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周成武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那邊的許承渾身都不自在。

  別再誇了！

  本少爺是壞人！

  但很快，許承的心情就放鬆了下來。

  現在有一個整個臨江城都在罵他呢！

  區區一個周成武，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隨便拍了拍周成武的肩，許承笑道：“現在來跟我講講我爹的事吧。”

  這的確是許承感興趣的。

  畢竟，劉宏不可信。

  陳長歌這人更不靠譜。

  許承可不敢保證這兩個人會不會用半真半假的消息來誤導自己。

  周成武擦了擦眼淚，說道：“老爺當年在死人堆裏救了我，我那時就發誓要報答老爺，萬死不辭！”

  又是死人堆？

  許承印象裏，自己的便宜妹妹許小葉也是他爹從死人堆裏抱回來的。

  他那個爹難道有什麽特殊愛好不成？

  揮散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許承追問道：

  “說仔細點，我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老爺他……”

  周成武思索片刻，回答道：“少爺你還是去問沈老吧。”

  “沈老頭？”

  許承挑了挑眉毛。

  他接下來的確是打算去找沈老頭的。

  看門人。

  這個許承從陳長歌口中聽到的稱呼，令他十分在意。

  根據陳長歌的解釋，看門人就是看守天幕的人。

  如此說來，看門人看的應該是九州的大門。

  門裏的是人。

  門外的是神。

  但這一切，都需要許承親自去找沈老頭問個明白！

  因為身上有刀傷，周成武給許承多披了一件防風的衣服。

  兩人出了書房，朝著許家大門口走去。

  沈老頭總是在那裏。

  路上，許承的耳朵動了動，似乎聽見了很嘈雜的聲音。

  在牆那邊，許家大院外。

  許家大院建在清淨的地方，不該如此嘈雜才對。

  “外麵發生了什麽？”

  聽到許承的問題，周成武麵露難色。

  許承反應過來，自問自答道：“應該是那些覺得許家是凶手的人吧。”

  周成武點了點頭。

  又有些委屈道：“這群人幾天前就開始在許家門外叫罵了，我還試著出去理論過。”

  “然後？”

  “然後被罵回來了。”

  許承忍不住大笑幾聲。

  罵得好啊！

  怪不得冊子給他加了巨額的邪惡值！

  看來如今的許家在臨江城的名聲真的是爛透了。

  所謂三人成虎。

  一個人說許家是凶手，有人反駁。

  兩個人說許家是凶手，有人懷疑。

  三個人說許家是凶手，那許家就一定是凶手！

  路上。

  周成武想了想，突然問道：“少爺，你真的不怪我們騙了你？”

  許承反問道：“都有誰騙了我？”

  “除了小姐……啊，還有那位新來的楚姑娘。”

  周成武說的，是他們隱瞞許家真實背景的事。

  許承搖了搖頭。

  “不怪。”

  事實上，許承能理解自己的那個便宜老爹。

  畢竟，就算有原本的世界觀做鋪墊，許承依舊被劉宏和陳長歌描述的世界嚇得不輕。

  更不要說是從小就被灌輸天圓地方概念的普通人了。

  世界是個球？

  天空是個罩子？

  這等信息若是公開出去，怕是要天下大亂。

  而自己的老爹身為對抗圈外神明的無道者，無論是九幽邪盟還是魔教，都希望他死。

  因此一旦許承的身世暴露，等待著他的，必定是邪魔兩道的無盡追殺！

  故而那位便宜老爹才會留下囑咐：

  在許承未修煉前，不要告訴他無道者的事。

  但沒想到許承剛一開始修煉，就同時接觸到了九幽邪盟和魔教。

  倒黴催的！

  得到許承的回答，周成武的心情終於緩和了下來。

  兩人一路來到許家大院門口。

  沈老頭的躺椅卻變了位置。

  從門外搬到了門內。

  許家大門緊閉。

  原因顯而易見，即便隔著大門，外麵的叫罵聲依舊清晰可聞。

  “殺人償命！”

  “臨江不需要沒有良心的商人！”

  “許家那麽多錢，不知是用了什麽肮髒的手段得來的！”

  “許承為富不仁！”

  “……”

  在一片叫罵聲中，沈老頭閉目躺在躺椅上，睡的正香。

  許承來到躺椅邊，拱了拱手，沈老頭方才幽幽醒來。

  “沈老厲害，這麽吵也能睡得香。”

  沈老頭不屑地撇了撇嘴。

  “比起那些星君引來的雷劫，這點動靜連叫人起床都不夠！”

  許承搖了搖頭，“這裏吵鬧，沈老要睡回房睡便好。”

  誰知沈老頭卻突然嚴肅起來：

  “不行！”

  “我就是聽了那群正道鳥人的話，去和他們商量什麽狗屁誅邪事宜，這才讓邪道鑽了空子。”

  “老頭我一輩子不懂得什麽計謀，也懶得去懂，老頭子我隻會守門！”

  “死守門！”

  “守到死！”

  許承聽罷，從一旁找了張木頭凳子坐下。

  給沈老頭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杯。

  一片罵聲中。

  兩人對飲。

  一杯飲罷，沈老頭望著許承的樣子，忍不住感歎道：“有那人的樣子。”

  “誰？我爹？”

  沈老頭點點頭，“你爹，無道者，許清風。”

  許承問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個好人。”

  許承：“……”

  嗯，看來他爹也不是個什麽正經人。

  在許承的印象裏，最深的當然就是他爹當街撒幣的光榮事跡了。

  以及他爹真的是個大善人。

  但事實呢？

  沈老頭半躺著，目光望向天空，說道：“你應該知道天幕的事了吧？”

  許承點頭道：“天是假的，天厚三尺三，天幕外有神，我們在和神打仗。”

  “最後一句錯了。”

  沈老頭笑著搖了搖頭。

  “很多年前我們就知道了，人打不贏神。”

  許承一愣，“你們不是一直在打嗎？”

  沈老頭喝了口茶。

  “其實我們隻是在阻止神的降臨。”

  “用命，抵抗、拖延。”

  “隻要能阻止降臨，便夠了。”

  “可即便如此，依舊很難。”

  “神，太難打了。”

  許承皺了皺眉，天幕內外的形勢，似乎要比他想象得不利很多。

  “難道人無法打贏神嗎？”

  沈老頭瞥了眼許承。

  “整個九州隻有不到十個人能打一打。”

  “書院夫子、唐皇、太虛……。”

  “還有你爹，許清風。”

  許承疑惑道：“所以他失蹤後一直在圈外和神打仗？”

  “其實他不應該去很久的。”

  沈老頭突然說了句很耐人尋味的話，然後回憶道：

  “十年前，他突然說圈外有神請他一戰。”

  “他說他很快回來。”

  “但他這一戰，打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