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作者:墨書白      更新:2020-09-20 21:06      字數:3820
  第2章

  秦芃沒有說話, 許久後, 她終於道:“我不知道未來願不願意, 但此刻, 是不願意的。”

  這個答案出乎秦銘意料之外, 秦芃抬手撫著他的發, 歎息出聲:“愛情是分成階段的, 兩個人有好感、喜歡、在一起、互相徹底了解對方,相愛,學會如何正確長久相愛, 才是最後一步,成親在一起。”

  “我和秦書淮……並沒有到這樣的時候,你不用操心了, 該來的, 自然會來,明白嗎?”

  秦銘有些茫然, 又似乎已經理解, 他點了點頭。秦芃這才想起正事, 同秦銘道:“這道聖旨, 之後切記不要再提了, 大家權當忘了就好。”

  “嗯。”秦銘點點頭,秦芃看了他桌上寫的字, 便道:“你寫字吧,我走了。”

  說完後, 秦芃起身, 離開了水榭,隻是剛走出水榭之外,便看見秦書淮站在門口,他似乎已經是站了很久,秦芃不知道他是否聽到自己的話,她也沒問,朝他點了點頭,便打算離開。

  秦書淮卻是跟了上來,徑直抬手握住她的手,秦芃轉頭瞧他,他平靜道:“我送你回去。”

  秦芃想將手抽出來,秦書淮卻是握緊了她的手,一動不動。

  秦芃也是無奈,隻能道;“罷了,隨你吧。”

  秦書淮低頭不語,拉著秦芃,卻是被秦芃帶著往前。

  等上了馬車,秦書淮終於才道:“芃芃。”

  秦芃抬眼看他,他麵色平靜:“我不是不尊重你,隻是有些事情,你自己的想法往往無法完成你的真實意願,你是打算回齊國的對嗎?可是,趙鈺不會放你回來的。”

  “你到底為什麽,這樣針對他?”

  秦芃皺起眉頭:“你以前也隻是不喜歡他,可如今你捫心自問,你對他豈止是不喜歡?”

  “你知道他將你的屍體葬進了皇陵嗎?”

  秦書淮抬眼看她,秦芃微微一愣,秦書淮苦澀笑開:“你問我為什麽針對他,一個會把姐姐的屍體放進自己皇陵的弟弟,我如何又容得下他?文薑之禍1……”

  “你住口!”

  秦芃驟然提聲,秦書淮閉嘴不言。

  如果不是秦芃始終不理會他,秦書淮並不想將這一層捅出來,他寧願秦芃一輩子不能明白趙鈺的心意。然而終究是無法再隱瞞下去。

  秦芃被秦書淮的話中含義驚得許久反應不過來,她回顧起趙鈺種種往事,居然一時說不出什麽反駁之言。

  秦書淮沉默不語,馬車中隻傳來吱嘎聲響,秦書淮見秦芃臉色不太好看,隻是道:“回來就行了,你也別想太多。”

  秦芃沒有理會他,馬車停了下來,到了衛府,秦芃站起身來,秦書淮還想送她,秦芃跳下馬車,擺手道:“無需送了。”

  “那我看你進去。”

  秦書淮站在馬車上,倒也沒什麽不滿。秦芃轉身朝著衛府走去,走到一半,她突然回頭,瞧向秦書淮。

  “秦書淮。”

  “嗯?”

  秦書淮抬眼,看著秦芃,秦芃抿了抿唇:“如當真如你所說,那我給你道歉。”

  秦書淮微微一愣,隨後慢慢笑開。

  “我從來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希望什麽,你心裏明了。”

  說完之後,秦書淮回了馬車之中。

  秦芃回到衛府,心裏有些雜亂。

  當趙芃的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心裏清楚很多事。然而重活成了秦芃,她突然發現,其實自己對自己的過往,有那麽多不明了。

  趙鈺說秦書淮有問題,那封信是秦書淮送的。

  秦書淮說趙鈺有問題,說他對她圖謀不軌。

  她誰都不敢信,卻也誰都不想懷疑。她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曉,等待著後續。一切揭露之前,她願意假裝這一切她一無所知。她不想去猜疑當年是秦書淮送了信,也不想去揣測趙鈺對自己有了什麽別樣的心思。

