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雙更合一)
作者:墨書白      更新:2020-09-20 21:01      字數:6158
  這一笑讓眾人有些發愣,秦書淮很少笑,就算是他屬下,也沒見自家主子笑過幾次。而秦芃不一樣,她記憶裏秦書淮是經常笑的,他平時總喜歡裝假正經的樣子,但是想笑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唇角壓都壓不住。

  他特別怕人碰他咯吱窩,以前他們打鬧的時候,她就喜歡去撓他咯吱窩,碰著了他就能笑出聲來,在床上滾著求饒。

  隻是這笑容許多年不見了,如今驟然見到,秦芃也是忍不住要多看幾眼的。

  對方抬起眉眼,迎上秦芃的目光,眼裏帶了幾分懷念:“公主想當鎮國長公主,那便當吧。隻是當了這鎮國長公主,”秦書淮勾起嘴角:“別哭鼻子才好。”

  “王爺說笑了。”秦芃瞧著對方的笑容,舔了舔唇角,那小舌探出來,勾得人口幹舌燥,旁邊人都忍不住心跳快了幾分,唯有秦書淮麵色不變,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一般,轉頭卻是同李淑道:“那,太後娘娘,此事就如此定下了?”

  “你們定下了,便定下吧。”李淑不是太開心,神色裏有些不甘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又能說什麽?”

  秦書淮沒接話,低頭喝了口茶。秦芃也不說話,低頭整理裙子。

  兩人默契的規避掉了李淑,李淑覺得更不甘心了些,還想開口說些什麽,秦芃就站起來道:“既然把事兒敲定了,那就這樣吧。母親,婆婆家裏還有些事兒,我便先告退了。”

  說完,秦芃便搖著腰,婷婷嫋嫋走了出去。秦書淮放下茶杯,也是站起身來:“娘娘既然已經答應了,我便讓秉筆太監將旨意擬過來,娘娘瞧著沒問題,便蓋印吧。如今天色不早,臣也告退了。”

  “行吧……”

  李淑答得有些艱難,秦書淮基本禮數做到,便轉身走了出去。

  等出了太後所在的長樂宮,江春這才將忍了半天的疑惑說了出來:“大人方才是在笑什麽?”

  “看到了她的影子,”秦書淮聲音柔和:“心裏高興。”

  江春在秦書淮身邊當值快有十年了,從北燕一路跟道齊國,自然清楚秦書淮說的那個“她”是誰。

  秦書淮心裏從頭到尾也隻有過一個人,隻是那個人去的太早了。

  她離開的最初幾年,秦書淮將趙芃所有相關的東西都塵封起來,感覺仿佛這樣做,就能忘了那個人一樣。

  可結果卻是,他徹夜徹夜無法睡覺,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江春嚇得不行,將東西從庫房裏搬出來,放好,秦書淮一看見屋子裏滿滿都是那人的東西,當場就哭了。

  像個孩子一樣在大堂上痛哭流涕,抱著對方的牌位不肯放手,甚至連睡覺都帶著,這樣終於才能睡覺,沒徹底耗到油盡燈枯。

  而後他就開始拚命收集和那個人相關的東西。但除了東西之外,和趙芃任何相似的人,他都覺得厭惡。

  有官員聽聞他深愛趙芃,送了許多和趙芃相似的女人來,有些人與她長得像,有些人與她性子像……結果都被秦書淮轟了出去。

  可是後來久了,那個人的東西越來越少,秦書淮再也找不到和那個人相關的痕跡了。

  從慌亂到習慣,再到淡然。

  然後有一次有個姑娘摔倒了,就秦書淮那樣冷淡的性子,竟然破天荒扶了對方一把。

  當時江春覺得奇怪,秦書淮和他解釋:“她摔到的時候,很像芃芃小時候。”

  “大人不是一向很討厭這些和夫人相像的姑娘的嗎?”

  “以前討厭,”當時秦書淮的眼裏帶著苦澀:“可是,她的痕跡太少了,我找不到,抓不著,我能怎麽辦呢?”

  他能怎麽辦呢?

  隻能降低了底線,對一切與她有關的東西,都格外溫柔,格外寬容。

  因偶然一次相遇與她有關的人事欣喜,因偶然發現與她有關的回憶歡愉。

  所以在護國寺第一次瞧見秦芃時,他對她就有種額外的耐心。這份耐心來自於那個人,在他心裏,沾染那個人的一切,他都可以給予優待和寬容。

  如今瞧見她與那個人越來越像,他其實並不介意。

  這世間又多了芃芃的影子,他知道他的芃芃不在了,可是有這麽一點慰藉給他,他也覺得,已經很是歡喜。

  看著秦書淮眼裏的溫柔,江春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秦書淮沒有察覺自己侍衛的情緒,拉了拉衣衫,淡道:“走吧。”

  而秦芃聘聘嫋嫋回去,心裏高興極了。回到看了衛老太君後,讓人端了飯菜給她,自己進屋吃飯。

  進屋時就瞧見衛衍斜躺在榻上看話本子,她走過去,將衛衍的書直接抽走,敲了他的頭道:“不思進取的東西,還不來吃飯?”

