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晴嫋看向陸笙的目光本來帶就敵意，在聽到祁冬景的話後，敵意是淡了，卻多了幾分嫉妒。

  祁老太君則有些尷尬，她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是楚斯寒的妻子。

  楚斯寒走回陸笙身邊，唇角勾勒著一抹淡笑。

  祁冬景敷衍地朝祁老太君微微頷首，這才領著楚斯寒一行人離開。

  大堂裏再次安靜下來，除了祁老太爺，沒人敢看向祁老太君。

  “我就說冬景那孩子有分寸吧？”

  祁老太爺淡聲道：“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自己的孫兒是什麽樣兒的人我心裏清楚。”

  他說罷，目光別有深意地瞥了吳家人一眼，然後大步離開。

  那其中的暗諷，吳家人和祁老太君豈會不了解？

  祁老太君氣的差點沒當場暈過去，吳家的人則都一臉難堪。

  “那些人怎麽回事兒？”

  回到祁冬景的院子，時逸才好奇地問。

  祁冬景苦笑一聲，“都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

  “是老太太那邊的人？”楚斯寒淡聲問。

  祁冬景點頭，“嗯，老太太可能覺得自己時日無幾了，想要給吳家的人找個靠山。”

  幾人聽後，頓時了然一笑。

  “別管其他，先喝酒。”祁冬景指了桌麵上的兩壇酒笑道：“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桃花釀，我特地讓人跑桃花巷去買的，雖說，那冰姬人不怎麽樣，但這酒卻是真的沒話說。”

  幾人聽他最後一句話，都紛紛低笑出聲。

  說起來，陸笙在京城呆了也有半年了，但這半年裏卻沒再見到冰姬。

  要知道，以前才來沒多久，卻能看到她好幾回。

  可能是因為太子失勢的原因，這冰姬也變的低調起來了。

  “聽楚兄說，陸姑娘喜歡吃這道炸桃花魚，所以特地讓廚房做的，陸姑娘多吃一點。”

  陸笙笑著點頭，“祁公子有心了！”

  楚斯寒夾起一隻嚐了一口，見味道確實不錯，這才夾給陸笙。

  雲霆坐的離酒壇最近，他拍開紅封，給沒人各倒一杯。

  “聽思思說，陸姑娘最近又夢魘了？到底怎麽回事兒？”

  雲霆給陸笙遞酒杯時，多嘴問了一句。

  沒辦法，自家娘子總是在耳邊嘮叨關於陸笙的事，他就是不想記也記下了。

  “請過大夫看沒有？”時逸擔憂地問。

  陸笙淡笑著搖頭，“也不是什麽大病，無需掛心。”

  說起這個，楚斯寒不僅蹙了蹙眉。

  去年時，陸笙倒也曾夢魘過幾次，隻是後來就好了。

  這眼看著已經好了大半年了，最近幾日又開始複發。

  請了大夫看，卻說沒什麽問題。

  如今，陸洲和國師都還在閉關，他自己也看不出是什麽原因，他自己挺愁的。

  但陸笙卻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如果不是他每日見她在深夜時忽然驚醒，他隻怕也會以為她真的沒事兒。

  其實陸笙自己也挺鬱悶的，要說她有壓力，但她自己本身並沒什麽壓力，每天都是該吃吃，該喝喝的，也沒什麽愁緒。

  真不知道這些噩夢到底怎麽回事兒。

  吃飽喝足的幾人，又陪著祁冬景在花園裏走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了。

  “你們何時回黃陽鎮？”

  送幾人到門口的時候，祁冬景出聲問。

  楚斯寒淡聲道：“過兩天吧，今晚還得去一趟丞相府。”

  祁冬景點頭，“到時說一聲，我去送你們。”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和他們一起回黃陽鎮。

  畢竟是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而且，比在祁府活的更自在一些。

  楚斯寒微微頷首。

  目送著一行人離開，正準備往回走的祁冬景，在回頭時，卻見吳晴嫋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他微微蹙眉，本不打算理會，她卻忽然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表哥，您要回去啊？”