  因著心裏有了心事,連著幾日秦芃的狀態都不太好。而朝廷上也沒有人再提秦書淮的婚事,仿佛所有人就此遺忘了一般。

  壓抑了幾日,秦芃決議出去散散心,便讓陸祐去訂了一個位子,去梨園聽戲。

  聽聞宣京最好的戲院出了新的戲本,頗受歡迎。秦芃提前訂了包間,到了時候,便自己去看。

  戲尚未開場,陸祐便到了秦芃身邊,小聲道:“公主,柳詩韻來了。”

  秦芃微微一愣,隨後不免笑了:“她來就來了,告訴我做什麽?”

  “不是,”陸祐皺起眉頭:“她不是來聽戲的,她是來找您的,此刻就在門口站著,您見還是不見?”

  秦芃心裏煩悶,她本就是來散心的,卻又遇上這個讓她煩心的,她語調盡量平靜道:“你且問她是怎麽回事吧,要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便說我今日心情不佳,不想見人。”

  陸祐應了聲,出去後沒多久,便回來,小聲道:“她說是為了攝政王的事。”

  一聽這事,秦芃就冷了臉色:“不見。”

  柳詩韻對秦書淮有企圖這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她來找她討論秦書淮,那必然不是什麽讓人愉快的事情。陸祐將話帶了下去,等回來後,麵上也不是很高興道:“她還站在門口,說今日若是見不到公主,便不走了。”

  “那就讓她站著。”秦芃嗤笑出聲來:“還真當我不敢讓她站了不成?看在柳書彥份上給她幾分薄麵,她還真當自己是個角兒了?”

  說著,秦芃將視線抬向舞台,此時台子上敲鑼打鼓開了場,秦芃認真專注瞧著戲,一時竟也把柳詩韻給忘了。

  而柳詩韻就這麽站在門口,恭恭敬敬的模樣,凡是路過無不側目。

  她在宣京本就富有盛名,來這裏聽戲還在這一層的,非富即貴,這京中的貴公子,大多又都多多少少對柳詩韻有過幾分意思,見她一直守候在這裏,其中一位懷恩府的小侯爺忍不住道:“柳姑娘,你在此處站著做什麽?”

  柳詩韻露出一抹苦笑來,搖了搖頭道:“世子不必多問了。”

  小侯爺看見美人皺眉,不由得有幾分心疼,當即道:“你可是受人欺負了?你同我說,我替你出氣!”

  “不必了,”柳詩韻紅了眼眶:“世子的心意,詩韻心領了,隻是這終究是個人私事,誰也怪不得,是詩韻命不好而已。”

  這話讓人越發火氣,小侯爺立刻往她身邊站定了道:“行,你不說,那我就看看,讓你這麽等著的是哪路神仙!本世子也一塊兒等著了。”

  小侯爺說話聲高,秦芃在裏麵也聽見了。她不由得哂笑出聲,陸祐有些憂慮:“公主……”

  “想等就等著。”秦芃瞧著戲,抿了口茶:“別管。”

  外麵站著兩個金貴人物,圍觀的人越發多了起來,等秦芃聽完戲走出來,見外麵已站滿了人。秦芃不有的笑了:“喲,諸位站在這裏,唱的又是哪一出?”

  “公主,”柳詩韻擠出一個笑容來,上前道:“詩韻來此,是為了……”

  “行禮。”秦芃冷聲開口,柳詩韻微微一愣,就聽秦芃含著笑道:“怎麽?你什麽身份,本宮什麽身份,行禮都忘了嗎?”

  “秦芃你別太過分!”小侯爺跳了出來,秦芃冷眼掃去,提高了聲音:”跪下!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區區懷恩府世子,也敢同本宮這樣說話?!”

  一聽這話,對方漲紅了臉,便打算同秦芃爭執,柳詩韻趕忙回神,行了個禮,秦芃在她蹲身的瞬間便提步離開,柳詩韻趕緊追上去,焦急道:“公主,求求您放手吧!賜婚碩旨都已經下了,您為什麽還是不放手呢?!”

