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是我心頭那朵永不凋謝的花
作者:殘音閃爍      更新:2020-09-22 20:24      字數:7702
  偌大的皇城裏,一位明明有著皇袍卻不穿的男人,獨自一人,緩緩踱步,他似乎是在想著什麽事情,時而皺眉不展,時而怔怔出神,然後又搖搖頭,繼續前行。

  他抬起頭來,是一張極其稚嫩的麵孔,模樣精致,若是穿上衣裙,再散開長發,估計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了。隻是這麽一張看起來文弱的男子,卻有著一雙好似曆經滄桑的眼睛,古井無波。

  擁有這麽一雙眼睛, 若不是對生活失去了信心,那麽就是真正的體會過人生疾苦、世態炎涼了。

  顯然,他是後者。

  他看著高高的皇城圍牆,視線所及,隻有紅色的圍牆和天空了。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已經習慣了就這樣看著視線所及的這麽一點,僅僅是這一點,自己居然已經看了這麽多年了。年輕人歎了口氣,他低下頭,搖了搖頭,再一次抬起頭,他的眼神銳利,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羅水國誰都不能給!要是有一個人可以擁有羅水國的話,那麽就隻能是我!

  年輕人攥緊手掌,咬了咬牙。

  雖然這麽多年我一直都裝作不在乎那皇位之爭,任由著大哥和二哥勾心鬥角,鬥得兩敗俱傷,但是我其實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清楚,你們那所謂的勾心鬥角在我的眼裏,其實就是小孩子的把戲。現在二哥被一個外鄉女子解決掉了,作為大哥的你,是不是以為你的皇位就這麽坐得穩穩當當了?年輕人扯了扯嘴角,麵色冰冷。

  男子轉身看向帝座所在的方向,那裏,應該就是他現在正在享受這短暫的當上皇帝的位置吧?他勾了勾嘴角,嗤笑道“不是啊。你現在就坐在那裏,真的是……有些早了”

  年輕男子緩緩地挽起袖子,一條長長的疤痕逐漸顯露出來,多年未愈的,可能不僅僅是上的傷疤。他看著手臂上的傷疤,用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眼神中充滿悲哀,手指劃過那道長長的、彎曲的疤痕,年輕人怔怔出神。

  有些事情他本來想要自己親手來做的,但是沒想到途生變故,居然被一個外鄉女子搶先了,也罷,還省了我自己親自動手,年輕人手指青筋暴起。

  他隻是覺得有些可惜,那樣的死法對於他那個二哥來說,似乎有些仁慈了,他原本想好的關於那個人的死法,要更加地“娓娓道來”一些。可惜了,年輕人攥緊手指,手指發出了關節的響聲,他麵色深沉,突然說道“嶽結。”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比起他在皇宮的時候,還要更加地畢恭畢敬些,這一點說來也是奇怪。

  他單膝跪地,道“殿下。”年輕人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番,說道“那個女人的底細調查清楚沒?”黑衣男子沉聲說道“殿下,根據諜報,那個女子似乎是剛剛【蛻皮】成功的蛇妖,最近才進入米洛城,至於和二殿下發生衝突,是因為二殿下……”年輕人打斷了黑衣男子的話,冷笑道“想必又是那個家夥管不住自己胯下那隻鳥,隨意地惹是生非去了吧?”黑衣男子冷汗直冒,和這個三皇子說話,比和那位真正的九五之尊還要心驚膽戰。那位是沉迷於聲色犬馬中,無心理會朝政,所以也就事不關己,任由著手下的人去胡鬧,反正自己也沒有幾年好活了,與其每天伏案處理朝堂事務,還不如和美人佳釀作伴,及時行樂。所以每次黑衣男子麵對那位皇帝的時候,更多的還是他在說,而那位就象征性地聽一聽,然後回到自己的“溫柔鄉”去盡情享受了。

  而這位三皇子呢?野心,他有;耐心,他有;能力和手腕,他也有。這樣一位具備帝王資質的男人,為何會隱忍多年卻不發一言,而在最近這幾年間開始逐漸展露出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能力。這個問題,他不敢問,想必也不會有機會去問這個問題。隻是偶爾想起來的時候,會覺得背後掠過一絲寒意,觸目驚心。

  年輕人緩緩放下袖子遮蓋住手臂上那道恐怖的傷痕,黑衣男子這才注意到三皇子手上的傷痕,隨即他立即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因為他感受到了那位投來的視線,有些冰冷刺骨。

