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俠客行(5)
作者:李寒衣      更新:2020-03-01 00:12      字數:2098
  趙雲在呂布撤走之後,長舒了口氣,那聲音分明是周倉,哪裏是什麽裴元紹。裴元紹此刻尚在冀州,插上翅膀也趕不過來。

  至於那些雜亂的馬蹄聲想來應該是趙普的疑兵之計。

  果然,少頃之後,周倉拍馬趕到,他的身後幾乎全是周莊的仆從們,甚至仆從們身後連牛都趕了出來。

  “快走,指不定那呂布很快會反應過來。”趙普帶那少女一同趕了過來。顯然此地已然不能久留。

  周障向童淵拱手道:“阿叔,你等快去,向西五十裏有處山崗,山崗之上是木寨,寨中有一大戶名潘奕,乃是我的結義兄弟。那裏可暫且棲身,等大水一去,便可蛟龍入海,虎歸深山。”

  童淵傷勢頗重,便不再勉強,向周障拱手致謝。

  眾人告別周障連夜向西趕往木寨。

  趙雲本還擔心他們一路向西會留下什麽痕跡,出梅鄉不過兩三裏,濛濛細雨就變為豆大般的雨滴。

  大雨傾盆而下,瞬間蹤跡全無。

  呂布冷靜下來之後,懷疑剛才乃是對方的疑兵之計,派遣斥候回梅鄉偵探,哪裏有劉辟部的黃巾軍?他想要找尋童淵等人逃去的蹤跡,可適逢大雨,已經無跡可尋。

  眾人冒雨趕到木寨時,已是第二天午後,無論是受傷的童淵,還是那身體單薄的少女,均已經到了身體的極限,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那潘奕在周障的口中是位學識頗為淵博之人,哪知趙雲等見到時卻發現,他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長須大漢。

  “尊駕可是潘奕?”趙雲初時以為找錯地方了。

  那大漢詫異道:“正是,我與閣下素昧平生,閣下怎麽知我這姓名?”

  趙普拱手道:“我等乃是受周障周莊主指引,特來貴地借宿數日。”

  潘奕初時見童淵和趙雲身上隱有血跡,還以為這是一夥四處劫掠的強盜。這時見對方提到周障,頓時熱情起來,“既是我兄弟指引,那就不用客氣,諸位請進。”

  潘家是最近兩代興盛起來的本地大戶,父輩是梁國境內的大商戶。但在漢時,商人的地位較低,於是他的父親在幼時便讓潘奕勤奮讀書,盼他能躋身士人,光耀門楣。

  奈何這潘奕和周障一個脾性,見朝政昏庸,官場腐敗,一再拒絕了地方舉薦的孝廉,不肯出仕。

  一直在這木寨老家住下了。

  童淵的傷勢雖說多是皮外傷,沒有傷及根骨,但他畢竟上了歲數,加上淋了大半夜的雨,此刻傷勢經雨水浸泡,愈發的嚴重。

  潘奕請來本地郎中來為其醫治,用藥塗抹包紮之後,他便發起高燒昏睡了過去。

  眾人也都奔波一夜,各自在潘家準備的客房中睡了過去。

  趙雲醒時已是清晨,他披衣欲去尋趙普,卻被潘家內院的琴聲所吸引,他循著琴聲尋去,發現是昨日那少女在撫琴。

  琴聲嫋嫋,在他到時剛好結束。

  “昨天聽你擊築而歌,也通音律。”那少女起身,看向趙雲。

  趙雲道:“是我阿叔教的,不過我一直學不好。”

  那少女莞爾一笑,平心而論,趙雲擊築的水準的確一般,不過她對昨晚趙雲所歌的詩詞極有興趣,“那詞句是你寫的麽?”

  趙雲搖頭道:“不是,是阿叔教的。”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少女念著俠客行,問道:“這詩寫的極有意境,就是我父親也未必寫得出,可有後半段嗎?”

  “有的,”趙雲把後半段念給他聽,“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少女不住頷首,“這詩大開大合,不像是文士所寫,你若說是你我反倒更信一些。”

  趙雲忙道:“家叔一再囑咐我,這詩亦非他所作,讓我不可憑此撈取功名。”

  “你們叔侄倒是蠻有風骨,”少女莞爾道:“除了這首之外,你家叔父還有教你其他的嗎?”

  “那要看你想聽什麽樣的風格了。”趙雲腹有詩詞數百首,這時不由誇下海口。

  “那一種一種來,怎麽樣?”少女拉趙雲與他同坐在亭中的石階上。

  潘家的這亭台建在山崗的頂部,盡管這山崗隻是百米左右的高度,可坐在這石階上仍可俯瞰數裏之地,山下原野一望無垠。

  加上清晨薄霧騰起,在這亭中也別有一番意境。

  少女看著山下原野,對趙雲說道:“先來一首大氣磅礴的吧!”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趙雲學著趙普教他時的模樣,朗詠這首上李邕。

  少女聽完直搖頭,“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寫出此等驚世駭俗的詩句。”

  趙雲道:“阿叔說此人乃是詩仙,本是天上墮入凡塵的謫仙人。”

  “抒情委婉的可有嗎?”少女滿臉期待。

  “那自然有,”趙雲不曾和女子似今天這般接觸過,心中有股無法言明的情愫,“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少女自顧自念了一遍,越發覺得這詩詞寫的簡直不可思議,“這首和上麵的不會是一個人寫得吧!”

  趙雲道:“那倒不是,不過這位大詩人可以勝任多種不同的風格。”

  少女驚訝道:“難不成他還能寫出壯懷激烈的詩句?”

  趙雲點頭道:“當然。”

  然後,他就把蘇軾的赤壁懷古念給少女聽。

  遠處的趙普看著兩個相談甚歡的年輕人,不僅搖了搖頭。

  “先生,這有什麽不妥嗎?”周倉問道。

  在他看來趙雲差不多到了婚配的年齡,而這少女過一兩年也要及笄,這完全是天作之合啊!

  趙普歎道:“元福有所不知,我們此行,我原本想要給他定門姻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