  她的聲音喊得又急又亮,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秦芃回過身去,瞧向樓梯口站著的姑娘,勾起嘴角:“我不放手?”

  說到賜婚聖旨,在場人便都明白她們談論的是誰了。秦書淮被賜婚的消息所有人大多知道了,然而秦書淮當眾沒有接旨,秦銘事後也沒再提,朝廷上的人摸不準動靜,便也沒有多說。隻是柳詩韻被賜婚給了秦書淮,這件事大家心裏都清楚。無論秦書淮接旨不接旨,再敢去柳府提親的人,都是冒犯秦書淮了。

  齊國敢於如此直接冒犯秦書淮的人還真沒幾個,於是也不管發生了什麽,大家對柳詩韻總是同情更多的。

  如今柳詩韻這樣一吼,所有人便明了緣由,原來是秦芃攔住了此事。聯想到之前秦芃夜宿淮安王府的傳聞,大家便覺得自己似乎都明白了什麽。

  周邊人越來越多,秦芃抬眼看著柳詩韻,慢慢道:“柳詩韻,你要臉嗎?”

  柳詩韻麵色白了幾分,許久後,卻是道:“公主當年曾放言,會守衛將軍一輩子,公主還記得嗎?”

  說著,柳詩韻似乎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展袖將雙手放在胸.前,恭恭敬敬跪了出去:“煩請公主,守住對亡者的承諾,也請公主,放詩韻一條生路,勿再糾纏王爺。”

  這話說得鄭重,大家不由得都想起當年對秦芃忠貞的美譽,一時覺得秦芃虛偽做作,又覺得柳詩韻可憐淒楚。

  秦芃靜靜看著柳詩韻,緩慢開口:“第一,賜婚聖旨都沒頒下去,你哪裏來的臉,找我說這事?”

  “第二,賜婚的是秦書淮,娶不娶你也是他的意思,和我沒有關係。他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再怎麽求我,也沒有用。”

  “第三,我這不叫糾纏,”秦芃抬手將頭發撩到耳後,麵色平靜:“兩個人互相喜歡,這叫相愛,比如我和秦書淮。一個人苦苦單戀不折手斷,這叫糾纏,比如你和秦書淮。我求您了,”秦芃露出無奈來:“放過我和秦書淮吧,強扭的瓜,不甜。”

  沒想到秦芃會將感情承認得這樣坦蕩,柳詩韻臉色變了變,她慢慢紅了眼:“我與王爺相識多年,終究比不過您與他相識數月。可如今聖旨已下,詩韻也無路可走,還請公主高抬貴手,為妾為妻,都是公主一句話的意思,詩韻絕無怨言。”

  聽到這話,小侯爺也忍不住了:“是啊,公主,都是女人,怪不容易的。”

  “不容易你把她娶回去!”秦芃冷眼掃向那小侯爺,小侯爺當即不再說話了,和秦書淮抬杠,他不敢。

  秦芃將目光轉回柳詩韻身上,平靜道:“你和秦書淮怎樣,不是我的事,是秦書淮的事,你去跪他吧,跪我沒用的。”

  說完,秦芃轉身離開,柳詩韻慌忙起身,追著秦芃下去:“公主!公主你別走,您放我一條生路吧!我和王爺早已暗許多年,公主……”

  秦芃沒有理會她,柳詩韻跑得跌跌撞撞,她眼淚湧上來,秦芃上了馬車,她追上來,大吼出聲:“我已經是王爺的人了,您這是要逼死我才肯罷休嗎!”

  聽了這話,秦芃驟然轉身,她冷冷看著柳詩韻,柳詩韻摸了眼淚,大笑出聲來。

  “我的身子給了王爺,我壞了他的孩子,因此陛下才賜婚我和王爺。公主,”她聲音中帶了哀求:“您放過我們母子吧……”

  秦芃沒說話,好久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柳詩韻。

  “柳詩韻,你可真讓我開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