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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麵上露出喜色，然而這份喜色很快收斂。

  望一眼遠處的山巒，他心中發愁，依照那些人的腳程，哪怕他們不眠不休的趕路，不出三日就會被追上。

  他現在才開始學，真的來得及？

  *

  與公孫軒轅的相遇就像一個警鍾，在他心中敲出刺耳至極的聲音。

  也正是這道聲音，讓蚩尤認識到自身的不足。

  他太弱了，弱得無法想象，這麽弱的自己，有什麽資格保護族人，保護妻子？

  想要變強的念頭是前所未有的強烈，於是他幾乎廢寢忘食的背著趙初心教導他的一切，像海綿一般貪婪的吸收著那些他聞所未聞的知識。

  可是他明白，短期之內妻子能教他的也不過是一些基礎，就像紙上談兵的道理，對實戰並沒有什麽幫助，然而他沒有辦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晚上用過餐，趙初心坐在一張獸皮上，清點她帶來的黃符。

  這個年代沒有紙張，所以她的符籙沒了就是沒了，數量本就不多，如今為了救蚩尤，還折損了一隻。

  當然，這筆賬她一定會記在那老頭身上。

  “這是什麽？”蚩尤看了半天，覺得她的蝴蝶有點眼熟。

  趙初心淡淡抬起眼睛：“找我有事？”

  蚩尤點頭：“早上那句話，我有些不明白。”

  趙初心：“哪不明白？”

  蚩尤：“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修櫓轒轀，具器械，三月而後成；距堙，又三月而後已。將不勝其忿而蟻附之，殺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災也。”

  趙初心：“上等的用兵之道是憑借謀略取得勝利，其次就是用外交戰勝敵人，再次是用武力擊敗敵軍，最下之策是攻打敵人的城池。攻城，是不得已而為之，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製造大盾牌和四輪車，準備攻城的所有器具，起碼得三個月。堆築攻城的土山，起碼又得三個月。如果將領難以擬製焦躁情緒，命令士兵像螞蟻一樣爬牆攻城，盡管士兵死傷三分之一，而城池卻依然沒有攻下，這就是攻城帶來的災難。”

  蚩尤默默消化，雖然趙初心話裏的城牆、盾牌、四輪車並不是他這個年代的東西，但道理都差不多，不難懂。

  趙初心又問：“我教給你的口訣，都背熟了？”

  蚩尤：“熟了。”

  她忍不住勾起唇：“我聽聽。”

  蚩尤：“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禦者勝。”

  趙初心：“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蚩尤默默點頭。

  趙初心笑了：“我們已經趕了兩天路。”

  他一愣：“你累了？可是現在還不能停下來。”

  趙初心：“不，我的意思是明天晚上他們就會追上來，你要開始做準備了。”

  蚩尤：“準備？”

  趙初心笑笑，道，“你來的正好，我有東西要給你。”

  話落她回頭翻找了一下，遞給他幾顆石子。

  蚩尤：“你給我這些石子做什麽？”

  趙初心：“肩4、2，屐8、6，左3右7，戴9底1，5居中央。”

  蚩尤一愣，下意識的跟著她念，她不叫停，他便不敢停。

  趙初心趁著這個時間，將這些石子依照口訣的順序的排列。

  “這個是九宮八卦陣，八卦方位是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對應西北、正北、東北、正東、東南、正南、西南、正西。中央鬥叫五黃，也叫閱兵台。”

  “人行道5尺，占地5至8畝，全陣開4門，謂生、死、驚、開，因死字犯忌，常不開。內部結構為3行3鬥9曲連。紮法有橫連、縱連2種，迷門設置第1鬥設1個，第2鬥設2個……”

  蚩尤看著她快速擺動著地上的石子，問：“這個陣法有什麽作用？”

  趙初心：“可以困人，也能擋人，修為越高，威力越強。”

  蚩尤不笨，幾乎一點就通：“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這個陣法擋住身後的追兵。”

  趙初心搖頭：“不是擋，是困。”

  蚩尤：“……”

  趙初心：“我要你殺了他們。”

  *

  兩日後，有熊氏部落的追兵果真追了上，隻不過比趙初心預計的要遲了一天。

  納塔帶著五六百人穿越密林，來到蚩尤他們紮營的山溝。

  此時已是深夜，蚩尤帶著的老弱婦孺們在原地休息，玄鷹遠遠望著那些人影，隻覺得他們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揮手正打算衝過去，卻被巫師納塔攔住。

  “等等！”納塔取出他的鬼頭法杖，衝著山溝的方向放出一隻陰靈，“先讓傀儡探路。”

  “還是大人英明！”玄鷹的馬屁拍的很響。

  陰靈在山溝的上方盤旋一陣，很快又折了回來。

  納塔冷笑三聲：“果然是陷阱。”

  玄鷹不解：“陷阱？”

  納塔：“前方紮營的不過是幾個穿著獸皮的草人，想誘我們過去。”

  “有種跟老子對著幹，背後陰人算什麽本事！”玄鷹罵罵咧咧，“他們在哪？！”

  陰靈與納塔耳語兩句後，一路朝著山的背後，一處茂密的叢林而去。

  納塔善於飼養陰靈，他有無數的探子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他們，所以他並不急著追，反倒不近不遠的跟在後方，從生理和心理上給予對方雙重壓力。

  他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喜歡看著獵物進退維穀絕望的神情，就像一隻戲耍老鼠的貓兒，別人越是痛苦，他越是能體會到其中的快樂。

  然而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已經玩膩，是該收網的時候了，這回他要親眼著那個少年死去。

  大軍踏入樹林，納塔為了防止意外，一直走在後方。

  深夜的叢林比白日更清冷幽寂，玄鷹一直走在前鋒的位置，可越往裏走，似乎越安靜，靜得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提是人。

  難道巫師弄錯了？他們根本不在林子裏？

  納塔一臉謹慎的又放出一隻陰靈，很快他便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一路走來，眾人可以看到地上那些古怪的碎石，這些石頭被壘成一座座的小丘，分布在各地，數量多得幾乎數不清，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們好像在這林子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