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作者:墨書白      更新:2020-09-20 21:05      字數:3313
  秦書淮反應過來, 臉驟然通紅, 捏著帕子倉皇退了出去, 慌張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退到房間中間, 捏著帕子, 聽著裏麵的水聲。

  秦芃也洗不下去了, 起身來穿上衣服。

  秦書淮就坐在桌邊, 一手捏著帕子,一手給自己倒茶。

  但方才看到的畫麵滿腦子就消不下去了。

  他又不是沒見過。

  要是從沒吃過肉,一直素著, 倒也沒什麽。

  吃過肉了,又斷了,一直吊著, 那就是折磨了。

  可是他又不敢冒進, 上一次分開時候他親秦芃那一下,明顯就是嚇到了秦芃, 他覺得不能再如此冒進, 於是備受煎熬。

  秦芃洗了澡出來, 擦著頭發道:“你怎麽來了?”

  秦書淮呆呆抬起頭, 一看見秦芃的臉, 方才退下去的熱度又升了起來,他立刻扭過去臉去, 本來滿滿的怒氣,看著這個人又消了下去, 故作冷靜道:“聽說你過來了, 我便來了。”

  秦芃皺起眉頭,有些不滿:“我來有我的理由,你跟著來,朝中怎麽辦?”

  “亂不了。”

  聽了這話,秦書淮有些煩躁,他抬起頭來,瞧著秦芃道:“倒是你,出了什麽事兒,你當同我說,戰場凶險,有什麽事我自會幫你處理,你千裏迢迢跑過來,出了事兒怎麽辦?!”

  “出不了什麽事的。”聽了這話,秦芃軟下調子來,有些無奈。秦書淮聽了這不知死活的話,當即來了怒氣,然而他依舊壓著,冷著聲音道:“你又知道自己不會出事?”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秦芃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來得隱蔽,其他人都不知曉,我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秦書淮終於按耐不住,猛地提高了聲音:“那當年你為什麽又出了事又中了毒又要逼著我親手殺了你?!”

  話音剛落,兩個人就安靜下來。

  秦芃呆呆看著秦書淮,秦書淮這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他腦子裏驟然想起那六年,覺得眼裏有些酸澀。

  他看著這個人鮮活站在麵前,有些按耐不住心裏那份悲悸,捏著拳頭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秦芃瞧著他,這個人微微顫抖著,似乎是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衝動。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那句“對不起”開口之際,就聽見對方先開了口。

  “對不起。”

  他僵硬著身子,沙啞開口:“我不該說這些,當年也不是你的錯。隻是芃芃,”他轉過頭來,語音裏帶了些顫抖:“那樣的六年,我再撐不住第二次。”

  這話出來,秦芃覺得自己心裏突然像針紮了一樣。

  她回想起變成秦芃後最初見到那個人的時光,那時候的秦書淮仿佛是個陌生人,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陪伴他的隻有那冰冷的牌位。

  他此刻站在她麵前,靜靜瞧著她,漂亮的眼裏仿佛是帶了水汽。

  這是她熟悉的秦書淮,獨屬於趙芃的秦書淮。

  他的溫柔,他的失態,他偶爾呆呆抬頭的一瞬,偶爾孩子氣的笑容,都隻獨屬於她一個人。

  這樣一個人,你又怎麽舍得他心疼。

  秦芃不知該如何言語,上前幾步,猛地撲進了他懷裏,死死抱住了他。

  秦書淮被她這麽一撞,呆愣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將手放到她身上。

  “芃芃……”

  他欣喜與她的回應,一時反而是不知所措起來。

  秦芃將頭埋在他懷裏,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啞著嗓子道:“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不會有的第二次的,一定不會的。”

  秦書淮低頭看著眼前埋在他懷裏的姑娘,心裏被這話融化成了一片。他有些無奈,明知道這個人的話其實作不得數,下一次要是出了事,她估計還是會掉頭單槍匹馬就自己去了,可他卻還是因為這個承諾欣喜安慰。

  他唾棄自己的軟弱,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是靜靜抱著這個人,歎息出聲:“芃芃,我一直都在的。”

  兩人靜靜抱了一會兒,秦書淮放開了她,這才想起來,低頭道:“傷著哪兒了?”

  他在戰場上待了多年,傷藥的味道一聞就知道。秦芃有些不好意思,退出來道:“沒事兒,就一點小傷。”

  “上藥了?”

  “上了。”

  “撒謊。”秦書淮從袖子裏拿出了傷藥來,直接道:“是傷在碰不著的位置吧?我沒聞見你身上有藥味。”

  狗鼻子……

  秦芃暗中腹誹,麵上去還是堅持道:“真的沒事兒。”

  秦書淮沒說話,直接拉秦芃坐到椅子上,打開了藥盒,抬眼瞧她:“在哪兒?”

  “背上……”

  秦芃覺得不能再惹他了,剛順的毛,不然立刻就要起了。

  秦書淮應了聲,抬手放在秦芃衣服上,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拉了下來。

  空氣的涼意讓秦芃抖了抖,如玉的肩頭暴露出來,秦書淮手頓了頓,依舊拉了下去。

  他聲音有些啞,語調卻還是很冷靜,仿佛隻是普普通的關心:“冷?”

