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落下，拳風有爆裂聲。

  一股煙塵猶自不散，擋在姬旅臉前，竟是擋住苗豔豔滿是怒火的一拳。

  苗豔豔見狀更是狂吼，抬起拳頭再朝下砸去，可是那煙霧就好似隔絕她與姬旅的天地，嚴嚴實實的擋拳拳頭前。

  拳頭砸在煙霧上，不過是泛起一絲漣漪，甚至比不過石子投在湖中的波紋大。

  苗豔豔駭然狂風呼嘯，想要將煙霧吹散，可是煙霧如同在姬旅身前生了根，吹不走一縷。

  猛然抬頭，在她麵前不遠處，更多的煙霧正在匯聚，逐漸變成人形。

  風對著煙霧沒半點作用，或許是疲憊，讓風不如先前那般肆虐。

  苗豔豔起身後退，煙霧終究變成一個老人，弓腰坐在雲生留下的藤蔓上，翹著二郎腿，手裏拿著根煙槍，口中長長吐出一口煙霧。

  “樊濟？！”苗豔豔又驚又怒。

  “幸甚，還被你記得。”老人開口道。

  從後麵洞口又走出一個婦人，苗豔豔眉頭大皺，冷笑道：“果然少不了你龐沐沐，還有誰來？！”

  “死到臨頭還這麽嘴硬嗎？剛剛欺負他們可過癮？”婦人氣呼呼的說道。

  不等苗豔豔開口譏諷，又進來一人，麵貌如風華正當，實則年紀已是四十出頭。

  苗豔豔見到她，怒目相視，恨不能將其生撕。

  這三人赫然便是姬齊、龍湘和姬旅夢中所見的女鬼。

  瘴氣妖驚恐，連做個鬼臉裝裝樣子也不敢，遠遠躲到石台後。

  “二姐，你究竟為何如此恨我們？”女子開口道。

  龍湘和姬齊同時看向她，異口同聲道：“二姐？！”

  “好一聲二姐，”苗豔豔大笑，“李亦雨，我早已和你們恩斷義絕，何必再惺惺作態。”

  李亦雨對驚疑的二人點點頭，確認他們聽到得沒錯。

  龍湘一時有口難言，本來已經做好衝上去打死苗豔豔的準備，卻被女子的這一句話束縛了手腳。

  “怪不得。”姬齊深吸一口煙槍，淡淡的說道。

  龍湘也是點點頭。

  李亦雨疑惑道：“怪不得什麽？”

  “百裏宏砍了她後，被你姐……被你大姐打得三天沒下床，”姬齊回憶起曾經那一幕，顯然是心有餘悸，“那叫一個慘，後來我看見你大姐都怕。”

  龍湘點頭同意，顯然對她的震撼也不小。

  “一唱一和想唬我？！”苗豔豔冷冷喝道，陰風如刀。

  她的目的是要拿倒地的眾少年，為威脅。

  可是每個人的身上都被煙霧籠罩。

  任她狂風撼山石，卻對煙霧沒奈何。

  龍湘看向姬齊，用眼神詢問他自己該不該動手，姬齊隻能對她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龐姐姐，”李亦雨說道，“可否幫忙先除去那瘴氣妖？”

  “客氣了，小事情。”龍湘開口道。

  說著話，身上泛起一層金光，徑直朝瘴氣妖走去，可她和瘴氣妖之間隔著一個苗豔豔，並沒有要閃避的意思。

  一向不顧及瘴氣妖死活的苗豔豔卻突然著魔般的朝

  龍湘撲去，一拳轟向後者。

  嘴裏的嘶吼，不像是人聲。

  龍湘同樣一拳回應，拳對拳，氣浪如箭四射，苗豔豔頓時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漸起無數碎石片，而龍湘隻是退了兩步，兩人如今的實力基本相當，隻不過苗豔豔經過先前一戰，已然不敵。

  龍湘略帶歉意的回頭看了李亦雨一眼，後者搖頭表示無礙，然後繼續朝瘴氣妖走去。

  苗豔豔重新站起，又要朝龍湘衝去，隻是大團的煙霧將她籠罩，姬齊站在她的麵前，一掌又將她拍得翻到在地。

  龍湘已經到瘴氣妖麵前，一拳衝出，瘴氣妖壓根沒能耐躲，腦袋當即爆開，化成黑煙想要逃竄，可是姬齊揚手一揮，所有黑煙已經在他掌控，瘴氣妖勉強重新凝聚，已經隻有一尺高，然而剛凝聚，龍湘又是一拳直接轟碎。

  瘴氣妖本體出現，剛飛起，被龍湘一把抓在手裏。

  龍湘朝李亦雨看去，後者點點頭。

  用力握緊，瘴氣妖一聲尖細叫聲，霎時碎成齏粉。

  正在和姬齊相鬥的苗豔豔一聲慘叫，隨之精神萎靡，渾身一軟倒在地上。

  龍湘和姬齊同時看向李亦雨，目光都在詢問，不會是死了吧？

  李亦雨笑著對他們搖搖頭。

  將苗豔豔抱起，輕放在石台上。

  龍湘和姬齊看著她，太多問題想問，又對視一眼，趕緊去查看地上的少年們。

  各個傷筋動骨身負重傷，隻是小命都保得住，苗豔豔畢竟不是那麽恨他們，而且相處的這段時間也算開心，除了最後對姬旅，都沒有下死手。扶到一處，姬齊拿出些藥丸，想要給他們吃下，龍湘阻止道：“你這些藥多少年了，別等下明明死不了，吃你這藥吃出毛病來。”

