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女兵是軟柿子好捏，本來覺得，即使拚至最後一人，隻要能夠殺了歐陽雲那也是值得的。可是，當本來洶湧的人潮變得稀薄，當腳下的冰麵上麵已經凝結上一層不薄的紅色血冰的時候，不管是普通的日軍士兵還是前利左永，他們心中所謂的勇武終於被那西北風吹成了飛絮，然後，一直被愚昧遮蔽的與生俱來的恐懼便露了出來——

  “我不想送死啊！”也不知道是哪個鬼子先喊出這一句然後轉身就跑，他身周的鬼子立刻受到感染，然後不管不顧的轉身就跑，再也沒有衝鋒的勇氣。

  “啪！”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前利左永左腿一陣劇痛，悶哼一聲半跪在了紅色的冰麵上。“我恨啊！”他大聲吼道，抬頭看向四百餘米開外的那道明明比較脆弱卻又那般堅挺的防線，再看看身前身後躺了一地的屍體，再抬頭看看那冉冉降落的照明彈，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雙手拄著指揮刀想要站起來，但努力了好一會，卻隻是徒勞。幾百個鬼子擋在了他麵前，卻沒有人敢上前扶他。之前有人扶他來著代價就是差點被剁了腦袋。

  “閣下，和主力部隊會合以後再謀進攻吧！”一個大隊長蹲在他身邊說道。

  前利左永咬咬牙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轉頭朝後方看了看，看得很遠，目光一直落到那不知多少公裏外的黑暗中，說道：“回合以後，被支那人圍攻嗎？！”

  大隊長吃了一驚：“閣下！”

  “山內章堅持不了多久的，支那人可是師級編製的戰車部隊！”

  “不知道司令官那邊怎麽樣了。”

  “別指望他們了，鬼島，你還沒看出來嗎？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和學兵軍拚命的本錢。槍支不如人家、戰車不如人家、火炮不如人家，甚至都不清楚敵人究竟有多少人！八格！也許，我們根本就不該進入南昌！”

  “閣下，您可不能這麽說！”

  “我說錯了嗎？我說錯了嗎？”

  ……

  當歐陽雲讓薑黃永將僅餘的兩千餘枚地雷交給肖俊的時候，薑黃永是堅決反對的。總指揮部之所以要隨軍攜帶這麽多地雷，並不是為了殺敵，而是預防萬一，防備被日軍突襲用於封堵追擊日軍的。歐陽雲打仗喜歡行險，到目前為止，雖然他總是能夠出奇製勝在最後關頭翻盤。但是戰後總結的時候，隨軍的軍官們必然會被吉星文、蔣光鼐和李鐵書等人惡狠狠的批評一頓。而他們的理由便是：“總司令要是有個好歹怎麽辦？我們學兵軍好不容易壯大到今天這個規模，總司令出了事的話，那可就功虧一簣了你們知不知道？！”

  總司令部的文職軍官能夠隨總司令出征固然是天大的榮耀，同時卻也要承擔相當的風險哪。至少，必須得保證總司令的安全。於是，如何規避風險，最大限度的保證總司令的安全變成了他們出征前想得最多的事情。而正是從這一點出發，出征的時候，薑黃永才會固執的要求帶上這兩千餘枚地雷。

  地雷最後還是交給了肖俊。

  這些地雷沒有辜負薑黃永，雖然最終隻有五百餘枚起到了效果，可是目的卻達到了。因為它們的封鎖，日軍東路軍隻能從前湖發動進攻，於是，縱然冰窟窿裏就有鬼子在聲聲哀號著，後麵的鬼子卻沒依舊隻能從冰麵上渡過去，這給了學三師的炮團再次建功的機會。

  前湖周邊的戰鬥，從山室宗武下令進入前湖冰麵開始到起最後帶著大約兩千餘人的隊伍倉惶往永修縣方向逃去，攏共隻持續了三個半小時。而事實上，當學九師和學三師主力完殲山內章的第43聯隊並開始渡贛江的時候，其結局便已經注定了。

  當山內保帶著僅餘的四門山炮出現在山室宗武等人麵前的時候，當後麵的戰車引擎聲響徹天際的時候，當贛江江麵上照明彈一顆接一顆綻放的時候，山室知道，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的話，這一仗他們鐵定輸了。

  奇跡當然隻可能來自獅子門，隻是，在迫擊炮群遭到覆滅性打擊以後，橫山勇即使攻下了獅子門又如何呢？連迫擊炮都沒了，獅子門又限製了部隊通過的密度和速度，學十八師有炮兵相助，頂多多損失一些兵馬，卻絕無可能被他們完全突破。

  山室宗武需要奇跡啊！他不停的問橋本望駿：“司令官沒有電報傳過來嗎？”

  “沒有！”

  一直都是沒有！

  山室黯然，須臾，他忽然怒吼道：“那麽，就魚死網破吧！山內保！想給你哥哥報仇嗎？我給你一個機會。那裏，看到沒有？歐陽雲就在那裏，你有八發炮彈的機會，炸死他，炸死他！”

  “哈依！”

  山室估算得很精確，因為學兵軍炮兵的存在，因為對麵的偵察哨一直沒能打掉，所以山內保聯隊僅餘的四門炮每門炮隻有兩發的機會。

  事實果真如此。鬼子們“小宇宙”爆發也隻來得及開了兩炮立刻就遭到了學兵軍炮火的報複，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四門炮連同山內保在內的三十餘鬼子炮兵全部被肢解，連渣子都沒留下。

  日軍陣地突然飛出炮彈，而且目標直指總司令所在方位，將肖俊嚇出了一聲冷汗，他趕緊呼叫張田泉進行覆蓋，卻依舊晚了一步。

  敵軍陣地忽然響起發炮聲，劉奎僅僅愣了半秒鍾立刻就反應過來，他大喊著：“保護總司令！”朝歐陽雲撲過去，直接將他摁在了地上——前後兩輪八個火球向娘子雲衛團的陣地砸去，然後在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炸開，前後變成了八團火球——

  後四團火球閃爍開來以後，爆炸聲才傳播開去，而幾乎同時，日軍炮兵陣地連同周邊方圓三百米的區域也被學兵軍的炮火完全覆蓋了。

  前湖西岸學兵軍陣地上，猛然響起一片吼聲：“總司令！？”“快找總司令！”“小長官！”“小說*就最快嗚嗚嗚——”

  “媽拉個巴子，哭個球啊，總司令不會有事的！”

  “總司令沒事！”“呼嗬——”

  八顆炮彈，炸死了不下二十個學兵，其中包括十五個女兵。可是卻幾乎沒有人感到悲傷，不是娘子雲衛團的女兵們鐵石心腸，也不是學兵們不重視戰友情誼，而是因為雖然有一顆炸彈幾乎直接打中了歐陽雲，可是在學兵們的護衛下，他除了臉上磕破點皮，卻沒負一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