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策馬於府南河上
作者:殘音閃爍      更新:2021-03-29 22:33      字數:3833
  以前形容山水,有“滿眼是山,遍地是雪。”現在到了這雲上城,倒成了滿眼是雪,遍地也是“雪”。白茫茫的顏色,被人們賦予了神聖的意味。

  林葬天拉著星花的手,暮跟在一邊,破天荒的,還是頭一次見林葬天如此窘迫,還有點慌張。暮掩嘴笑了下,看著那個依舊保持著嚴肅的男人,忍俊不禁。

  星花突然指向一邊,眼睛一亮。不遠處,從雲海翻湧處,飛出一排風馬,馬背馱有火焰寶瓶,四角印有龍、虎、獅、大鵬等動物的形狀以及相關名字,從天上劃過,身後拖曳著極長的濃淺不一的白色雲道。

  林葬天微笑著解釋道:“雲上城的又一特色,風馬。也算是此地的寶駿了,為世家大族所收養,也會作為坐騎派到戰場上麵,在邊關發揮著很大的作用。”

  “那……”星花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

  林葬天揉了揉她的頭發,“風馬沒辦法修煉成人形,雖然它們很有靈性,但卻隻能被馴服。現在還在雲上城的風馬,也隻有極小一部分擁有自由。”

  暮挽了挽頭發,說道:“隻是表麵的自由罷了,都是給別人看的。”

  “自由什麽的,都是假象。世間很難有自由存在。就說這雲上城,它是自由的嗎?也是被‘勢’裹挾,不得不撐在天上罷了。”林葬天說道。

  星花有感而發道:“唉,哪裏有什麽自由,當選擇了自由的時候,就會被處處掣肘,就像我。”說完,星花歎了一口氣。再神域待了那麽久,也算是有所心得,來到人間以後更是。

  林葬天笑望向就在那不遠處解渴的風馬,說道:“相信我,以後會有你想要的自由的。不管是在這,還是在神域,都是如此。”

  星花高興道:“說話算話啊,我可記住你這句話了哦!”

  “哈哈,拭目以待吧。”林葬天笑道。

  暮瞧著林葬天,不知怎的,這個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自信。但這種自信感在他身上卻並不顯得突兀,而像是理所應當,本該如此。

  他在她的眼中,至今還是個奇怪的存在。帶她去魔都是,再往後的所有,更是如此。

  林葬天突然回頭問道:“你們要不要騎一下風馬?”

  星花蹦蹦跳跳道:“好呀好呀!我一直忍著沒說呢。”

  暮愣了下,“還是不了吧,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星花拉著往前麵走去了,星花強拉硬拽的,愣是把暮帶了過去,“好啦好啦,就當陪陪我嘛……”暮無可奈何,隻能答應了下來,其實說實話,她心裏還是挺想去的,隻是一直有一種莫名的尷尬,總想要拒絕什麽,多是在還沒有思考前就已經說出了拒絕的話,也讓她有些苦惱和費解。暮回頭望去,林葬天正輕輕點頭,麵帶微笑。

  原來,都是他計劃好的。

  暮笑了下,然後回過頭來,低頭對星花輕聲說道:“騎哪一個啊?”

  林葬天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手握劍柄,周圍有不少視線投過來,好像對自己這一行人很感興趣的樣子。林葬天冷哼一聲,雖未拔劍,但已是一身劍氣淩然,好似憑空畫了個巨大的圓弧將林葬天他們三人囊括其中,模糊了外人的視線,杜絕了打探的意圖。此方天地由林葬天開辟而成,渾然天成,全是劍氣。意思也很明顯:觸之即死。

  周圍的人群漸漸散了些,但還有些好奇心重的,依舊沒有挪開腳步。林葬天倒也不在意,過了那個線,就是在向他問劍,此後生死自負就是了。

  逐漸明朗的河岸邊,一群風馬馱著搖曳著紅色火焰的寶瓶,走在府南河上,其上波光粼粼,映著少女的笑容。蹦跳著,趴在溫馴的風馬背上的星花。站在一旁,默默注視,笑而不語的暮。這都是極好的風景。

  林葬天打了個哈欠,打量著遠處的風馬群,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風馬騎一騎了?

  ————

  白雲寺下。

  一男一女,站在不遠處,兩人之間隔著極遠。

  在兩人身後,各站著一個拿著長劍的女子,也都離得不近。

  範白轉頭笑問道:“凜大小姐,和我待在一塊兒,不怕壞了你的名聲嗎?”

  一身紅衣且絕色的女子隻是微微皺眉,她實在是想不通那人怎麽會和他待在一起,凜葉歎了口氣,想通了一些,或許是知麵不知心吧?“範公子,剛才那位……”她破天荒地有些難以啟齒,也有些猶豫,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麽呢?

  範白暗自對林葬天讚歎不已,沒想到啊,這個凜家的一竅不通的傻姑娘,竟然也動了“凡心”?

  雲上城之人,除了外來者,本土的修道之士都以成神為目標,摒棄凡心,舍棄七情六欲等有礙於修道登高的事情,一心修道。說實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久居於天上,就真的以為自己成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合理即可存在。這份優越感也是。

  都是人性的產物。

  “剛才那位……是何人?”凜葉終於開口問道。

  範白笑了笑,這姑娘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從小如此,沒想到大了之後,還留著心中那片淨地。範白輕聲道:“西北林家的公子,林葬天,你應該有所了解吧?當年那份諜報可是鬧得天下皆知。”

  沒想到竟然會是那人。凜葉按捺心中的那份驚訝,問道:“他怎麽會來這?不應該回去西北……”她掩著嘴,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最有可能,但她卻不敢去相信的原因。

  範白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將

  家中的風馬帶來這附近?”