  姬齊看了眼手中的藥丸，存放時間太久，有幾顆甚至出現了黴斑，他本是為以防萬一拿來，沒想到一來就是這樣的慘況，悻悻然收回，安頓好也並不希望他們馬上醒來。

  兩人一起朝李亦雨走去，李亦雨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大姐的脾氣你們知道，很好麵子，又不喜歡麻煩別人，有些事她不會說出口。”

  兩人一起點點頭，李亦瀟確實如此。

  “二姐叫李亦煙，十五歲那年我們三姐妹起了爭執，二姐從家裏跑了出去，後來便沒了音信，直到屍王苗豔豔出現，不過那時她還不叫苗豔豔，我們發覺有可能，大姐就是去找她才會與你們相遇，才有了後來的事。”李亦雨看著躺在石台上的‘苗豔豔’緩緩道來，“我後來繼續尋找，也問過很多人為什麽二姐會變成這樣，有人說，大姐受的教誨讓她變強，我得到了恩寵，而二姐上不著，下不到，總是被遺忘，才會在同樣的環境生養出三個截然不同的人，可我總覺得不止如此，後來發現瘴氣妖很可能就是她孕育出的心魔，愈漸影響她。”

  姬齊點點頭，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李亦雨露出笑容，說道：“帶她回家？”

  “她肯嗎？”龍湘懷疑道。

  “先帶她回去吧，總會有辦法讓她釋懷。”李亦雨道。

  “你跟你大姐蠻像的。”姬齊深深吸了一口氣。

  李亦雨露出笑容來，轉頭看了一眼姬旅，說道：“你還不把事情告訴他嗎？”

  “要不你來說吧，”姬齊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才會特地把我們叫

  來？”

  “以前的事，現在該有個交待了，”李亦雨沒有否認，說道：“那便我來說吧，你們打算走還是留著一起？”

  “我們順道去一趟木雲山，”姬齊搖頭，忽而覺得她話裏有話，又道，“你可是有什麽消息？”

  李亦雨點點頭，說道：“即將有大戰，直接參與的有三宗二國，另外還將牽涉到一宗二國。”

  兩人一起點點頭，他們本就收到了木寒相邀木雲山一敘的信件，看來也跟此事有關。

  “那這裏的事就勞煩你了。”姬齊說道，神色很有傷感，轉頭看了一眼。

  李亦雨知他是擔憂姬旅了解身世後會有難以預料的疏遠，笑道：“你這個大伯以為自己責任卸下了嗎？”

  姬齊苦笑道：“自封的大伯，占了些便宜而已。”

  龍湘白了一眼姬齊說道：“我反正永遠是他嬸嬸。”

  姬齊輕輕歎氣，問李亦雨道：“你能搞得定嗎？”

  “讓她在夢裏先把這些事理清楚吧，而且從家裏帶了兩個隨從，能幫上忙。”李亦雨說道。

  說著要走，兩人又俯身查看眾人的傷勢，裏裏外外又查了兩遍，反複確認死不了後才告辭離去，便是離去的時候也是一步三回頭。

  他們走後好一會兒，李亦雨的目光才從李亦煙身上離開，回頭查看他們的狀況，兩個隨從一直就在外麵等著，聽她召喚走進來。

  一些常備的金創藥，給他們敷了一些。

  也許不能一下子治愈，但總會在醒來的時候好受些。

  姬旅在昏迷中身子忽然輕輕發顫，隨即淚水從眼角滲出，顯然是不願哭泣。

  李亦雨疑惑的看著他，隻見他身上光芒閃動，人影重又出現。

  兩個隨從當即跪下，口中喊道：“大小姐！”

  光影朝他們抬一下手，示意他們起身，又飄到李亦雨身前，輕輕抱著她，李亦雨聲音顫抖的喊道：“大姐。”

  光影似乎不能說話，指了指在石台上的李亦煙。

  “入夢去嗎？”李亦雨鎮定下來問道。

  光影點點頭，李亦雨對身後的隨從說道：“你們把守好，照顧他們。”

  “是！”兩個隨從恭敬應道。

  李亦雨朝光影伸出手，光影回頭看著姬旅，眼神中多少柔情和眷戀不舍，又有多少欣慰與無可奈何。

  光影猶豫刹那，飄身過去，將自己的額頭輕輕貼在他額頭上，溫情隻是須臾之間，光影再抬頭時已經有決絕之色。

  多少人終將回來，多少人又終將離去，多少事不得已，卻所少執念不肯放棄。

  姬旅的臉上有淡淡的笑意，李亦雨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甚或有些淡泊，可是如此場景依然濕了眼眶。

  她不愛用眼淚來表達，亦如從小到大，她服氣自己的大姐已然難得，可曾為多少人或事觸及心靈，對姬旅的感覺不過是愛屋及烏，否則哪至於特地為他而去見幾次。

  李亦雨心中感慨一閃而過，笑著對光影說道：“大姐，他會照顧好自己，也有好多人在幫著他。”

  光影點點頭，拉起她的手，笑意與目中柔光，兩人一起消失。

  一起出現在李亦煙的夢境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