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將往事平鋪
作者:殘音閃爍      更新:2020-09-22 20:24      字數:3947
  男子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在見到了她之後,突然具有了光彩,他微笑著,眼睛裏滿是這個和她長得很像的人。雖然她隻是長得很像她,但是不可能時隔多年竟會出現一位和她長得如此相像的人,所以他寧願相信麵前的她是過去的她的轉世,若是那份感還在的話,說不定她會在有朝一突然想起所有的事,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希望眼前的這個人,會和現在的自己說說話,隻是說說話就好,他也不敢奢求太多,感什麽的,即使是轉世又能如何呢?隻不過是換了個長得很像的人,突然擁有了前世所有的記憶罷了。

  今世的她,隻是今世的她,前世的她,也隻是前世的她,這兩者,雖然如一,但是卻有著很大的不同。

  雖然道理男子都明白,但是當他真的親眼見到她的時候,還是難以控製住自己的感,發乎本心地就來到了她的麵前。

  不知不覺間,男子已是滿臉淚水。

  趙靜直有些不知所措,後退了一步,她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她隻是直直地看著麵前的男子的眼神,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仿佛一口久逢甘霖的枯井,不斷地將自己吸入,揉進他的刻骨記憶中去。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覺也有了些淚水,在眼眶裏麵打轉。

  為什麽感覺這個人很熟悉呢?但是自己好像從未見到過這個人啊?

  雖然想不通,但是她也不願意去想明白這件事。因為她明白,很多事並非沒有解釋,但是很多的事,就算有了解釋,依然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不去想,就讓這件事存在就好。

  穿著灰白色麻衣的男子很快收回了手,他看向周圍的林葬天他們,笑了笑,“我沒有什麽惡意,隻是突然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就來了。”說著,他看向趙靜直。

  “我……不認識你啊。”趙靜直開口道,她目光柔和,看著麵前的這個奇怪的男人。

  男子聽到後愣了一下,眼神變得有些黯淡,然後他微笑著看向趙靜直,“沒事,我認識你就好。”

  怪人怪事太多,洛梅覺得自己已經有了很強的心理素質了,但是現在發生的這件事,她真的是看不懂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不知是敵是友,一經到來,就帶給了這座海麵上的戰場巨大的壓力,然後這人又不知道怎麽出現在了趙靜直的麵前,看見她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麽,很快就已經是滿臉的淚水,而這人居然還認識趙靜直。

  洛梅揉了揉眉心。

  唉,腦闊兒疼。

  林葬天看了看這個男子,然後又看了看趙靜直,笑了笑,心中了然。

  畢竟這類事,真的是很多啊。

  林葬天笑道“不知閣下此

  行前來,所為何事?”

  男人笑了笑,看向林葬天後的那座鎮靈山,然後笑道“我不是為了那個東西,我隻是想去裏麵走走,找回屬於我的一些記憶罷了。”

  林葬天點點頭,然後讓出後的道路,“閣下請。”

  男子搖了搖頭,指了指那些聲勢浩大的老人們,“還有這麽多礙事的人沒有解決呢,我要是先走了,你們會很辛苦的。”說著,他轉過去,決定為她出手一次。

  他抬起右手,寬大的袖子瞬間鼓脹起來,露出的手掌緩緩收攏,握拳。

  在他合上手掌的瞬間,風雲變幻,在鬥笠老人他們的頭頂上方,很快聚攏了一片濃厚的烏雲,雷電滾滾,響徹雲霄,落霞城內無人不能聽到雷聲,都以為是遠古眾神發怒,不然怎的會有如此畫麵?

  滿臉猥瑣的老人,看向天空,覺得這雷雲,要比自己上的電光更加的“不可理喻”,他滿眼都是迅速閃過的電光,天上黑白交織的色彩,讓這副畫麵更是增添了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老人喃喃道“這可真的是天災啊。”

  ————

  落霞城內。

  落魄畫師齊祥其跌跌撞撞地走著,東南方向的雷聲愈大,他愈開心,笑嗬嗬地東倒西歪著。

  如今的街道上,早已沒有了行人,他們自從聽到東南方向的動靜後,就躲到了家裏,再也不出來了。還有很多修為低的修士在看到那邊出現的異象後紛紛前去圍觀,隻不過很多人都在不久之後逃了回來,隻有那些仍然不怕死的,還在外圍逗留,希求著,能在神仙打架後,好好地“撿漏”一番,若是可以得到至寶,然後一步上天,那就真的是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了。

  齊祥其看著偌大的街道上也沒什麽人,百無聊賴地坐到一處茶館外擺放的桌椅上,桌上還有些沒來得及收拾的茶水和茶具,看來走得是真急。他笑了笑,樂滋滋地給自己倒起了茶水。

  不用花錢就能喝到的茶水,即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他看來,說是仙品都不算過分了。他將鼻子湊在茶碗前,嗅了嗅茶香,其實就是碗普通的茶水,但是他的表卻像是陶醉在了其中,久久都無法自拔。他喝了口茶水,“滋溜”一聲,淺嚐,茶水涼了,但卻絲毫不能改變齊祥其的心,作為落霞城內最奇怪的人,他的一舉一動自然都是別人眼中特別不能理解的事。他當然知道那些人是怎麽說他的,但他並不覺得自己就一定要為了那些人去做出什麽改變。