  這位三皇子這些年來,培養了不少聽話的“棋子”,為他所用,至於他是如何取得這些人的信任,又是如何籠絡人心的,這其中的大學問,就很值得去推敲和琢磨了。若是根基不穩的一個三皇子,又怎麽會讓一位皇帝的隨身護衛都發自內心地感到害怕呢?在這短短的幾年間,沒有人知道這位三皇子到底做了些什麽,隻是知道這位三皇子喜歡到處走走,不管是哪裏,人來人往的街道、廖無人煙的古樹邊、幹枯的老井…… 好像在羅水國沒有他沒去過的地方,漸漸地,三皇子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卻在羅水國的百姓的心目中樹立起了一個良好的形象,甚至還有百姓給他建起了生祠,並加以奉祀。

  隻是這些消息隻是在民間流傳,並沒有傳到另外兩位皇子的耳邊,對於這件事,又可以體現出這位三皇子的手腕獨到了。封鎖消息遠遠要比散播消息來得困難許多,散播消息隻需要一張會說話的嘴就行,而封鎖消息,卻是需要人心的堅定不移,和無數張會適時閉上的嘴。

  由此可見,這位三皇子真的很不簡單。

  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吧?

  在這一點上,他做得比他的父親好,那位已經死掉的二皇子和現在正在沾沾自喜的大皇子都不行,他們隻能夠望其項背,卻隔了不知道多少個羅水國的距離。所以黑衣人很慶幸,他幾年前的那個選擇,做得很正確。當初的那個決定,現在仔細想來,實際上是救了自己一條命。不然以這位三皇子的心性,他想必在三年前的那次聚會上就已經悄然死去,無聲無息,沒人會注意到他的消失,他相信,這位三皇子,一定辦得到!這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這麽多年下來他的深刻感受,生不如死究竟是什麽樣子,他實在是見過太多了,所以他才會愈發小心、步步驚心。

  年輕皇子擺了擺手,示意黑衣男子站起來,然後說道“那個女子倒是不需要太過留意,隻需要隨時知道她的方位就行了,最近進城的那幾位年輕男女需要著重留意下。”他笑了笑,看著高牆,繼續說道“我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黑衣男子立即心領神會,告辭退下。

  辦事要緊。

  年輕皇子就這麽站在偌大的皇城大道上,他駐足遠望,看向天邊,眯了眯眼,說道“該我了。”

  不遠處的一塊陰影下,一個身姿曼妙的紅衣女子麵露譏諷,她扭轉手指,紅色的指甲即使在暗處看起來依然妖豔,她的手指劃過城牆,安靜無聲,卻在牆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痕跡。

  她消失在了原地,無聲無息。

  天氣陰晴不定,升溫得有些突然。天上的浮雲緩緩飄散,混合著金色的陽光和滾燙的空氣,蟄伏在羅水國一個個百姓的身體裏,安安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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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羅水國的皇城裏,有兩棵老樹見證了一段悠久的時光,一棵槐樹,一棵柏樹。一在【風月堂】前,一在【大成殿】階下。據說,這都是羅水國第一任國立大學校長——國子監祭酒方衡手植的。

  柏樹至今仍然頑健,老幹橫枝,婆娑弄碧,看樣子還能再活個幾百年。那棵槐樹,稀稀疏疏地披著幾根細瘦的枝條,幹枯僵直,全無一點生氣,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看它的樣子,很難斷定它是否還活著,傳說它老早就死過一次,死了幾十年,隻是有一年不知道怎麽又活了。不過這都是舊事了,沒人會提起,隻有這位老祭酒大人還有些心心念念,時常會去那棵老槐樹跟前轉一轉,然後叫人搬條竹椅,自己就坐在那條椅子上,看著這棵老去的槐樹,看著它,就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現如今,都老了啊。老祭酒歎了口氣,靜靜地看著這棵老槐樹,眼睛混沌不清。老祭酒常說自己這泛黃的眼珠子,是看到了那人們口中的極樂世界了,沒辦法,身體現在比自己的想法還要迫切地想要奔向那個地方,你說這叫個什麽事嘛。老祭酒再次歎了口氣,年紀大了,許多事情雖然看在眼裏,卻是已經力不從心了,這種無力感,他到現在還沒有習慣,他自己總是還想要再搏一搏,即使是彈彈手指,撥弄掉一些灰塵也是好的。

  他看向另外的一個方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啊,自己的那位最驕傲的弟子的性子,他是清楚的。雖然可能是因為自己還是有些過於守舊了吧,他總是很擔心自己的那位弟子的手腕有些過於強硬,到時候可能就不是撥掉灰塵那麽簡單的事情了,想必到那個時候,用“血洗”這個詞來形容會更加合適吧?

