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人類。”

  背後傳來守墓人的聲音，吳言一個激靈，本想著加快速度衝出石塚，但遺憾的是門已經被關上了，他剛要邁出腳步，眼看著古樹就近在咫尺，卻又變回了那個石塚，眼前也是一座大山，但那顯然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完了完了，小爺終究還是要英年早逝了。王大爺曾大爺林大爺，大家，感謝你們對我這麽好，但我不能盡孝了，就下輩子再報答你們的恩情吧！

  話已至此，破罐子破摔了！小爺跟你拚了！！！

  “老板，還有什麽事嗎？”吳言轉過身問。

  “不是我說的。”子桑墨說。

  “沒和你說話，老板隻是一個稱呼。”

  “人類，你聽說過通界嗎？”守墓人問。

  “我聽過楚河漢界。”吳言說。

  “很多年以前，我見過和你很像的一個人，他是頭一次能夠進入通界的人，也是能夠隨意涉足靈間域的人類。”

  “那個人就是他。”北洛抬起頭說。

  “別胡說八道！”吳言連忙否認，萬一那家夥去那什麽通界犯了什麽事結果要自己去坐牢怎麽辦？

  “不管是不是你，我希望你和我去一趟那個地方。”

  “我會死嗎？”

  “如果你有不適我會帶你出來。”

  吳言抬起頭來，他不知道守墓人到底在哪個方向，說不定一直以來他都背對著和他說話。可就是一個瞬間他愣住了，頂上的星空忽然開始旋轉，星點之間畫出弧形的銀線，一時間讓吳言有點頭暈目眩。

  而回過神的時候，身邊北洛和子桑墨已經不見了蹤影，他轉過身，卻發現有張新的麵孔正對著他。

  “初次見麵，我就是石塚的守墓人。”

  守墓人原來意外的年輕，本以為年代久遠的墓所伴隨著的會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沒想到看上去才三十初過的年紀，也是，他的聲音裏並沒有蒼老的感覺。

  “你好，可是…”吳言忽然蹲下身去，雙手捂著肚子，“我突然肚子很痛，一定是晚飯吃壞東西了，不行不行，我覺得要控製不住了！”

  “裝病是沒有意義的，我看得出來，其實你沒必要這麽警惕，我並不會加害於你。”守墓人說。

  “我怎麽信你？你一句不會害我我就無條件地跟你走啊？”

  “你有得選擇嗎？”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是忽悠人的！”

  守墓人倒是一笑，“可能那些人會對你有所要求，但我不會，我隻是個夾縫世界裏的人，不想參與人靈兩邊任一世界。”

  “那些人又是哪些人？”

  “說你是從前那個人的人。那個人對靈間域影響太大了，以至於就算你隻是他的轉世，也還是會有些東西落到你的身上。”

  “我才不管。”吳言自顧自地說著，憑啥呢？還想對我有要求？小爺露宿街頭的時候甚至沒人給送點吃的還想我幫你們做事啊？

  “走吧。”

  守墓人說著朝前走去，吳言跟在他的身後，眼看著他開啟了一扇黑色的門，門裏頭依舊是一片黑暗，就連腳下也不例外，吳言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踏空而行，反正如果不跟著守墓人，他一定會迷路的吧？

  “在人間域和靈間域中間有著一層縫隙世界，靈間域把它叫做通界，而人間域把它叫做虛空。”守墓人繼續解釋著。

  兩人不知走過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他們正朝著那亮光一步步地前進，那光明也變得越來越大。就像是一個出口。

  出口外麵是座小屋，門外的長柱上吊著油燈。吳言定了定神看到小屋其實浮在水麵上，低下頭才發現自己也是在水中行走，隻是並沒有濕了褲腿，這或許並不是真正的液體。

  守墓人帶著他走到屋前，吳言在院子裏的木樁上坐下的時候，看到了前方的水中映出了一幅畫麵。

  那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手中正抱著一個箱子，箱子看上去年深歲久，男人的表情顯得小心翼翼，就像箱子裏邊裝著什麽稀世珍寶，可是箱子卻又沒能擁有一把小鎖。

  “這是？”吳言問。

  “就是石塚碑前的那個男人，他來到石塚並在那裏死去，也已經過了好多年了。”

  “在這樣的地方生存，真虧你還能知道時間。”

  “我的確很少在意時間流逝，這裏沒有一年四季沒有白晝黑夜，如果不是那個家夥一直念叨著時間，我也不清楚從他到來至今又過了多少年。”

  “你給他立了墳嗎？”

  “拜托靈間域的朋友給他立了墳，但他說不想要有人搬運他的軀體，所以就一直倒在石塚那裏了，說來奇怪，他也曾和你身邊的那個野鬼一樣，一直念叨著要找到誰，隻不過他比較幸運，臨死前他曾和我說過他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也算是安然離世。”守墓人抬起頭來，看著上方那無邊的黑暗，露出了笑容。

  “那麽，你要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吳言又問。似乎他並沒有什麽惡意，那就在這裏再陪他一會兒吧。

  看起來他也挺孤單的，小小的屋子旁邊就是無邊的黑暗，屋子門前一盞孤燈，模糊時間不知過去了千年百年，一直就在那裏守著一座死物。

  不管是哪種孤單，吳言總能感同身受，因為他也知道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我想要你找回他箱子裏的東西。”守墓人說。

  “你得先告訴我方法。”

  “不太確定。”

  吳言一愣，難得自己一本正經地說話，反而你就這樣一句不太確定就完事了？

  “你耍我呢？”

  “不，他的箱子自他死後就消失了，裏邊放的是…”守墓人頓了頓，“通靈鏡。”他提起這個名詞的時候有些嚴肅。

  “通靈鏡？”

  “是的。所有能映射光的地方都能夠成為靈界和人界的接口，但如果所有接口都長久互通，天地就會失去秩序，而平時維持著它們之間平衡的便是通靈鏡，它是一個概念，而並非是一個實質的東西。換句話說，任何能夠成為靈人兩界接口的地方，都有可能成為通靈鏡。”

  “那我要怎麽找？我回去看看王大爺他老伴留下的老花鏡？平時那個人是最信神啊鬼的了。”吳言擺了擺手說。

  “也是，這是很難的，畢竟你並不是那個人。”守墓人說。

  “激將法？不好意思這個對我沒用。”吳言鄙夷地說。

  “不，這是實話。”守墓人一本正經。

  吳言深吸了一口氣，守墓人不知道正是這一本正經惹到了他，如果他真的隻是用那種挑釁的表情，吳言還真就不想如他所願，想以此來氣死他。但他好像真就是實話實說，吐露了心中的真實想法，這吳言哪裏還受得了這份氣！

  “告訴我，你覺得要怎麽做才有辦法！小爺還真就忍不了了！”

  守墓人聞言沉默了片刻。

  “有個辦法。”

  吳言看著他站在原地不動，卻猛地發現自己和他正在下沉，沉入腳下的“水”中，而水裏邊的畫麵不再是那個抱著箱子的男人。

  而是一支山中的送葬隊伍，山中起著濃霧，下著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