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夜溪聲入夢清
作者:殘音閃爍      更新:2020-09-22 20:24      字數:6879
  羅水國。

  【潛陽宮】的寺廟新蓋了一間,叫作“明遠寺”。是羅水國新任國師,同時也是【潛陽宮】新任宮主——許清取的名字,新國新氣象,是得添點東西來換個嶄新的麵貌了。

  寺廟還沒有最後完工,正在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石匠在敲鏨石板石柱,但已經提前開始使用,寺裏的僧人開始工作了。

  一家在追薦亡靈。八個和尚敲著木魚鐃鈸,念著經,走著,走得很慢。到一個偏殿裏,分兩邊站下,繼續敲打唱念,節奏仍然很慢,好像這就是【潛陽宮】僧人的行事風格,不緊不慢。

  兩個婦女在殿外,拿出了一張畫像似的東西,放進鐵爐裏麵焚化了。這兩個婦女顯然是死者的親屬,但是看不出來是什麽關係。她們既沒有跪拜,也沒有悲泣,臉上是嚴肅的,但也有些平淡。焚化畫像,祈求亡靈升天,此風為別處所未見,大概是隻有羅水國才會有的現象。

  後殿有一家來還願,大殿內沒有人念經,隻是香煙嫋繞,久久沒有斷絕。

  許清站在【躍擺槐】旁邊,看不出他現在在想些什麽。最近【潛陽宮】變化頗大,來往的香客遊客少了許多,所以顯得沒有往日那樣熱鬧了。這其實也是個好的現象,看來羅水國的民眾們終於清醒了過來,不再執著於那種虛無縹緲的信仰,每天苦於奔波,卻食不飽,力不足。而是開始關注於自身的幸福與快樂,這想必也是那位願意看到的場景吧?許清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佛唱一聲。

  遠處跑來一個白衣小僧,氣喘籲籲地站在許清的身前,彎下腰,喘著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看來是這一路上跑來太過辛苦了。

  “怎麽了?弘一。”許清睜開眼睛,摸了摸白衣小僧的頭,笑嗬嗬地問道。

  “師兄,那殿裏的僧人又走了不少,你快管一管啊,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潛陽宮】就快要沒有人了。”弘一擔憂地說道。

  許清的表情中沒有流露出什麽悲傷的感覺,他笑了笑,雖然有些失望,但卻也在情理之中。因為現在的羅水國和以前的羅水國不一樣了,所以作為國師所在的【潛陽宮】自然也會是新的【潛陽宮】了。現在的【潛陽宮】的香火錢以及朝廷給的補助,要比往年少了很多。那麽自然就會有許多抱著混吃等死的僧人產生不滿。就好像一個每天都吃大魚大肉的人,你突然開始讓他吃涼拌黃瓜,那麽他是肯定不會習慣和舒服的。

  許清笑道“他們是嫌棄錢少了?”

  弘一嘴角微動,還是難以啟齒。他低著頭,覺得自從【潛陽宮】裏走了一些人以後,宮裏的許多人都開始變得不認識了,他甚至有些懷疑,這麽多年以來,和自己在一起相處的,到底是些什麽樣的人?

  “看來是了。”許清笑了笑,“沒事,走就走了,也沒什麽需要去挽留的,走了以後,寺裏也清淨。”許清拍了拍白衣小僧的肩膀,後者抬起頭來,勉強地咧嘴一笑。許清笑了笑,揉了揉弘一的臉蛋,“笑得真難看”許清微笑著看著他。

  弘一含混不清地說道“師兄,我們以後該怎麽辦啊?”

  許清摸了摸他的頭,笑著望向遠方,輕聲說道“以前怎麽做的,以後照樣做就是了。雖然宮裏變化有些大,不過這也是好事,隻要羅水國的國師還是我,那麽【潛陽宮】就能一直都是【潛陽宮】。”

  弘一笑容燦爛,有些安心,也有些開心。

  許清突然看向弘一,笑著問道“想去吃糖人嗎?”

  弘一眼睛一亮,跳了起來,說道“想啊,師兄我們現在就去嗎?”

  許清笑著點了點頭,“對啊。”

  弘一開始蹦跳起來,然後跑到了遠處,朝著許清招手,“師兄,我們快走吧!”

  興高采烈的,好像是把疲憊全部都遺忘了。許清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跟了上去。

  途中看到許多僧人拿著行李走出【潛陽宮】,估計是再也不會來了,他們看到了許清了以後,難免有些心虛。許清隻是點頭微笑,然後就沒有多看他們一眼了。

  其實走了也好。

  最後留下的人,才是他真正應該去關注和珍視的。

  許清朝著弘一招了招手,然後快步向前走去,微笑著牽住了弘一的小手。

  兩人緩緩地向山下走去。

  去吃糖人嘍!