  老祭酒搖了搖頭,背靠在椅子上,雙手交叉。

  罷了罷了,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我這個老頭子還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吧,隻是希望在老頭子我離開人世之前,可以看到羅水國重見光明,生機勃勃的樣子。

  老祭酒看著老槐,笑了笑,安靜地睡著了。

  這時,一位年輕男子出現在他的身旁,微笑道“天氣還是有點涼的。”然後輕輕地將一塊長毯蓋在老祭酒身上,繼續說道“多多保重身體啊,老師。”三皇子的眼神溫暖,是一種從來沒有出現在手下麵前的溫和親近,他彎了彎腰,輕輕地幫老祭酒掖好毯子,笑了笑,緩緩地離去。

  老師,您會看到那一天的,再等等看,很快的。

  年輕人緩緩地走著,步伐堅定。他此時的樣子,像極了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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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間布置簡單素雅的客棧房間內。

  一位女子正在安靜地打坐修行,她麵前的桌子上擺滿了她收集來的各種資料,為了搜集這些資料,她可以說是耗盡了心思,不過也沒辦法,她之所以來到羅水國,就是因為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困擾她許久了,從那次在山野間的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看到了一副至今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那天,她看到了許多褪去的人皮,暴曬在熾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從那天起,她就開始追查此事,因為這件事情關乎她自己的大道和本心,所以她就毅然決然地行動了,即使是一點蛛絲馬跡,在她的眼裏,就像是座巍峨的高山,忽視不了,於是她就一路追查到了羅水國,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有些在意料之中,而有些,卻在意料之外。

  隨意殺人,手段殘忍,這是她所憤怒和不屑的一種行為,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那個手法,那個蛻皮的手法有些像是自己這一族的【蛻化】的一個過程。對於此,她追查這麽久也沒有頭緒,隻是依稀間有了點想法。她不敢多想,因為實在是有些可怕。

  她睜開眼睛,一絲白色的靈氣緩緩飄離她的身體,她攤開雙手,緩緩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看了眼自己的腿,歎了一口氣。自己先前消耗修為太多,難以維持人身,好不容易恢複一些,勉強恢複了人身,隻是現在看來,還是有些勉強了。

  白衣女子站起身子,走到桌旁坐下,又開始整理這些亂糟糟的資料,她緊皺著眉頭,仔細地思索著,看樣子事情比她料想的還要嚴重許多。她愁悶不已。

  突然,她將身子一偏,下身下意識間就如同大雪消融,迅速變為蛇身,躲過了那手法刁鑽的一枚劍鏢。那枚劍鏢透過桌麵她剛才伏案翻閱資料的地方,沒入地下。桌子在片刻後分崩離析,塵土飛揚。

  “是誰!?”白衣女子扭轉身形,滑向一邊,手上緩緩出現了一把細長的銀劍,她緊皺眉頭,感受到了兩股不同的氣息,難道是兩夥人?她仔細地看著四周,找尋著退路,她自己深知,現在的自己隻有巔峰時候的七成功力,沒辦法同時應對兩班人馬,所以得趕緊找機會逃離這個地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哼!”一聲冷笑傳出,悠悠揚揚,一個蒙麵的黑衣人出現在房梁上,他的手裏還握著一枚劍鏢,看樣子,之前的那枚角度刁鑽的一記劍鏢就是他的手筆了。女子橫劍在胸前,劍氣凜冽,寒光乍泄。“你們這些殺手,為什麽每次都穿著一身黑,難道沒別的衣服了嗎?”白衣女子嗤笑道。

  那個蒙麵男子似乎對自己先前的那記劍鏢不太滿意,聽到女子這句話後,也不管那位一直不出手的人是敵是友,直接從房梁上跳下,在空中隨手又是一記劍鏢,這回的氣力比剛才要大上許多,空氣中傳來一聲巨大的爆響,如春雷炸響在耳畔,震耳欲聾。女子神色一凝,蛇身一擺,速度極快地躲過那一記劍鏢,但還是被劍鏢劃過時的氣流割裂了皮膚,蒙麵人冷笑一聲,也不多話,再次投出了一枚劍鏢。