  聽這話,衛衍有些不服氣,起身道:“嫂子這話不對,我怎的不思進取了?我這不是在看書嗎?”

  “看一些無聊的民間話本?”秦芃坐到桌邊,挑起眉眼:“一個邊境大將天天看這些東西,你不丟人,我都為你丟人。”

  “那不是因為你房裏隻有這些嗎?”衛衍跟到桌邊,拿了筷子,不耐煩道:“我就是隨便看看,結果還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秦芃有些意外:“你覺得什麽有意思?”

  “就……那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啊,”衛衍語氣裏感慨:“我看那話本子裏寫,那姑娘等那個將軍回來,一直等到頭發都白了,然後那將軍才回來,他們兩見了麵,兩兩對視,然後姑娘問一句‘君可安好’,我真是看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衛衍吃了口菜,繼續道:“要有個姑娘這麽對我,真是死了也甘願!”

  秦芃嗤笑出聲,吃著飯道:“瞧你那出息!我等你哥,不也等了十年了嗎?”

  聽了這話,衛衍心中一動,他抬頭看著秦芃,秦芃眉眼溫和平靜,一口一口吃著菜,有一種很難言語的安寧氛圍圍繞在她身邊,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回家了。

  回到一個地方,能和那個人吃著飯,聊著天,互相打趣,安寧美好。

  這樣的場景,他想過無數次。

  可是打從他十四歲之後,他就很少回家,偶爾回來一次,家裏也被衛老太君搞得像過年一樣,熱熱鬧鬧,卻少了那麽點平和溫暖。如今頭一次和一個人像家人一樣吃一頓普普通通的話,他內心有一種奇妙的情緒湧上來。

  他心底總想要一個人能夠一直陪他守護著一份感情,這一點……

  秦芃已經等候他大哥十年了。

  或許這一輩子,也會等下去。

  他心裏有些羨慕,有些酸澀,正想問點什麽,秦芃就道:“可我對你大哥也沒什麽感情,就成親見過一麵,當天晚上他就走了。所以我和你說,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有時候一個女人等你一輩子,可能也不是喜歡。”

  “那……還可能是什麽?”衛衍覺得秦芃有點衝擊他價值觀,秦芃抬起頭來,想了想:“也許隻是她不想嫁人,守寡挺好的。”

  衛衍:“……”

  他突然覺得,他這位大嫂有很多故事。

  “不過,”秦芃夾了口菜,瞟了一眼衛衍不太好看的表情,亡羊補牢道:“還是有很多姑娘是為了愛情的,你也別氣餒,純真一點,挺好的。”

  衛衍:“……”

  秦芃就這麽藏著衛衍,然後四處打聽著消息。

  秦書淮的兵一直守在宣京,衛衍的兵馬還有五天才到,秦書淮的人還在四處搜索衛衍,等衛衍的兵馬到了,衛衍就可以大大方方現身了。

  這期間,大學士張瑛帶著人去找了秦書淮許多次,詢問他何時撤兵,秦書淮就淡淡一句——陛下登基,局勢安穩,自然撤兵。

  這話說得妥帖,於是無奈之下,張瑛隻能催促禮部的人趕緊,將秦銘登基的時日整整提前了十天。

  秦芃得了消息,覺得很是開心,撣著書信同衛衍道:“你瞧瞧,這禮部的人像棉花似的,要胖要瘦,端看捏不捏。我去問,他們同我說登基大典至少還要準備半個月,如今張瑛一問,後天便可以了。”

  “六部上下大多都是張瑛的人,”衛衍笑了笑:“嫂子你別生氣,他們就這樣,同他們生氣要氣死自己的。”

  “我氣什麽?”秦芃挑眉看了衛衍一眼,那一眼風情萬種,瞧得衛衍心上一跳,慌忙轉過眼去,秦芃也不知道自己撩人早已爐火純青,還奇怪著衛衍躲什麽,繼續道:“氣醜了我的臉,他們可賠不起。”

  “說的是,嫂子說的極是。”

  衛衍趕忙拍馬屁,就怕秦芃要是突然不開心,說哭就哭,他就沒轍兒了。

  因著張瑛的推動,登基大典天後舉行,剛好是衛衍的兵到宣京的時日。

  登基大典前一天夜裏,衛衍的兵就到了,衛家軍駐紮在城外,將“衛”字旗幟插好時,城中一片恐慌。張瑛親自來了衛家,這時候衛衍已經接見了來的一幹衛家家將,張瑛來了,便在房中見了張瑛。

  秦芃懶洋洋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張瑛見了,皺了皺眉道:“公主殿下,老朽與衛將軍談論國事,公主可否回避?”

