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我不能來啊？我是你親媽。你說說你和你爸怎麽都這麽死心啊，寧肯在外麵撿破爛，也不願意回村兒裏去，那撿破爛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王喜梅一進門就數落，還拿自己當一家之主。

  王喜梅也沒認為自己不是一家之主。

  根本就沒認為他們是真的離婚。

  看見範鐵柱拄著拐杖站在屋簷底下，臉上更是不高興。

  “範鐵柱，你怎麽回事兒啊？我讓你帶著兒子出來討吃，要飯來了啊。你說你像不像個男人啊？你就是個窩囊廢。自己沒本事還不願意對自己媳婦低頭。

  你帶著兒子回家去，我能把你們父子三個怎麽樣，難道還能把你們趕出去？給我說點兒好聽話就這麽難啊。”

  王喜梅的話讓江曼聽不下去。

  屋裏的劉桂芝也怒了。

  當著一屋子的孩子，老人的麵居然這麽說自己，男人說自己男人說是窩囊廢，哪一個當媽的聽到這個話也忍不了。

  劉桂芝一挑簾子出來。

  “你是誰呀，跑到我們家院子裏，在這裏吵吵嚷嚷。這裏可是姓範，不是姓王，要擺威風，回你們王家去，我們範家的兒子輪不到你在這裏指著鼻子罵！我自己的兒子用不著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老太太怒了。

  臉上氣的潮紅一片。

  王喜梅看見老太太站在地上，也是嚇了一跳。

  自己老婆婆躺在床上已經十多年，怎麽忽然之間能下地走路，這可是夠嚇人的。

  當然她心裏更是一喜，老太太要是能下地走路，也就意味著能幹活兒。

  這樣的話，他們養著老人就無所謂。

  畢竟養著一個能幹活兒的老人和養著一個癱在床上的老人，這是兩回事兒。

  家裏的日子肯定能好過，起碼多了一個勞力呀。

  可是老太太說的話太難聽。

  也知道自己和範鐵柱離婚，讓老太太不高興。

  急忙上來陪著笑臉。

  “媽，您看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幹什麽這麽說呀，再怎麽說，我也是孩子們的媽，我可不是外人。我這不是一心也是為了他們父子三個那在外麵討吃，要飯，撿破爛兒，那是好人幹的活啊。你也得心疼心疼他們父子三個。

  馬上要過年了，我是特意來接他們父子三個和你們老兩口回家住的，咱們高高興興回家過年，以後好好的過日子，總比在外麵撿破爛兒強。”

  王喜梅覺得自己那是給了麵子，把自己位子擺的很低。

  婆婆該下台階了吧。

  “我可用不著你來接我們。我要是沒記錯，你早就跟鐵柱離了婚。他們父子三個可是淨身出的門，你連一分錢都沒有給他們，你知不知道他們父子三個剛到縣城的時候是在哪兒住的？

  他們沒臉來見他們外甥女，哪有當舅舅的帶著兩個兒子住到自己外甥女家的？他們三個人在天橋底下那橋洞裏住了半個多月。你知道這大冷的天沒鋪沒蓋，他們父子三個在那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現在你嫌棄他們撿破爛兒，他們不撿破爛，不討吃要飯，他們怎麽活？那會兒你怎麽不想著他們父子三個要臉啊，這會兒想起來他們也需要臉麵啊。

  我覺得討吃要飯，撿破爛兒挺好，總比餓死強。我們現在日子過得挺好，你趕緊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別打擾我們一家子吃飯。”

  劉桂芝現在底氣足，自己能動彈，不需要靠王喜梅養活照顧。

  以前對著兒媳婦低聲下氣，那還不是因為覺得他們是拖累。

  可是現在他們自己也能幹活兒，甚至能幫著孩子們做口飯，洗洗衣服，這個已經是比以前強多了。

  老太太現在沒覺得自己跟別人差哪兒，而且覺得和兒子這樣過日子也省心，起碼不用聽著兒媳婦兒天天在家裏摔盆打碗。兩口子老吵架，這家裏的日子有能多清靜啊。

  離了婚也挺好。

  起碼不用看著兒子和個窩囊廢一樣天天被兒媳婦罵。

  窩囊廢這個詞兒自己可以罵，可是兒媳婦兒罵她就聽不下去。

  王喜梅沒想到老太太反倒硬氣起來。

  “媽，當初我是沒想到，誰能知道他們沒出息到要撿破爛，三個大男人沒出去成這個樣子。反倒怨我這個女人，這能怨我嗎？我一個女人家帶著兩個孩子，我過日子也不容易。我現在低聲下氣來求你們回去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王喜梅那是一肚子委屈，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夠夠的。

  她又沒有欠了範家的，再怎麽樣也給範家生了四個孩子，這孩子都養大。

  雖然說老大老二沒給娶上媳婦兒，可是自己也算是沒有功勞有苦勞。

  老太太何必上綱上線，抓著自己這一點點錯處不放。

  “媽，您對我奶奶這是什麽態度啊？再怎麽說我奶奶也是長輩，她說您話有錯嗎？這麽多年您在這個家裏作威作福，全家人都得看您的臉色。現在您和我爸離婚，您當初也說，您不要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已經成人，該自己活了。

  所以我們父子三個怎麽生活，就不用您操心，哪怕我們就是討吃要飯，吃糠咽菜。我們也沒上門去求您。我們隻求著你趕緊回去好好過您的日子，別成天往我們這裏跑。”

  範江湖怒了，這麽多年他們的父母是怎麽對待自己奶奶的，他們又不是心裏不清楚。

  他們現在已經成年，成年人知道羞恥，知道道德底線，知道做人應該怎麽做。

  看看江曼他們四個孩子是怎麽做人的，再看看他們自己，他們覺得羞恥，覺得沒臉，沒尊嚴。

  這些都是怎麽來的，還不都是自己的母親把整個家的領導方向錯誤，因為父親的懦弱，家裏全部都由母親做主。

  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

  結果呢？

  幹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幹的事情，他們大了，明白人到底是應該怎麽做人。

  王喜梅懵了，自己兒子居然說她。

  老大一向在家裏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人。

  現在居然指著自己這個媽在數落，偏偏說的那個話，還沒辦法反駁。

  的確，她和範鐵柱現在離婚。

  而且老太太於情於理，那也是自己婆婆，哪怕就是前婆婆。

  她對著老太太這麽囂張，那是因為這些年習慣了，別人也從來沒有計較過。

  可是真的有一天自己的兒子站出來計較。

  王喜梅也會覺得臉上燒的慌，哪怕就是再無賴的人，也是有羞恥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