  這回,是三枚劍鏢齊發,卻顯得更加地無聲無息,就好像是和空氣混合在了一起,隻是更快,瞬間就穿透了白衣女子的肩膀和蛇身處,三個血孔汩汩地流著血,女子的白衣已經染紅,她咬緊牙關,冷汗直流。

  這三枚劍鏢和剛才的那兩次完全無法相提並論,自己即使預感到劍鏢的方向,也是避無可避,劍鏢瞬間透過自己身體後,其暗藏的內勁顯露得徹徹底底,就好像是在體內接連炸響的春雷,接連不斷,痛徹心扉。

  女子咳出一口血,按住自己的傷口,手指在傷口上迅速地點了幾下,然後傷口上浮現出一層薄冰,凍住了傷口,讓血液停流。黑衣人笑了笑,看來這個必殺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得認真對待了。他眼神戲謔,看著女子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躺在地上的螻蟻。

  螻蟻,踩死它們,也就是一腳的事。

  蒙麵男子轉瞬間消失在原地,白衣女子眼睛迅速睜大,迅速拿劍斬去。可是已經晚了,男子出現在女子的身後,手上沾滿了鮮血,他在獰笑。轉身望去,女子身前不知道何時已經插著一枚長長的劍鏢,她還保持著持劍的姿勢,隻是視線已經渙散了,她右手抓住插在自己胸前的長劍,手中白光閃爍,寒氣陣陣,很快地,那把長劍凝結成冰,被女子用手毅然捏斷。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覺得這個上麵要求的必死之人有些意思,他把手繞到身後,緩緩地抽出一枚樣式獨特的劍鏢,上麵淬滿了毒,男子微微屈膝,右手一張一合,扔出那枚劍鏢,投向那個已經半死的女子,他站在原地,決定看著她慢慢地死去,然後摘下她的頭回去領賞就行,然後找個小酒館喝上一杯店裏最好的酒,快活似神仙。

  突然,黑衣男子開始迅速撤退,因為那個本該透過女子心髒要害處的劍鏢,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像是雪花融化一般。男子剛逃到窗邊,準備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他突然一動都不能動了,一個淡漠的聲音傳來“差不多就行了,這個女人的命,不是你想要就可以要的。”黑衣男子趕緊擺手,緊張地說道“我不要了,不要了,那個女人隨你處置,懇請前輩放我一馬。”男子聲音顫抖,眼珠子轉動著,四處看也看不到那位藏在暗處的人,這愈發讓他內心不安,良久,沒有回應。

  男子再次問道“前輩?”他內心惴惴不安,看了眼那位半死的女子,果斷跳窗,準備逃走。就在這時,一個平淡的聲音再次傳出“你就先別走了。”黑衣男子渾身顫抖,使出渾身解數,扔出了身上的全部劍鏢,他借力後退,決定迅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劍鏢在空中如一張大網迅猛飛向那間屋子,隻要有一枚劍鏢刺中他就行,就一枚!隻要刺中那位不知名的陌生刺客,他就可以贏得逃生的機會。

  “雕蟲小技,不愧是螻蟻啊。”一個淡漠的聲音傳出,隻見那些劍鏢在飛到窗邊的時候,仿佛是撞上了一麵透明的牆,再難進去一寸一毫,那些劍鏢懸在窗邊,微微顫鳴。一個響指聲傳出,那些劍鏢迅速調轉方向,以更快地速度飛向逃離向遠方的蒙麵人。

  “不!”蒙麵人痛徹心扉的叫聲剛剛響起,就迅速消失不見了。

  他在空中炸裂破碎,像是一個難得的血色煙花,揚揚灑灑,散落在大街上、小巷中。

  人間,多得是這樣的場景。

  房間內。

  一位同樣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緩緩地從黑暗中走出,他看了眼還留有一口氣的女子,手指勾起,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子緩緩飄離地麵,幾片冰片掉落下來,摔碎了。

  男子看了眼女子的傷勢,冷淡地說道“還能活。”然後他帶著女子消失在了原地,空氣中有著一道微微旋轉的氣旋,地麵上的碎冰已經融化。

  窗外陽光明媚,顯得這座米洛城更加地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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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內。

  一位穿上皇袍的年輕男子走進國子監的大門,這倒是件稀奇的事情,要知道,這可是這位三皇子第一次穿上皇袍,以往他可是從來不穿的,今天是怎麽回事?路過的公公們竊竊私語,見著了男子投來的視線便閉口不言,畢恭畢敬。

