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糖人
作者:殘音閃爍      更新:2020-09-22 20:24      字數:4240
  清晨,陽光灑在【潛陽宮】的青石板上,那位出去遊曆的大弟子已經一年多沒有回來了,所以顯得偌大的【潛陽宮】有些冷清,像往日裏,總能在早上陽光鋪滿青石板的時候看到那位名叫“許清”的年輕人站在【潛陽宮】宮門口,他總是隨身攜帶著各種書籍,就那麽夾在那白玉腰帶上,方便他隨時翻閱,他常常說的一句話是“文字是用來讀的,不是用來看的。”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值得去細細琢磨。

  一位穿著黑色大衣的中年僧人今日起來的有點早,他搬了條凳子,坐在【潛陽宮】的大門口,他臉上有兩道長長的疤痕,據說是他曾經在沙場上留下的,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辭官以後,居然選擇了削發出家,不過他倒是真的一心向佛,現在已經是【潛陽宮】的副宮主了。他今日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神色悲哀,正襟危坐在門口。因為那天,他親眼看到一盞燈滅了,而且似乎不會再燃起。

  想到這,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大概,隻是他還需要再確認一下。他雙手緊握,等待那人的一個解釋,然後的,就隻是按規矩辦事了,對於這一點,他絲毫沒有動搖的念頭,即使是朋友也是如此。

  【潛陽宮】主殿內,一個白衣小僧正在打掃灰塵,他抬頭看著那殿內的佛像,雙手合十,佛唱一聲,然後離去。殿內,佛像上的金漆抖動,殿內富麗堂皇,佛像前點著長明的酥油燈,兩側彩幡垂簾,護法神像侍立兩旁。大殿的正脊中央飾有寶瓶塔利,光華耀眼。殿內有著四幅書畫作品,是那大弟子經常來的地方,四幅書畫分別是“明月照積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懸明月”和“黃河落日圓”。四種不同的境界,在那位大弟子的眼裏,會是怎樣的光景?小僧走出大殿,那把和他一樣高的掃帚“跟”在身旁,他突然有些傷心,有點想念許師兄啊,當然,還有師兄每次回來帶的糖人,可好吃了,白衣小僧舔了舔嘴,蹦蹦跳跳的開始繼續打掃。

  中年僧人就坐在不遠處,他看了眼還不知道那件事的小僧,歎了口氣,現在【潛陽宮】實際上也沒多少真正的“同道中人”了,自從當家人成為羅水國國師以來,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僧人作為自己的一種職業,為了那大富大貴,削發為僧的年輕人越來越多,這是一種好的現象嗎?他不知道,他隻是覺得,有些不純粹,還有些孤單。

  絡繹不絕的遊客,心思不正的僧人,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現象,當年他來到這裏,為的其實就是求得一份寧靜,沙場上殺了那麽多人,有的他是認識的,其實更多的,還是不認識,殺人殺得多了以後,他也會害怕,睡不踏實,隻好聽從別人的意見來到這裏削發為僧,每天吃齋念佛,寧靜度日。不過近年來的變化太大,他有些不太習慣。那位宮主自從成為國師了以後,變了很多,讓他感到有些陌生,他隻想要和以前一樣,就那樣過著平靜的日子,可是實際上,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他知道。但是他還是有所期望,希望有一天可以改變一下,即使是改變一點點,也好過什麽都不變,一直待在這“臭水溝”裏麵,待的久了,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適應,就像當初自己適應自己這個僧人的身份一樣。不過現在他覺得是時候了,可能就在今天,就在這一年,【潛陽宮】會有所變化的。他相信。

  山腳下。

  許清站在木橋上,看著平靜的梅溪湖,他歎了口氣,眼神複雜。“歎啥氣啊?”林葬天笑道。“林兄。”許清笑了笑。“怎麽樣?現在想好了嗎?”林葬天手搭在欄杆上,轉頭望向許清。許清看了眼【潛陽宮】的方向,望了好久。才轉頭說道“我們走吧。”林葬天點了點頭,轉身朝洛梅他們招手,“走啦,朋友們。”