  ————————————

  遠在深山老林裏的蛇窟。

  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青衣女子並肩而走,青衣女子有些開心,因為姐姐最近破境了,所以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少做一些本該她做的任務了。

  還有好多有趣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呢。她可不想被家族裏的任務和規矩束縛住,整天去做一些在她看來是極其浪費時間的事情。

  白衣女子突然停步,說道“小青,你先待在族裏,我還想出去曆練一次,這一次我雖然有所收獲,但是還是有許多東西難以想明白,所以我還是得出去一趟,你記得給婆婆說一聲,我就先走了。”說著,白衣女子就準備要走。

  小青趕緊拉住白衣女子的手臂,哭喪著臉說道“姐姐,你這才回來多久啊,怎麽就又要走了呢?還有,你自己去和婆婆說去,為什麽要我去說?我不管,你不許走!”

  白衣女子無奈笑道“我這不是怕婆婆不讓我走嘛,乖,你先留在族裏,我很快就回來了。”

  小青都快要哭出來了,“很快是多快啊?”

  白衣女子想了想,說道“大概一年的時間吧,要是快的話。”

  “什麽?一年!”小青驚訝道。“那要是慢的話呢?你準備就一輩子不回來了?”

  “不會的,最多三年,我很快就會回來的。”白衣女子說道。她看向遠方,眼神深邃,“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想明白,所以…… 我還得多看一看。”

  小青沉默了一會,還是尊重她的想法,說道“那你…… 路上小心啊。”

  白衣女子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知道啦。”

  然後白衣女子就飄掠到了洞口,然後轉過身來,擺了擺手,向著小青告別。

  小青突然向前奔跑起來,她一路跑到洞口,朝著那個遠去的身影大聲地喊道“記得早點回來啊!”

  遠處,白衣女子笑了笑,輕聲道“知道啦。”

  小青看著那個化為一個小白點的身影,獨自站在原地,她朝著周圍望了望,有些茫然,心裏空落落的。

  有些孤單啊。

  ————————————

  東山。

  那個身穿白衣的盲眼和尚將放在井口處的手拿了下來,枯井再無動靜。他雙手合十,笑道“不知幾位施主前來,是所謂何事啊?”

  林葬天微笑了一下,同樣雙手合十,說道“多有打擾,請不要介懷啊。”

  “自然不會。”盲眼和尚走到屋前的椅子那,然後抬起了椅子,將其放在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然後輕輕坐下,他笑了笑,微微擺了擺手,然後整個小屋外的空地上麵拂過一縷微風,將地麵上的塵土和石子吹向四周。院子裏頓時變得整潔了許多。

  趙靜直和莫雲符走到營地附近,看著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傳說中的盲眼和尚,有些好奇。

  坐在椅子上的盲眼和尚突然“望”向兩人,後者立即心中悚然,有些發怵,沒來由的一種感覺。

  林葬天向前走了一步,笑著說道“那兩位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是一塊的。”

  坐在椅子上的盲眼和尚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

  洛梅悄悄地湊在林葬天的耳邊,眼睛撇向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僧人,輕聲說道“天天,我怎麽覺得這個傳說中的盲眼和尚有些可怕呢?”林葬天笑道“其實吧…… 他可以聽得見的。”洛梅睜大眼睛,看向那個盲眼和尚,後者笑了笑,微微點頭。

  洛梅低下頭,有些神色尷尬。她瞪了林葬天一眼。怎麽不早說,這樣多尷尬啊。

  林葬天聳了聳肩,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

  椅子上的盲眼和尚笑了笑,伸出手來,說道“幾位不進去坐坐?剛好到了晚飯的時間,我就好好地招待一下你們吧。”

  林葬天雙手抱拳,笑道“那就謝謝您了。我們幾位就打擾了。”說著,林葬天就把趙靜直和莫雲符叫了過來。

  盲眼和尚站起身子,笑道“無妨。我這平時其實沒有什麽人來的,好不容易有人來了,我還是很開心的。”

  他輕輕地推開那扇簡陋的木門,打開門後,林葬天他們發現其實裏麵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破敗,其實還是有些雅致簡潔的。屋內有兩副字畫,字大如鬥,端重而沉著。分別寫著“滄浪”和“鳳兮”兩個大字。林葬天突然想到了“劍山”上麵寫著的那句話,感覺字體有些熟悉。洛梅幾人也有同樣的感受,他們看著那兩幅字畫,有些讚歎

  有些東西,就是那麽自然地躍然於紙墨間。

  走向廚房的盲眼和尚好像是有所察覺,微微笑道“閑來無事,隨便寫寫。”

  林葬天問道“您可去過那個“劍山”?”

