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意不意外
作者:秋風掃落花      更新:2020-10-16 17:31      字數:3085
  造船司隸屬少府管轄,與之鹽監,治栗漕,以及諸多郡府都有交接。

  “馮大人放心,雖然陛下把造船司甩給了本侯,但依然歸你少府管轄。”

  聽李裕這麽一說,馮延生麵色一緩,看著門外宮殿群無奈的點了點頭。

  李裕見馮延生一改之前健談之姿,有些欲言又止,隨即問道:“馮大人這是還不走?”

  馮延生看著李裕擺了擺手,笑道:“沒事沒事,下官隻是在為明日早朝頭疼罷了。”

  李裕有些狐疑,但既然馮延生不說,自己也不好追問,隨即出了鹹陽宮。

  看著李裕離去,馮延生是有苦難言。

  雖然上了君侯府的戰船,但明日的早朝這鹹陽宮內肯定是要吵翻天的,特別是治栗內史梁詠跟鹽監譚維山兩個老匹夫……

  想到此處,馮延生這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物,也免不得頭疼起來,歎了一口氣甩手離開。

  以李裕兩世為人的眼光,還是能猜出一項專權主義的嬴政為何突然當起了甩手掌櫃。

  這個轉變,或許可以說成是嬴政釋放的一種信號。

  老趙要開始準備立儲了!

  除了這個原因,李裕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情能讓嬴政散權。

  諸如大秦三公九卿,唯獨太尉之職空缺多年,這軍權的最高職務為何空缺,明眼人一想便知。

  討要造船坊的事情,雖然是為了造船,但李裕也另有打算。

  作為魚米之鄉的南方,乃至東南亞,這樣的超級糧倉放著不開發那不是浪費嗎?

  但想要開發帝國以南,必須征服百越諸國。

  而此時的百越,雖然被大將屠雎以及副將趙佗打的偃旗息鼓,割地兩郡之多,但秦國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五十萬混編軍(刑徒,苦力)分五路攻打百越,最終大將屠雎死於越人土著毒箭之下,軍隊更是縮減到二十一萬,隻能駐守嶺南地區,行之震懾,無法寸進。

  以此看來,征服百越也著實讓李裕頭疼。

  而找機會接觸嶺南軍現任副將趙佗是李裕的另外一個打算。

  雖然說無冤無仇,甚至都不認識,但憑趙佗這個能趁秦末大亂割據稱武帝的人物,李裕也不能當他不存在。

  一想到趙佗就聯想到正在沛縣當亭長的劉邦,還有暴走而歸的項羽,躲在暗處的項梁。

  李裕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庭院內正在操練的二十人喃喃自語。

  “奶奶個腿的,這一個二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待的皓月當空,李裕在書房內寫下一份奏折,這才悠悠轉轉回了臥室,和衣而睡。

  五更上朝三更起……

  李裕猛地睜開眼睛,心中咯噔一下,起身穿上鞋呼嘯著出了門。

  這是李裕第一次體驗上早朝,有些類似每周例會,大致一月次的樣子,但淩晨三點起床是真的無法接受。

  “宣百官覲見~”

  李裕匆忙趕到鹹陽宮前,便聽到老陰陽高聲宣告從殿內傳出老遠,隱約伴隨著一群黑影攢動著緩緩進入鹹陽宮內。

  “諸位愛卿近日可好啊。”

  難得嬴政這月於心情舒爽,思緒清晰,麵對百官亦是變得和善可親,出言問好。

  但若誰人當真以為和善可親,必然會感受到什麽叫做瞪眼殺。

  百官紛紛稱好,吃好睡好身體好,連帶帝國運轉都變得越來越好。

  但就在這時,大殿前忽然站出一人,形如老叟,臉上有些枯槁之色,拱手道:“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嬴政看到是治粟內史梁永站出來,心中就已知曉何事,但依舊坦然自若道:“梁卿有何事,盡管說。”

  治粟內史梁永今年已是六十又四,身形有些佝僂,神色嚴峻道:“聽聞陛下欲將造船司歸於私有?”

  嬴政點頭道:“正是。”

  梁永聞言神色一變,笑道:“即是如此,陛下欲讓我糧食交於私運,向私人交付運費?”