  “知道啦。”莫雲符揮了揮手,趕忙裝好自己的寶貝物件,免得讓洛梅女俠給弄壞了。他現在還是心疼那個被洛梅隨手扔到地上的矩陣。莫雲符突然覺得心髒有點痛,唉,不想了不想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趙靜直自從和林葬天聊完後,也不強迫自己每天進行高強度的修煉了,就像那個家夥說的一樣,順其自然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反而是最高效的辦法。嚐試了以後,趙靜直發現果然是很有效果,現在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對於那洞窟的傳承也愈發理解了。所以這使得她周身的氣象愈發“不見月,卻見月”的感覺。

  幾人坐上小舟,駛向對岸。船上,許清有些躊躇,他握了握拳,緩解內心的緊張,不知道作為罪人的自己能否踏進【潛陽宮】?他眼神黯淡,垂下頭來。林葬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清笑了笑,抬起頭來,看向【潛陽宮】的方向。洛梅和趙靜直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莫雲符拿出了幾枚錢幣,造型像是蓮花。他一臉認真地仔細推演,這算是他的一個興趣愛好了,心裏有點底,走起路來也絲毫不慌嘛。

  山腳下。遊客絡繹不絕,往來於山上山下,可這些遊客完全沒有察覺到那所謂的山上和山下究竟有何區別,隻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直進行下去罷了。

  林葬天一行人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向著【潛陽宮】走去。路上有許多的香客,匆匆地來,匆匆地去,來去匆匆,也不歇腳。林葬天將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裏,有些感慨。

  在路過一處賣糖人的百年鋪子的時候,許清去買了兩個糖人。林葬天打趣道“就兩個糖人,有些不夠吧?”許清溫聲說道“給寺裏的孩子的,他最愛吃糖人了。”林葬天若有所思,突然也走進了糖人鋪子裏,排了會兒隊,買了五個糖人。

  出來以後,林葬天將糖人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個,遞給許清的時候,許清無奈地笑道“林兄,你可真是個妙人啊。”林葬天拿起糖人,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味道還不錯,等會下山的時候得多買點啊。”許清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就這樣,一行五人,每人手上都拿著糖人走在登山的路上,遊人如織,看著這一夥奇怪的人,側目而視。成年人當然是覺得這五個人絕對是腦子被什麽東西夾壞了,不然的話怎麽做出如此孩童般的傻事;而在那些心靈純淨的孩子眼裏,那五個人就是“同道中人”啊,所以一路上有不少的孩童想要認識一下這些親切的人,拉著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指著那正在上山的五個人。而他們的父母呢,自然是早就能猜到的,拉著孩子的手,說你要是現在不好好地跟夫子們學習的話,以後就會變成那五個人一樣,孩子滿眼都是小星星,笑眯眯地,覺得這樣的話其實也挺好的,長大了以後還能做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不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嗎?

  所以家長的勸說完全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反而在孩子的心裏麵種下了希望的種子,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真是不曉得這些孩子長大了以後,是否會因為一些必然會到來的事情而改變想法,變成勸說自己孩子不要學那五個人的父母那樣,渴望熄滅孩子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會這樣嗎?

  前麵。林葬天聽到後麵家長的話語後,笑了笑,回過頭去給孩子做了個鬼臉,笑道“學學我們也是可以的喲。”那孩子的父母一下就不樂意了,怒道“你是誰家的孩子,這麽不懂事?”然後趕緊對自己的孩子勸說道“不要聽這個大哥哥的,回去好好念書,知道了嗎?”不得不說,父母真的是厲害,尤其是在情緒轉換這方麵。孩子點了點頭,父母立馬安心許多,看也不看那個糟心的年輕人一眼,領著孩子就此下山去了,下山途中,孩子偷偷地將頭扭過來,看到了那個衝著自己笑得好看的大哥哥朝自己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孩子燦爛地笑了。