  盲眼和尚點了點頭,說道“曾經帶著朋友上去過,然後在上麵留下了幾句話,想來有些不應該,那麽好看的風景不知道有了那些刻字之後,是否還會那麽好看。”他的表情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總是感覺不管他是如何的待人和善,卻總是會與別人產生一種疏離感。而且他眼角的疤痕不太像是天生就是如此的,倒像是被什麽東西劃過似的。

  對於這一點,幾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起。

  林葬天笑道“我覺得應該是更好看了。”

  盲眼和尚說道“不會是因為今天要在我這吃完飯,所以才這麽拍我的馬屁吧?”他笑了一下,拿起了茶杯,倒上了茶水,然後端了出來。

  林葬天走上前去接過遞來的茶水,笑嗬嗬地說道“自然不是,我所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實誠話。”

  洛梅聽到這句話後,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實在是很佩服林葬天居然可以麵不改色地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換做是她的話,就完全做不到了。要說這一點的話,她還是應該多和林葬天多學一學。用她那個師父的話來說就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若要不挨刀,需練厚臉皮。刀槍穿不進,水火皆不侵。

  這句話仔細地琢磨琢磨的話呢,就是練得厚臉皮了以後,好像就已經是天下無敵了似的。怪不得她那個師父總是說自己其實已經是高處不勝寒,獨自登頂一人來,茫然四顧無人在。她的師父總是說的一句話就是“唉,無敵是多麽寂寞啊……”

  洛梅瞥了一眼林葬天,覺得就憑這一路以來她對他的觀察,他以後很有可能會是那個真正的天下無敵。就是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他會不會說出和她的師父一樣的話“無敵是多麽寂寞。”一想到這,她就不由得笑出了聲。看得林葬天是莫名其妙的。

  現在的女孩子,都是怎麽了?

  林葬天幾人坐在飯桌旁,飯桌倒是出乎意料的大,木質堅硬,應該是有年頭的古木了。林葬天打量了一下,覺得這間屋子雖小,可是該有的都有了,反而顯得很精致,他不由得對這個修習佛法有成的貓妖高看了一眼。

  因為很多東西,追本溯源的話,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因此在看到了他屋內的陳設以後,林葬天也就能看出他現在是什麽樣的狀態。對於林葬天所觀察到的東西來說,他是比較讚賞那個人的。現在的他,完全可以稱為人了,而不是像現在的絕大多數妖族一樣,無論他們是否修為人形,卻總是會被人們區別對待。

  其實這一點解釋起來也不算多麽的複雜,現在的人類社會中,同樣存在著差別對待,高低區別之分。這一點,無論是過了多少年,換了多少個滄海桑田,都會存在的一種現象。因為人們對於一些事情開始有了概念,懂得了如何劃分,知道了很多的東西,反而會想得很多,顯得束手束腳的。隨著知道的東西越來越多,人們就會越來越不自在。這些東西不是世界給他們的,也不是別人給他們的,相反的,能給他們自己這些枷鎖的,也唯有人類自己。

  但是人類不可避免的在學習,學的東西越來越多,對於某些約定俗成的東西反而會很容易去接受,那麽對於這件事情來說,是不可能去停止人類的學習的。那麽在這個“大海”中,其實還是會有很多的“支流”存在,最終它們也會慢慢地匯聚成一個個湖泊,滋養一方水土,教化一方百姓。這其實也算是一種好事。因為這個世界上的某些充滿閃光的東西,其實一直都沒有消失過。無論是以什麽樣的方式存在著,即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它一定會在,一直都在!

  這樣的話,從某些角度來說,有些東西其實是在一直慢慢地進步著的。

  ————

  林葬天看向正在廚房裏麵準備做菜的盲眼和尚,立馬站起身子,問道“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洛梅和趙靜直兩位算是會做一點菜的人也紛紛投去關切的目光,而莫雲符呢,自己知道自己是幫不上什麽忙的,所以隻能默默地看著。他其實也是很無奈的,因為他從來沒有進過廚房,小的時候他聽過一句話“君子遠庖廚。”所以自那時候起,他就再也沒有進過廚房。其實林葬天也什麽都不會,所以他問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實際上是十分心虛的。

  在廚房內忙著的盲眼和尚聽到身後的響動,回頭“望”去,原來是林葬天他們四個人都進廚房來了,這一進來就使本來就不是很大的廚房愈發得顯得擁擠。林葬天湊在盲眼和尚身旁,問道“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呢?”