  “嗯……”

  秦芃抬頭看著前方的插畫,拚命集中注意力。

  她覺得自己不能亂想,秦書淮從來都是個正人君子,雖然床上那麽那麽那麽點,可是她不主動,他一向是很克製的。

  他此刻一定隻是在想上藥的事,自己不能亂想什麽讓氣氛尷尬起來。

  她拚命讓自己不要想一些與風月有關的事情,卻還是感覺對方將衣服拉了下去。

  她的傷在背上,裸露出大半個背來,秦書淮瞧著上麵的紅痕,眼神暗了暗,冷聲道:“怎麽傷著的?”

  “他們對麵有個軍師,應該是個北燕人,用了擊鼓排陣那一套,我用鼓聲幹擾他,他就舉箭射過來了。”

  說著,秦芃怕他擔心,趕緊道:“可我攔了下來!這都是箭風傷的!”

  “嗯。”

  秦書淮沒有多說什麽,淡淡應了一聲,也聽不出喜怒。

  秦芃心裏有些忐忑,秦書淮手指沾了藥膏,擦在傷口上。

  帶著繭子的手指拂過如玉的肌膚,藥膏輕輕沾染上傷口,秦芃的呼吸聲不由得亂了些。

  秦書淮動作微微一頓,秦芃知道他是聽出來了,不由得覺得有些臉紅。幹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秦書淮給傷口上好了藥,手便離開了。

  秦芃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覺得失落,就覺得似乎在隱約期盼什麽,又覺得不該。

  她正要拉上衣服,一隻手卻從背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秦芃身子僵了僵,就感覺頭發落到她肩頭,隨後便是溫熱的呼吸噴上她頸後的肌膚。

  她頓時僵了身子,那人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些,帶著夜涼的唇落到她頸後,一下又一下,順著脖頸一路吻上,來到她的唇畔,然後落到她溫熱的唇上。

  她驟然睜大了眼睛,對方一隻手握住她的手,一隻手還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又輕又不容拒絕的吻著她。

  秦芃腦子亂亂的,她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拒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

  秦書淮的呼吸終於有些急了,他捏著秦芃的手忍不住用了力氣,秦芃覺得有些疼了,哼出聲來。秦書淮驟然鬆手,退了開去。

  “對不起……”

  他沙啞出聲,拚命壓下急促的氣息,退了一步道:“你先睡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便匆匆離開,仿佛是逃一般疾步走了出去。

  等空氣中這人的溫度徹底散盡,秦芃才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麽。

  她覺得臉有些燥熱,她對秦書淮一向是沒什麽自製力的,這點她知道得特別清楚。

  她抬起手扇了扇臉,春素走了進來,用疑惑的語氣道:“方才我瞧見攝政王匆匆忙忙回去了,您……”

  話沒說完,春素就頓住了,詫異道:“您的臉怎麽也這麽紅啊?”

  “哦,”秦芃扇著風,冷靜道:“有點熱。”

  春素正想開口,但看著秦芃尚帶著水色的唇,驟然反應過來,立刻點頭道:“是挺熱的。”

  那一晚上秦芃睡得不太好,她躺在床上,反反複複想著秦書淮的事。

  秦書淮的感情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喜歡這個人嗎?

  大約是有些喜歡的。

  可是喜歡到配得上那份感情嗎?

  大約是沒有的。

  她向來是覺得,別人給了你什麽,你得還什麽。若是給不了,寧願不要。

  所以她不敢要這份感情,卻又攔不住那人傾其所有的給。她一時腦子亂亂的,想了大半夜,終於隻能說一句,隨緣吧,也不想了。

  睡了大半夜醒來的時候,秦書淮已經醒了,他坐在外室等她,她洗漱後走出去時,他正跪坐在案牘前看書。

  他麵前放著香茶和早點,晨光落在他身上,聽到她出來的聲音,他抬頭瞧向她,微微笑開:“醒了?”

  “嗯。”

  秦芃笑了笑,坐到秦書淮對麵:“醒這麽早?”

  “不早了,”秦書淮抿了口茶:“西涼的使臣都來了。”

  “哦?”

  秦芃也不意外,點了點頭:“北燕呢?”

  “一並來了,說是三國會談。”

  “北燕來的是誰?”

  秦芃有些好奇,秦書淮看出她對北燕感興趣,心裏有些發悶,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是柏淮。”

  “柏淮?”

  秦芃有些詫異,柏淮是趙鈺原來的侍衛,後來在北燕任職禁衛軍長,這次來的居然是趙鈺身邊這樣近的人?

  秦書淮看不出喜怒,應了一聲。外麵傳來衛純的聲音:“公主,王爺,西涼使臣、北燕使臣已在城門外設帳,是否接見?”

  秦書淮抬頭看了一眼秦芃,在秦芃開口之前,直接道:“衛將軍見,我與公主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