  男子笑了笑,他頭上戴著一個羊脂玉發簪,一身黑底繡金龍的綢袍十分合身,把他那修長的身段勾勒出來得剛剛好,他眼神深邃,凝望著國子監的大門—— 眾賢門。一個黃色琉璃牌樓,牌樓之裏是一座十分龐大華麗的建築,也就是【月機】。這是國子監的最中心,也是最突出的一個建築。這是皇帝還在勤勞理政的時候所創建的。月機者,天子之學也。天子之學,到底應該是個什麽樣子,一直以來都是眾說紛紜,誰也說不清楚。

  男子走進這座十分宏大的四方的大殿,重簷,有兩層廊柱,蓋著黃色琉璃瓦,安著一個巨大的鎦金頂子,梁柱簷飾,皆朱漆描金,透刻敷彩。年輕人笑了笑,看起來像是一頂大花轎子似的。

  大殿四麵開門,可以洞啟。池上圍以白石欄杆,四麵有石橋通達。格局十分講究。

  男子看著有些空蕩的大殿,有些失落。

  老師,沒有了你的國子監,實在是麽得意思。

  他緩緩走著,就像是在散步似的,東看看,西瞧瞧。估摸著差不多了,他突然開口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一位黑衣男子瞬間出現在他的身邊,單膝跪地,橫臂在胸前,沉聲道“回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年輕皇子點了點頭,問道“那封信,送去了?”男子回答道“回殿下,信已送到那夥人的手裏。”

  年輕人勾起嘴角,“那就好,現在就等著他們來了。”他揮了揮手,示意黑衣男子可以退下了,後者於是迅速地消失在了原地。這個羅水國的三皇子就這麽坐在【月機】殿內的階上,看著空蕩蕩的大殿,他眯了眯那雙深邃的眼睛,喃喃道“開始了。”

  空蕩蕩的大殿內,一個身穿皇袍的年輕男子坐在階上,安靜地看著羅水國的國運起起伏伏。

  他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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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林葬天他們剛剛找到一間客棧落腳,猛然間,一個破窗聲響起,林葬天雙手一抹,抓住了那枚劍鏢,低頭一看,劍鏢上麵還有一張字條,寫了幾行字,林葬天看了以後,麵色大變。洛梅皆是被剛才的動靜嚇到了,事發突然,差點來不及躲避,這枚劍鏢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竟是沒有聲響,若不是林葬天感覺靈敏,幾人之間,最少會有一人受到重創。

  莫雲符舒了口氣,手指間攥著一枚錢幣,他看向窗外,麵色凝重,這樣的手筆,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他掐指一算,瞬間心涼如水,冷汗直流。

  幾人聚攏在林葬天身邊,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洛梅他們麵色大變,看向一直故作鎮定的許清。許清沉默許久,沉聲說道“林兄,我得去一趟。”

  不管這紙條上的內容是否是真的,他都得去這一趟,這不是衝動,也不是魯莽,這是他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不論這是否是陷阱。

  是陷阱,我跳了;是南牆,我就撞破它。

  許清抬起頭,看向林葬天,毅然決然。

  林葬天看著許清,隻是說了一句“我陪你。”許清點點頭。

  “什麽你陪他去啊,我也去!”洛梅說道。莫雲符和趙靜直也說道“沒錯!我們要去就一起去!”

  許清雙手合十,“那我就先謝過大家了。”

  語罷,許清一步跨出,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外麵的高空上,“林兄,我就先行一步了。”他渾身金黃,沐浴著金色光芒,雙手合十。就這麽踏空遠去,悠揚的佛音在空中環繞。此時的許清,真正可以稱得上是“得道高僧”了。

  這樣的境界,可遇不可求,十分難得。

  高空上,許清雖然麵色平靜,但是實際上就像是暗潮,他溫和的麵容下,藏著滔天的怒火,這樣的怒火卻使他更加地平靜。他覺得等會出手,隻會更加狠,不會留一絲仁慈。

  他現在無比清楚自己內心的聲音,那位女子,不論她喜不喜歡自己,他都一定要去這一遭,即使是獻出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他決定把他畢生的瘋狂全部釋放出來,不管不顧了。

  因為那位女子啊,是他心頭那朵永不凋謝的花。

  高空中,一道金色的強烈光芒紮破了這片黑夜,照得整個米洛城上空一片金黃,它一路遠去,身後拖著一道長長的金色長線,向著皇城的方向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