  盲眼和尚無奈道“叫我白禪吧。”林葬天點點頭,“好的,以後就稱呼您白禪大師了。”

  白禪苦笑道“隨你,其實我自己一個人都做了十幾年的飯菜了,你們不需要幫我的。”白禪轉身將幾人往廚房外推去,說道“你們快出去,再別打擾我做菜了。”幾人被白禪大師推出了廚房,然後白禪大師對著幾人笑了笑,隨手就把廚房的門關上了。

  廚房內,白禪大師獨自忙活著,看他對於廚房的掌控度,可以看得出來,他真的一個人生活了很久了,同時也一個人做了很多年的飯了,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這麽熟練。

  白禪大師做了很多魚丸、肉丸之類的小東西,皆如小桂圓般的大小,不是用刀斬剁,而是用棒槌之如泥製成的。入口即化,極細,而且富有彈性。魚餃的皮是用魚肉捶成的。許多精致的小吃食擺上了餐桌,引得洛梅和趙靜直兩位女生讚歎連連,不由得誇讚起白禪大師的手藝。除了這些肉丸魚餃,還要許多家常菜,味道很好,深見白禪大師的手藝之好。

  晚餐也是在一片歡樂當中度過,洛梅他們早早地就回到營地去休息了。

  屋外的空地上,隻有林葬天和白禪大師。兩人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繁星月明。

  畫堂繡閣,皓月清風。

  這裏的山水對人都很親切,很和善,就像是迎麵向你走來,似欲與把人臂言歡,不高傲,不冷漠。

  林葬天突然說了一句“多情占得了人間,便是千嬌百媚了。”

  白禪大師笑道“林公子何出此言?”

  林葬天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隻是突然有些感慨罷了。”

  白禪大師笑道“原來如此。”

  林葬天突然問道“白禪大師眼角的傷是?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

  白禪大師說道“其實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是那井中困住的龍抓掉的。”

  林葬天心中了然,說道“原來是真的龍啊。自千年起,就很少能見到龍族的存在了,沒想到今日在這裏,還能見到龍族的存在。”

  白禪大師點頭道“的確如此,可是世間龍族仍然存在,隻是它們大多隱藏在我們很難尋找到的地方罷了。”他看向枯井那邊,說道“那隻龍是我和我的同伴偶然發現的,其實本來想繞道而行的,但是世間人有好壞之分,龍其實也有。沒有想到這隻龍餓極了,見到我們後,居然想要吃了我們,於是我們為了保命,就隻能和它殊死搏鬥。後來…… 我失去了同伴,也失去了雙眼。最終將其囚禁在這口枯井內,多年來一直在慢慢地消耗著它的修為和力量,可是它仍然蠢蠢欲動,蟄伏在井底,隨時準備破井而出。”

  白禪大師歎了口氣,說道“其實當初要不是因為它本身就受了不小的傷勢,或許我們一夥人就全軍覆沒了,也不會單單留下我一人,獨自守著這口枯井,獨自苟活在世上。”

  林葬天拍了拍白禪大師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枯井。井邊在微微地顫抖,有龍吟從井底傳出。

  白禪大師轉頭“望”去,然後雙手畫訣,向那口枯井一指,一抹金色光芒閃過,然後墜入井底,井口浮現出一層層的符篆和佛文經義,就好像是一張大網,覆蓋在了井口上方。牢牢地將那條龍困在了井底。不過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

  白禪大師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這該如何是好,若是我死了,那麽它估計沒有了禁錮,就又會出去危害世間了。”盲眼僧人沒有說人間,而是說了世間,這句話,其實挺值得去琢磨琢磨的。

  林葬天沉聲道“我…… 或許會有辦法。”

  白禪大師疑惑道“你?”他側了側身子,問道“不知道林公子有什麽想法?”

  林葬天湊在白禪大師的耳邊悄悄地耳語了幾句,然後白禪大師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他問道“這個辦法果真能行?”林葬天點了點頭。白禪大師隨即有些放心了,但是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居然可以想出如此膽大的想法,並且讓自己還能夠安心。想到這,白禪大師就不由得感慨道“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比我們那個時候要強了許多啊。”

  林葬天笑道“這不是件好事嗎?”

  白禪大師微笑道“這倒是。”

  遠處的峭壁上掛著一條長長的草繩,山上水沿草繩流注,被風吹散,如煙如霧,飄飄忽忽,如一片透明的垂簾。山下的鄉野人家,種植炊煮,皆賴山水。

  這樣美好的地方,白禪怎麽會忍心讓它就此毀於那條困在枯井中的龍的手裏呢?不管是不是在冒險,隻要有一絲希望,也是要試一試的!

  白禪大師雖然目不能視,但是他在還能看見的時候,曾經看過許多地方的名山秀水,所以對於白禪大師來說,他雖然現在已經看不見了,但是他卻在用自己腦海中的想象和自己的那顆跳動的心在感受著這世間萬物的精彩。所以其實他所“看”到的世界,要比別人更精彩些,也更美好些。

  所住的屋後有一條小溪,溪水小有落差,入夜水聲淙淙不絕,帶著月光緩緩地流淌著。

  營地內,洛梅他們早已進入夢鄉。

  屋外的空地上,林葬天和白禪大師在安靜地坐著,抬頭仰望著點點繁星。

  一切安靜而又美好,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去表達。

  四周山色臨窗秀,一夜溪聲入夢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