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世出的高人，你竟然……稱呼他為‘易三兒’？！”魅影聽到了這個土鱉名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易軍撇嘴一笑：“沒辦法，他就是這個脾性。大隱隱於市，我當初也不知道他怎麽這麽變態。反正街坊鄰居有的喊他三哥，有的喊他三叔，也有的喊三爺。稍有些性格相投的棋友、牌友，還會喊他老易頭兒。而他自己，始終自稱叫易三兒。”

  易軍從記事開始，當初還住在東北，就被易三爺強迫著拉架子、紮馬步，小跑兒沒少跑，冷水澡也沒少洗。再大一些，就跟著易三爺到深山老林裏頭去打獵，一老一少爺倆兒可不帶槍，老頭兒背著張牛角弓，還沒牛角弓高的易軍則扛著把二尺長的刀。而且後來易軍才知道，那模樣古怪的刀根本就是個廢品，當年留下的戰刀，貌似叫做什麽“百子切”的，隻不過前半截斷了而已。

  據說這刀堅韌異常，對砍碰撞不知道切斷過多少利刃神兵，可謂刀中王者。據易軍後來問起這件事，易三爺說他當年得到這把刀之後，嫌它罪惡太重，於是恨而將其折斷。

  一開始的時候，易軍也根本不在意。反正就他們爺倆兒在一起生活，隨便老頭子怎麽說，他就怎麽聽。直到後來長大了才慢慢意識到，徒手折斷一把戰刀是何等驚人，更何況是以堅韌著稱的“百子切”。

  總之這老頭子身上一團霧，看不清。

  等到易軍再大一點的時候，老頭子那張牛角弓也不帶了，而易軍就成了老頭子的獵犬，撒出去就是一頭凶獸，把整個老山林搞得雞犬不寧。野狼幹不過他，連熊瞎子都被他給禍害得不行，以至於易軍都忘記了自己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生活就那麽習慣了，於是也就習以為常，總覺得各類猛獸就是天生活該被他糟蹋蹂躪的存在，卻不在意自己的行為實際上驚世駭俗到了何等地步——反正也沒人能看見，每次出山都是他們爺倆，又或者是易軍一個人。

  當易軍年齡再大一些，易三爺終於帶著易軍離開了東北，在全國不少地方都轉過。老頭子說，他早就知道江寧這裏有股子大氣象，但是有殘缺。隻不過觀望了大江南北之後，依舊沒能找到更好的，最終還是指點了易軍——當他開始創業或混世界的時候，就到江寧就行，有大氣運。

  可巧，前女友林雅詩畢業後也到了江寧，這倒是一種說不出的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是對於易軍和林雅詩之間的事情，易三爺當初就說過，這兩個年輕人不合適，最終也沒那個緣法。易軍不在乎，說自己雖然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但作為單親家庭的林雅詩，也不算什麽高門大戶吧。要是連林雅詩都配不上，自己豈不是要一輩子打光棍了？

  但是現在易軍才隱約明白老頭子

  當初那句話的真正意思——不是他配不上林雅詩，是林雅詩配不上他。當然，看人從來不分三六九等的易軍不會這麽固執的瞧不起某個人的身份，隻是覺得老爺子當初那種神神叨叨，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巧合一般。

  至於說觀望地氣什麽的，當時的易軍不知道什麽地氣，也不在乎。他隻知道所謂看穿了氣運的易三爺非但沒能得到什麽實質的好處，結果還讓老頭子的壽命消磨了幹淨。沒過幾年，老頭子就執意要回當初東北那個小山村去看看。一根拐杖在地上默默畫了個圈兒，一聲長歎之後轉身離去。兩天之後，性格乖僻的老頭子斷了氣，易軍才知道老頭子那是在給自己找墓穴。於是，將這個一輩子腰板兒不彎的老頭子埋了進去。

  再往後，就是易軍參軍、提前退伍，以及林雅詩變心等一係列事情。

  夜間的江風清冷，魅影饒有興致的聽著易軍的故事，似乎絲毫不覺寒意。直到易軍不再說下去了，魅影才喟然長歎說：“明代有遺賢，大能高人都有些不為俗人所知的本事，於是看起來也就顯得性格乖張不容於世俗。不過，所說江寧那股‘大氣象’，究竟是怎麽回事？所謂的殘缺，又是什麽意思？”

  易軍搖了搖頭，他聽易三爺說過其中的道道兒，但此時不好對魅影直接說，免得被人笑話為狂妄。所以，隻能假裝以猜測的語氣說：“說不定，指的就是跟千百年前的金陵城一樣，有所謂的王氣？可笑了，那麽小的地方……”

  “這跟地方大小不一樣，我倒覺得有點意思。”魅影難得的笑了笑，竟然是驚人的嫵媚，當然這股子媚態肯定隻是一閃即逝，“隻不過，現在這社會都發展到這一步了，哪來的什麽帝王。說不定，隻是對一個人的事業發展有好處罷了。”

  而說到這裏，魅影自己都忽然頓了頓。因為她忽然想到，自己現在豈不是就要去找什麽“華中王”孔兆淩的麻煩？而在滬海那邊，不也有一個什麽“華東王”？

  如今的世界仍有王者，但無非局限於地下世界罷了。難道說，易三爺當初指的就是這個？將來的易軍，難道會成為地下世界另一尊王者？

  這不，易軍不已經算是嶽東地下世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嗎？再進一步，勢力雄霸數省的話，可就真的隱約具備了一股子地下王氣了。

  “我想，說不定你會成為一尊新的地下王者。”魅影淡然說道，“老爺子看得真準，你距離這一地位也隻差一步罷了。所謂的殘缺，應該是指這不是真正的王氣，而隻能在地下世界裏雄霸一方罷了。”

  聽起來有點道理，易軍也隻是隨著點了點頭表示附和。可是魅影卻不知道，當年易三爺說的所謂的江寧大氣象，不是“王氣”，而是“帝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