  聽這話,秦芃嗤笑出聲。

  她心裏琢磨著,如今在她家裏就讓她回避,等她垂簾聽政的時候,這張瑛怕是要噴死她。

  可她也不想在這時和張瑛起衝突,便起身進了屋中。

  隻是剛到屋裏,秦芃便察覺不好,她感覺一股暖流從身下流了出來,她倒吸了口涼氣,同春素道:“快,拿我月事帶來!”

  秦芃這個身子打小不好,在護國寺清湯寡水久了,也沒好好調理,葵水來時,痛得嚴重,尤其是第一天。

  秦芃當天晚上便覺得有些疼了,窩在床上,氣息都有些不穩。等第二日起來,衛衍去接她時,瞧著她臉色蒼白,不由得道:“嫂子,你沒事兒吧?”

  秦芃捧著暖爐,有氣無力擺手不語。

  衛衍和秦芃駕著一輛馬車,早早去了祭壇,但其他官員更早,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大批官階低一些的到了。而秦書淮則是秉持了他一貫來得早的精神,早已站在了祭壇前方台階上。

  衛家裏如今就衛衍一個當官的,大多數官員並不知道衛衍回來的消息,對秦芃也不熟悉,衛家的馬車到祭壇時,許多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讓眾人讓路的馬車,是哪一位大人。

  因為不知道,所以馬車額外吸睛,大家都往那馬車瞧去,等著馬車停下。

  馬車一路行到離祭壇高官所站的位置最近的地方,這才停下來,而後車夫翻身下馬,放上了腳凳,恭敬道:“主子,到了。”

  說完後,一隻手從裏麵探了出來。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寬大修長,帶著薄繭,一看就習武多年。

  那手卷起簾子,露出裏麵人來。

  他穿著一身紫色官袍,正前方繡了威風凜凜的麒麟,腰上懸著自由行走於宮中的腰牌,一看就知身份顯赫。

  他長得極為英俊,不同於宣京書生那種秀氣,反而帶了北方幾分野性,一雙天生的笑眼,看過來時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笑著,還是沒笑。

  在場的官員,哪怕是沒見過衛衍的,也都聽過衛衍的名字。紫袍繡麒麟的裝扮,這是齊國一品武將才能有的打扮,而齊國青年一品武將也就兩個人,一位是眾所周知、站在正上方的秦書淮,而另一位……

  便是衛家衛衍。

  這人一下來,所有人心中暗驚,再聯想到昨夜城外多出來的兵馬,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是衛衍回來了。

  他不但回來了,還帶著兵馬回來了!

  剛剛經曆過宮變,所有官員對此都格外敏感,他們站在祭壇邊上,心裏十分忐忑,目光全都在衛衍身上,不敢移開半分,就打量著這位突然回來的將軍,琢磨著他此番回京的意圖。

  衛衍從馬車上下來,卻沒有如他們所料那樣往秦書淮走去。他停在馬車邊上,微微躬身,恭敬抬起手,說了句:“嫂子,到了。”

  嫂子?

  所有人又是蒙了蒙,然而很快就反應過來。

  衛衍的如今唯一的嫂子是誰?

  那不正是如今幼帝的親姐,四公主秦芃嗎!

  衛衍這一聲嫂子讓所有人想起這個被遺忘了許久的女人,也為他們解答了他出現在宣京的原因。

  幼帝並不是毫無依仗,衛家便是這位這麽久以來默默無聞的十六皇子的依仗!

  有了這一層,當秦芃從馬車中探出身子來時,所有人內心對這位女子的評價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不僅僅是一位公主,一位寡婦,未來,她還會是齊國權力中心人物之一。

  秦芃自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她含笑探出頭來,看見衛衍伸出來的手,知道他是在為她搭橋鋪路,便將手放到了他手心,提步下了馬車。

  她的動作優雅高貴,神色端莊大方,嘴邊含著若有似無的淺笑,看過來時,仿佛牡丹盛開,端莊豔麗。

  衛衍在她身邊一直伏低做小,給足了她麵子,她在侍女攙扶下,踏著台階走到秦書淮麵前。秦書淮瞧著那身著華麗繁複宮裝,頭頂繁重發飾女子朝他走來,一瞬間有些恍惚,仿佛是十六歲那年和趙芃成親那日,那個人身著火紅嫁衣,由侍女攙扶,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不過就是一瞬,當秦芃走到秦書淮麵前,淺笑說那一句:“王爺金安。”時,秦書淮便已回神,麵色平淡點點頭,回禮道:“公主金安。”

  兩人一人是內定的攝政王,一人是內定的鎮國長公主,作為輔政存在,就一左一右站在祭壇下方一些的台階下,等候著秦銘作為皇帝過來。

  秦芃肚子疼得厲害,好在她一向裝慣了,倒也看不出來什麽。秦銘還沒來,現場亂哄哄的,秦書淮看了她一眼,卻就道:“不舒服?”