  完全沒必要嘛。

  之前偶然見到了那個已經為人婦的女子,當時她看向他的眼神,很有意思。

  齊祥其笑了笑,然後靠在桌邊,從衣袖中拿出一卷空白的畫卷,又拿

  出了一支用了多年的毛筆,在空白的畫卷上麵勾勾畫畫,所畫之物,正是那引起眾多勢力注意的鎮靈山。

  或許是覺得在木桌上畫著不太舒服,齊祥其將畫卷直接平鋪在地上,然後盤膝坐在地上,手拿畫筆,就這麽勾畫起來。

  齊祥其很快就畫完了,瞧上去,倒真像是那麽回事兒,形似七八分,卻神韻十足。

  畫卷上一點金光閃過。

  齊祥其笑了笑,又將畫卷鋪平了些,舒展在地麵上,涼涼的石板,即使隔了畫紙,還是觸手的涼,他注視著畫卷中的那座高山,笑道“人多啊。”

  他幹脆躺在了地上,頭枕在手上,翹著二郎腿,腳微微搖晃,看著黑夜中的繁星。

  年輕人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偌大的天地,昏昏睡的人不計其數,但熟睡的人卻著實不太多。

  他的父母所分別夢到的兩個字,或許就是從熟睡中得來。

  ————

  那片由鬥笠老人製造出來的海域上方,突然下起了一場“雷雨”,滾滾雷電砸在他們那個範圍內,大大小小的滾雷,皆如“球”狀,在海麵上滾動而行,處於這其中的鬥笠老人一行,都不是很好受。

  鬥笠老人臉色平靜,右手挑起邊的魚竿,將那些滾雷統統挑飛,砸在海麵上,激起陣陣海浪。

  被叫作“火夫”的老人怒氣衝衝,雙手大開大合之際,便以火海衝散了那些碩大的滾雷,他一邊以火海驅散滾雷,一邊破口大罵,腳踩海麵,蒸騰起水汽無數,領域展開,便如烈懸空了。

  蛟龍之屬的老婦人,現出了全部形,以遠古蛟龍的堅韌軀,硬抗天上落下的“雷雨”,以此來淬煉體魄,順便取走一些東西。它上的金色龍群,愈發生動起來,它們手中的龍珠在每當滾雷襲來之時,都會發出異樣的光彩,在老婦人硬抗“雷雨”之後,那些雷電都湧向有著金色龍群的鱗甲之中,蘊養金色長龍,就是為了有朝一能夠以此來證道飛升,進入那傳說中的神域。為此,老人花了不少心思。

  上電光纏繞的老人,手指彎曲,一把由電光匯聚而成的白色長劍出現在他手中,那些滾雷皆被他一劍劈開,散成兩半。

  手拿巨大板斧的漢子,笑得愈發暢快豪邁,以巨大的斧麵砸飛巨大如球的滾雷,然後在海麵上不斷奔跑,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在他奔跑的過程中,他上的那股氣愈發強烈壯闊。

  山下。

  穿灰白色麻衣的男子笑了笑,握拳的手放了下來。

  天上的雷雲便也落了下來,仿佛整座雷池都將傾倒在這片海域上,不光如此,從烏雲之中露出了一處“空洞”,一隻由雷電匯聚而成的巨大拳頭,就這麽落下。

  風雷之勢有何難

  ?要知道,這人可是“風神”!

  鬥笠老人的臉色有些慘白,這真的是人類可以辦到的事嗎?

  趙靜直在原地怔怔地站了許久之後,眼睛裏麵的淡淡月光濃鬱起來,她看著那個站在前的男人,好像是想起了些事,但是又不太確定這些事就是自己所經曆過的事,所以現在腦子裏很混亂。

  前的男子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回頭微笑道“不用太過在意,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人很快地轉過頭,佇立在前方,雙袖飄搖,好像不知道遺世獨立多少年。

  曾經有一人,被人稱作“風神”,有個和她長得很像很像的人,是第一個這麽叫的人,所以後世的人也就這麽叫他了。男人記得她為了逗他笑而舞獅的憨模樣,可極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是如此的模樣,惹人憐;若不是自己太過脫離人間,隻和無法修道的她住在那間茅草屋裏,卻不在屋外設置一些防護措施保護她。若不是自己為了修道突然離家遠去半年,她也不會在那場蓄意的驚天動地的爆炸中死去,再無相見的可能。

  有的時候無端結下的仇怨,莫名的惡意,竟然產生這麽多的事,男人即使在手刃仇敵之後,依舊想不明白。

  對於她,男人愧疚更多。所以對於修道成神什麽的,他也失去了興趣,隻希望在自己這漫長的生命中,可以再見她一麵,無論那時兩人已經是多麽的陌生。

  趙靜直莫名地有些傷心,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看著這人的背影,就能夠讓她鼻子一酸,眼淚打轉。

  南宮七溪不動聲色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看到了“長枝”投來的視線,她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南宮七溪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有些事,翻書是可以知曉的,但若跨越了太久,翻書也是得不到什麽答案的。

  即使是書聖,也拿時間這東西沒有辦法。

  ————

  落霞城內。

  齊祥其突然坐起,他看向那副畫卷,雙手撐在畫卷上,笑著說了句聽不明白的話“我們都需要自渡啊。”然後又繼續躺下,優哉遊哉地看著漫天繁星了。

  有的時候,我們需要將往事平鋪,才能自渡。

  人海茫茫,時間海中忽隱忽現的光點很快就會被掩埋,那些仍然存在的記憶相比之下,就顯得極為難得可貴了。

  遺忘很簡單,難得是記住。

  將往事平鋪吧?會好的。

  ————

  鎮靈山下。

  林葬天拔出月壺劍,“速戰速決!”

  南宮七溪笑道“正和我意!”

  山下頓時掠起幾道氣勢衝天的絢爛光華,劈開了黯淡的黑夜,濺出星光點點。

  許久沒有好好地活動活動筋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