  許清微笑道“林兄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啊。”林葬天搖頭笑道“哪裏哪裏,隻是有些無聊罷了。”洛梅翻了個白眼,“什麽赤子之心,分明就是腦子有問題。”趙靜直掩嘴偷笑,莫雲符無奈地搖了搖頭,在這件事情上,自己還是少插嘴為妙,不然的話,後果會很嚴重的。

  林葬天眼睛一亮,讚歎道“洛女俠真的是一針見血啊,一句話就說到了問題的關鍵,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洛梅咬牙切齒,伸手就要掐林葬天,林葬天身子一扭,躲過了這一招,繞到許清的左邊,“哈哈,再一不再二啊。”洛梅氣得跺腳,覺得這個家夥真的是越來越欠揍了。

  【潛陽宮】門前,一個白衣小僧遠遠地就望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立馬丟下掃帚,朝那邊呼喊道“許師兄,許師兄!”他又轉頭喊道“許師兄回來啦。”很快就有很多僧人聞訊而來,人人眼帶笑意。

  林葬天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許清,笑道“沒想到你這麽受歡迎啊。許兄弟。”許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行吧,不算太受歡迎。”洛梅他們倒像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宏偉壯大的建築,雕欄玉砌,極盡奢華。從石階往上,就都是白玉石板了,白衣小僧跑到許清的跟前,氣喘籲籲地說道“許師兄,你可算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許清摸了摸小僧的頭,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喏。”許清把那兩個糖人遞給白衣小僧,後者立馬接到手裏,開心地笑了。

  許師兄還記得呢,他沒有忘記我啊。

  有的時候,兩個糖人,就是兩串長長的幸福。無可替代,無法忘卻。

  突然,白衣小僧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子低下頭來,對自己笑道“你也喜歡吃糖人嗎?”小僧愣了一下,然後開心地點點頭。這幾位應該是師兄的朋友吧?師兄的朋友一定都是大好人了!沒錯!小僧堅信不疑。

  林葬天柔聲道“那真的是太好了。”他看向周圍的幾人,大笑道“我們都很喜歡吃糖人呢。”白衣小僧笑嘻嘻地,因為他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的手上拿著一個糖人,“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喜歡吃甜食的人呢。”白衣小僧心道。

  許清笑了笑,瞥了眼門口那個孤零零的凳子,握緊了雙手。

  林葬天察覺到了許清的異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先吃糖再說。”

  許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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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七溪坐在一片葉子上麵,沒錯,就是葉子,隻不過有些巨大罷了。這片葉子是他在【花海】隨手采摘的,惹得那【花海】的島主有些不太高興,隻是當南宮七溪說自己會給她寫一幅字的時候,她就欣然接受了。

  真是的,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南宮七溪有些感慨,嘖嘖道。那隻毛筆旋轉在他的四周,忽上忽下,一會墜入水底,在地下遊曳一番,又從水底衝上來,濺南宮七溪一臉水,一會又衝上雲霄,帶抹雲彩下來。南宮七溪,雙手抱胸,盤膝坐在小舟上。

  那支筆湊在他的耳邊“竊竊私語”,南宮七溪偏了偏頭,無奈道“知道啦知道啦,快點就快點吧。”語罷,那艘小舟的表麵突然“嗡”的一聲浮現出一層光環,然後向後一提,朝前迅速駛去。

  南宮七溪的身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在陽光下顯得像是被陽光推著前行的一片綠葉。

  這個男人,似乎早就忘記了自己是“書聖”這件事情,他隻是隨心所欲,偶爾逾逾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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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雪山之巔,一個清冷的白衣女子正在專心修煉,突然,她停了下來,右手捂著心髒的位置,骨節泛白。

  她的表情痛苦,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她搖了搖頭,咬著嘴唇,眼神複雜。

  還是放不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