  “是為了表明你們範家的決心?”凜葉問道。

  範白輕輕點頭,“凜小姐果然聰慧過人,剩下的我也不用多說,你也都能想到。天下要亂了,雲上城雖然離大陸很遠距離,但是早做準備,以防萬一總是好的。”範白說完這些,就轉身朝著林葬天他們的方向走去,輕搖折扇,擺手道:“凜叔叔若是有意,我們就定在明晚,好好商議此事。”

  “你的話,我會帶到的。”凜葉說道。

  範白擺了擺手,嗯了一聲。

  ————

  府南河河畔,星花和暮一起坐在一匹健碩高大,異於其他風馬的身上,星花低頭看著身下,河流清澈見底,繞過燃著點點火苗的馬蹄旁,火苗明滅不定,跳躍在河床上。轉移視線,盯著風馬身上馱著的巨大寶瓶,上麵紅色的刻紋繞成一個沒在雲彩中的“範”字。星花湊近了些,忽然有火焰從瓶麵冒出,嚇得她趕緊擠到暮的懷裏。暮看得嘖嘖稱奇,將星花環在懷中,輕聲笑道:“小心點啊。”星花拍了拍胸脯,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林葬天站在河畔,眼神溫柔地看著麵前的這一幕場景,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兩人,笑容也燦爛。

  突然,林葬天回頭望去。

  一個翩翩公子穿過劍氣半圓,從容踏入了這片“小天地”,他望向林葬天,報以微笑。

  難怪能成為範家除了家主,如今話語權最大的人,本事不俗,也腹有詩書氣自華。

  林葬天輕輕點頭,撤掉了劍氣營造的小天地,向範白問道:“怎麽說?”

  “林兄這一走,實在是可惜可惜啊。佳人來尋,怎麽能夠避而不見呢?”範白收起折扇,放於袖中,笑道:“凜家那小姐,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我們明晚去趟凜家,好好聊一聊,林兄意下如何?”

  林葬天說道:“也好,本就是要在這裏逗留些日子的,也不差這一會兒。”

  為了表示林家對此事的重視程度,還是去一趟凜家比較好。

  範白笑道:“雲上城盛景繁多,若是不介意,接下來幾天我就跟著林兄你們了?”

  “無妨,我們也剛好需要個熟悉雲上城的本土人士作為向導。”林葬天說道。

  星花轉過頭來,向著林葬天招手,“你怎麽還不來啊?快來快來,可好玩啦!”星花她們坐在風馬身上,在府南河上上下蹦跳著,濺起水花無數。

  林葬天笑著搖了搖頭,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路程之後,林葬天突然轉過頭來,笑容玩味道:“過幾天有個麻煩估計會來這,範公子先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好……雲上城會變得更加熱鬧。”

  範白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林葬天狠狠地坑了一把,而且還是他自己貼過去的。範

  白低頭扶額,心裏十分無奈。

  “公子是在煩惱嗎?”

  範白回過頭,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怎麽來了?”

  之前跟在他身旁的那位侍女,柔聲答道:“無功不受祿,等我幫到了公子,自會離開。”她手握無鞘長劍,麵無表情。

  範白雙手負後,凝視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看向她手中的無鞘長劍,許久之後,範白突然笑道:“該找個劍鞘了。”範白轉過身,走過侍女身邊,“你還是笑起來更好看,真的。”

  侍女聞言,頓時紅了眼眶,嘴唇顫抖,欲言又止。

  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要說些什麽,範白很快又說道:“別一本正經的,容易壞我道心。”

  女子竭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範白回頭看去,皺了皺眉,歎了口氣,心道:“修個什麽狗屁的道?”

  “走吧,先回府。”範白說道。

  女子很快高興跟上。

  ————

  林葬天坐在河畔,脫了鞋子,把腳放入府南河中,十分愜意。河水微涼,動搖著白雲,抖落著羽毛似的燦爛陽光。林葬天後仰躺下,看著晴朗的天空,手指掐訣,默默推演,嘴裏念念有詞:“魔教、域外異族、波竹教……唉,還真是麻煩,真想一劍都斬了……”

  林葬天眯了眯眼,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精雕細琢的精致臉蛋,金色的長發垂在林葬天耳畔,癢癢的。“別睡著啦!”星花氣鼓鼓道。

  “知道啦,你先去玩吧。”林葬天輕聲說道。

  “不行不行,一起!”星花推起林葬天的背,頭頂在林葬天背上,“重死了你……”星花咬牙道。

  “想聽聽有關於風馬的故事嗎?”林葬天扭過頭,想再拖延一會兒。

  “不聽不聽!”

  “好吧好吧,我已經快站起來了。”

  暮坐在馬背上,看著這兩個還像小孩子般玩鬧的人,笑容溫暖。

  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相處,本就是妙不可言的一個由點到麵的過程。像山風,不知會經過哪處山穀,吹拂在身上;像河流,發源不同,又會在某處相遇;像石子,不知會滾落何處,堆砌成山……

  一行人策馬於府南河上,河麵奔騰翻湧,陽光照耀下,映入眼簾的,便驀然多了個彩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