  嬴政還未開口,李斯聞之眉毛當即一挑,笑道:“梁大人莫不是睡糊塗了,造船司掌帝國船隻運輸,但於公於私都屬於大秦的,就算要交運費自然也是交到國庫。”

  梁永聞言語塞,這想好的說辭好像沒了用武之地,隨即看向鹽監史譚維山。

  譚維山比之梁永又稍顯年輕,瞥了定足垂首的馮延生一眼,上前兩步拱手道:“相國所言並不妥當,陛下,這造船司幹係鹽糧這等民生之本,若是交於私人掌管,無異於分封土地,這是其一;

  眾所周知,不論是糧運還是鹽運,運送的船隻必需由帝士押送,此前交由郡縣地方軍護送,而後改由少府編軍管轄,若是如此一來,如今該歸少府監馮大人管呢,還是把編軍劃歸仙君侯管轄,這是其二;

  若是歸少府監馮大人管,堂堂九卿之一本該由相國大人代陛下管轄,而如今卻成了君侯府的下屬,實不合規矩。”

  在場官員大多都懂得明哲保身之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也不曾想到這鹽監譚維山如此能說,當是把眾人瞌睡都念叨出來了。

  嬴政看似雲淡風輕一般安坐龍椅之上,然心中憤恨的緊。

  奶奶個腿的!

  早些時候恨不得把朕的專權批的一文不值,吹鼓分封才是王道;如今老子想要放權吧,一個個張口閉口不合規矩。

  梁永見得嬴政,李斯麵色淡然,蹙眉道:“譚大人所言極是,這若是讓仙君侯來管,這自擁私軍也是不妥。”

  ……

  百官無語暗道:這兩老貨真能唱,能不能唱快點各自回去睡覺?

  想法歸想法,譚維山拱手笑道:“梁大人這話在理,臣附議。”

  殿內二人雙簧愈演愈烈,李裕駐足了片刻,身子幹脆往門柱一靠,閉眼靜待佳音。

  此刻李裕方才知明白馮延生昨日為何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必是猜到今日這朝堂上會有戲份。

  搭台唱戲也是一門講究的本事,嬴政作為帝王更是深得精髓,當即開口道:“馮卿你有何看法。”

  話音未落,百官為之一振,正主出場,好戲來了。

  馮延生此前腳下生根不為所動,就是等待嬴政的信號。

  馮延生與鹽監同住屋簷下,皆是少府官員,但二人向來不和。

  如今見嬴政親點,馮延生邁腿上前兩步,拱手道:“啟奏陛下,我少府管轄甚廣,大到錢銀鹽稅,小到百工奇技,譚大人所說亦不無道理。”

  這向來不對付的馮延生居然會向著自己這邊說話,譚維山雖然詫異,心中卻是一喜。

  譚維山正要拱手附和一句,怎料馮延生話鋒一轉,喝道:“陛下,造船司如今民生軍務兩用,實為不妥,既然鹽糧都是民生之本,整好梁大人與譚大人又默契如斯,微臣覺得二者歸為一家亦無不可。”

  梁永二人臉色大變,同聲道:“陛下,萬萬不可聽信。”

  馮延生卻是不管,又道:“如今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鹽糧不分家才能更好的運作,與民之便利。

  我少府此後隻管鑄造金石鎧甲,船隻禦車,專心於帝國工技騰飛。”

  大家都知少府設立一監,二少府,其中一府還是空缺,如今這是打算踢開譚維山自立山頭啊。

  嘶~

  百官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馮延生平日不顯山不顯水,如今怎滴如此犀利。

  譚維山麵色赤紅,急忙喊道:“陛下,此計決然行不通,鹽礦當屬少府統管才好……”

  李裕看的通透,馮延生算是自己人,獨占九卿之少府更利於己,嘴角一扯高聲喊道:“微臣覺得馮大人此話在理,臣附議。”

  宮殿本就有些昏暗,李裕先前又讓黃門秘而不宣,此刻開口卻是讓嬴政有些意外。

  百官本以為今日戲份不多,上朝前都沒吃東西的,怎料梁譚二人搭台唱戲許久,如今早已是饑腸轆轆,腿腳麻軟。

  就算是李斯麵麵功夫修至高深亦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暗道:

  特娘的見了鬼了,君侯若無軍職是無需上朝的,這仙君侯事要鬧哪樣……

  李裕可不管那麽多,大搖大擺的走到李斯身前,雙手舉著一封奏折,高聲喊道:“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秦朝的朝事其實不多,基本就是走個過場,更多的還是平日遞呈奏折,由嬴政,李斯分工私下處理。

  好巧不巧的就在這時,嬴政肚子發出咕的一聲……

  “咳咳~”

  趙高反應過來,連忙咳嗽一聲。

  昏暗的燈火洗下嬴政麵色一黑,嘴角微微抽搐道:“君侯本無需上朝,既然來了……那便把奏折呈上來吧。”

  百官……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