  “啊……嗯?!”秦芃有些不可置信,她自信自己裝得極好,卻還是被這人瞧出來了?!

  秦書淮看出她的疑問,垂下眼眸道:“你總是抬手挽發。”

  這是趙芃的習慣。

  她緊張或者難受得時候,就喜歡抬手弄她的頭發,這樣的習慣,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他知道她這樣的小習慣,卻也不提醒她。她那個人做事向來追求盡善盡美,最恨有什麽做不到位的地方。她要裝無事,就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她無事。

  他怕告知她這樣的習慣後,她以後就會刻意改掉,這樣要知道她的內心,就更難了。

  他本以為這樣的習慣就趙芃獨有,今日看見秦芃頻頻抬手挽發,忍不住詢問了一句,等秦芃露出詫異的神色,他便知道她的確是不舒服了。

  他心裏不由得有些好笑,內心柔和不少,猜想道:“公主可是腹痛?”

  “王爺多想了,”秦芃緩過神來,心裏有些慌,覺秦書淮這幾年不見,真是修煉得像老妖精一樣,什麽都瞧得出來,忙調整了狀態,含著笑道:“我沒什麽的。”

  秦書淮點點頭,也沒理會她的謊話,將侍衛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句什麽。

  過了一會兒,遠遠見秦銘的馬車到了,這時候一個侍女突然來了秦芃身邊,碰了碰她,秦芃回過頭去,就看見一碗紅糖水放在托盤裏,端正放著。

  “公主請用。”那侍女聲音恭敬,秦芃狐疑瞧了一眼秦書淮,秦書淮雙手攏在袖中,等著秦銘的龍攆,淡道:“喝吧,不至於在這裏毒死你。”

  秦芃:“……”

  她腹痛得厲害了,瞧著那紅糖水也有些饞,便視死如歸抬起來喝了一口。

  喝完後腹間暖暖的,她心裏不知道怎麽的,就有那麽些別扭。

  秦書淮一直沒再說話,就和她一左一右站著,等著秦銘來。

  秦銘到後,由禮官引著開始了登基大典。秦芃就在旁邊當裝飾,要跪就跪,要站就站。

  對著上天的祭祀完畢後,剩下的冊封大典就到宮裏去。一行人浩浩蕩蕩跟著龍攆往宮裏走去,以示恭敬鄭重。秦書淮和秦芃在一左一右跟在第一排,離秦銘最近的地方。秦芃站了一個早上,本就有些受不住了,如今還走著,走到一半,秦芃就覺得目眩。一個踉蹌往前方砸了過去,秦書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這才讓她站了起來,沒能摔下去。

  他拉住她胳膊後,同她靠近走著,麵色平淡道:“繼續走,摔倒我扶。”

  這是登基大典,任何意外,都會視為不詳。

  秦芃也知道這個道理,於是她立刻挺直了腰背,繼續往前。

  秦書淮放了手,然而卻依舊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仿佛是在踐行自己的諾言,讓秦芃心中有了一種莫明的安全感。

  她悄悄回頭看身邊這個男人,眉目俊秀精致,如果說衛衍那樣帶著北方些許野性的五官叫英俊,那麽秦書淮就真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南方人,有著一種水墨工筆描繪般的雋秀,俊朗至極。

  他站在她身邊,明知這是個敵人,明知這個人曾經親手毒殺了她,甚至後麵兩次死也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卻還是學不乖,覺得內心因他在,就變得格外安定。

  秦芃的恍惚讓秦書淮以為她是撐不下去了,秦書淮麵色平靜道:“人生的路都是很難走的,有時候我們隻能咬著牙往前。”

  “殿下,”他聲音踏著時光,讓秦芃有些恍惚,仿佛是十四歲時遇見這個少年。

  那時候,他穿著湖藍色外衫,將失去母親的她抱在懷裏。

  那天下著大雨,他在雨裏抱著痛哭流涕的她,也是如此。

  一字一句,同她說:“這是你選的路。”

  “懸崖峭壁,你得爬;荊棘遍野,你得走。”

  “早晚,是會走到頭的。”

  隻是不同的是,那時候,那個少年說完這話後,抿了抿唇,小聲道:“而且,我陪著你呢。”

  而如今他陪著她,走在她身邊,卻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這句話仿佛是湮滅在了時光粉塵中,被吞噬得毫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