日，老蔣也算是徹底想通了。所以，“名譽上的最高國家元首”對他來說不再是恥辱，總統府辦公室中也終於能經常看到他的身影了。

  在對新身份的適應上，一度，蔣夫人的反應比之老蔣要強烈得多。因此，曾經的四大家族中，她一度也是反對宋子文出任外長最強烈的。不過，隨著陳氏兄弟和孔氏夫婦相繼被迫遠遁海外，而原中央係的高官和軍官也日漸疏離他們，嚐遍了人情冷暖後，她反而比老蔣更在意那“名譽上的最高元首”。

  盡管事實上已經向現實低頭了，但是蔣夫人嘴上可從來沒有妥協過。冷冷一笑，她說：“表麵文章誰都會做，換做是你，隻要著重強調這件事，下麵的人敢敷衍了事嗎？”

  夫人還是一貫的強調，不想在這種事上引起家族矛盾，老蔣搖搖頭，端起茶杯啜飲。

  “劉媽，令儀呢？怎麽沒看見她？”蔣夫人忽然高聲喊道。

  “大小姐出去了，”隔壁房間裏走出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

  “這瘋丫頭，整天就知道瘋，這都幾點了也不歸家。”

  說曹操曹操就到，蔣夫人的話才出口，院子裏就響起了汽車電笛的聲音，她站起來朝外望去，正好看見孔令儀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有道是人在落魄時會更加珍惜在乎家庭的溫暖，這句話放在曾經的（現在名譽上也是）中國第一夫人身上也不例外。而因為和老蔣的兩個兒子蔣經國和蔣緯國並不親，孔令儀就成了蔣夫人最大的慰藉（這應該也是她十分寵溺孔令儀的主要原因）。

  “姨媽，姨夫！”孔令儀進屋，臉上一水的嬌憨。

  “死哪去瘋了，我和你姨夫剛說到你，”蔣夫人。

  孔令儀上來抱住她的膀子，憨笑：“宰了一頭四眼豬和一頭白皮豬，嘿嘿，收獲了五千美金。”

  “名譽上的最高元首”的日子，聽孔令儀講她在外麵的際遇或者想辦法撈她也是日常必備科目之一。所以，不僅蔣夫人立刻表示了高度關注，老蔣也看過來，一臉饒有興趣的樣子。

  外人都道孔令儀囂張跋扈不通人情，但在蔣夫人心目中，孔令儀隻是有點乖戾而已。孔令儀能常年在蔣夫人心中保持這樣的形象，足見其表演功力。

  蔣夫人：“乖囡，你又惹事了？”

  “不是我惹事啦，是他們主動找上我的。對了，”孔令儀看向老蔣：“姨夫，那兩人很可疑的，我懷疑他們可能是美國派來的間諜。”

  畢竟隻是“名譽上的最高元首”，所以老蔣夫婦很警惕的，老蔣聞言立刻問道：“令儀，究竟怎麽回事，你說清楚了。”

  把楊普亮和普瑞斯賣給老蔣，孔令儀是蓄意的。而她這麽做的原因，卻是因為一個個人愛好。孔大小姐愛耍槍，這在曾經的中央政府高層社交圈中乃是人所周知的事情。隻是現在，因為聯合政府加強了對槍支的管製，為了能夠重新獲得一把槍，她便異想天開的想要成為一名軍人——“最不濟也要成為一名女特工”。

  孔令儀口才不錯，聽完她的敘述，老蔣立刻坐不住了：“……楊普亮應該是軍統的人，看來他們已經和美國人勾當上了。哼，是美國人的做派，明的不行就來陰的。令儀，他們找你應該是為了見我吧？”

  “您怎麽知道的？我還沒說呢，”孔令儀驚呼道，訝異的表情惟妙惟肖。

  “美國人這是想要顛覆聯合政府？”蔣夫人遲疑的問，內心深處有雜念產生。

  老蔣深深的看了蔣夫人一眼，說：“令儀，這件事你準備怎麽處理？”

  “姨夫您放心，我是不會出賣您的。”

  “我指的不是這個，你不是想要當軍人嗎？這也許是個機會。”

  “軍人訓練太苦，我想當特工。那樣不用每天出勤——”

  “乖囡，特工很危險的，”蔣夫人。

  老蔣擺擺手製止夫人繼續說下去，看著孔令儀說：“令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當明白政治鬥爭的殘酷性。所以這件事，千萬不要等閑視之。你想當特工？我支持，這麽大的人了，有點正事做也好。這樣吧，你拿我的名帖去找陳副部長，把你剛才對我們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再講給他聽——”

  “姨夫，我能直接去找歐陽雲嗎？”

  “為什麽要直接找他？陳誠怎麽說也是熟人——”

  孔令儀癟起嘴：“可是歐陽雲才能真正說了算。”

  孔令儀這話很傷人，盡管她貌似是無心的。老蔣夫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重重的失落感。老蔣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心情，說：“去找陳誠吧，歐陽雲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哦，我知道了。”

  孔令儀上樓洗漱去了，老蔣夫人相對而坐，老蔣連續幾次舉起茶杯又放下，終於，他將茶杯重重的往茶幾上一放，對蔣夫人說：“看來我必須去見一下歐陽雲。”

  “有這個必要嗎？不管怎麽說你是總統，應該是他的上司，”蔣夫人尖聲說。

  老蔣癟癟嘴，滿嘴苦澀。心中歎息一聲，他說：“國家大事不可兒戲，我現在這樣子其實是懷璧其罪。歐陽雲大忙人啊，我還是去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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