  吳晴嫋也不知要說什麽，她之所以過來，也不過是為了能和祁冬景多說兩句。

  吳家的人都回去了，祁老太君卻單獨將她留下。

  甚至還囑咐她，要多和祁冬景親近親近。

  這意思在明顯不過了，說白了，比起別人，老太太還是更喜歡讓她嫁給祁冬景。

  祁冬景抬眸看了眼天空，再次將目光放到她身上，目光審視著她一眼不發。

  吳晴嫋長的不錯，但卻算不上美豔，頂多算小家碧玉一類的，笑起來時，兩頰上還有兩個酒窩，還挺可愛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長相和晴歡有些相似，連名字中也有一個晴字。

  老太太打的什麽主意他哪能不清楚？

  無非是覺得他就喜歡這類的姑娘，所以，才會從吳家那麽多人中選中了吳晴嫋。

  殊不知，她越是這麽做，反而越讓他無法忘記晴歡。

  “我不會娶你，或者說，你們吳家的任何人我都看不上，別白費力氣。”

  他淡聲說完，無視吳晴嫋的怔愣，直接越過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吳晴嫋咬了咬唇，盯著祁冬景離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氣氛和難堪。

  “吳姑娘，你回吳家吧。”

  祁冬景走遠之後，一個嬤嬤從一旁的拐角處走了出來。

  此人不熟別人，正是祁老太君身邊的嬤嬤。

  “丁嬤嬤，你……你這話是何意？”

  吳晴嫋不敢置信地瞪著來人。

  “馬車老奴已經給吳姑娘備妥了，您今晚就會吳家吧。”

  丁嬤嬤說話，輕歎一聲，搖了搖頭，轉身正欲離開。

  “不可能！”吳晴嫋一把將她拽回，怒聲道：“是老太君讓我留下的，你一個下人，有什麽資格趕我走？”

  丁嬤嬤蹙眉，將她的手輕輕掰開，淡聲道：“您說的沒錯，老女的確沒資格決定您的去留，所以您該明白，讓您回吳家的人是誰。”

  吳晴嫋微微一怔，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見她看起來還心有不甘，丁嬤嬤淡聲道：“二公子不喜歡您。”

  她隻說了這一句就離開了。

  祁冬景是她看著長大的，當年的事兒，她也曾勸過老太君，隻可惜，老太君太厭惡晴歡的母親了，以至於誰的話她都聽不進去。

  這麽多年過去，祖孫兩關係鬧成這樣，其實，祁老太君也甚是後悔。

  隻是，後悔已晚，她也深知，自家孫兒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她了。

  吳晴嫋是她看過最像晴歡的人，之所以像湊合她和祁冬景，一來是為了吳家，二來，則是覺得，祁冬景在看到吳晴嫋時，多少會對她起幾分憐惜之意。

  誰知，到頭來還是她自作多情了。

  祁冬景討厭她，又怎會喜歡吳家的人呢？

  “人送走了？”

  見丁嬤嬤回來，祁老太君重重地咳了幾聲，有些無理地問。

  丁嬤嬤低聲道：“這會兒應該走了。”

  “唉——”

  祁老太君重重一歎，抬頭盯著門外喃喃道：“造孽啊，如果當初留下那個孩子，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局麵。”

  她說罷，又重重地咳了幾聲。

  “我這病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老爺子不喜歡吳家，景兒也不喜歡吳家，我一走，這吳家往後怕是更難了。”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她自然是希望他們能過得好的。

  可如今看來，這一切都走不通了。

  可惜，這天下沒有後悔藥。

  “咳咳咳——”

  她重重地咳了幾聲，一口黑血直接噴在了地上，目光也逐漸變的恍惚起來。

  “老太君！”

  丁嬤嬤大驚失色，趕忙對外喊道：“快，傳太醫。”

  屋裏的丫鬟聞言，也都慌忙大喊著跑了出去。

  “你來了？”

  老太君盯著前麵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怨我，我也是時候該走了，欠你們母子的，我還不了了。”

  “老太君！”

  丁嬤嬤盯著前麵，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

  她不知道祁老太君在和誰說話，但見她這神態，便知她走不遠了。

  不管祁老太君為人如何，但也是她的主子，待她也是極好的。

  如今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她也不禁潸然淚下。

  “去，把景兒喊來。”

  祁老太君輕拍了下丁嬤嬤。

  丁嬤嬤點頭，正要起身，卻又被拉住了。

  “別去了，喊了他也不會來，讓人去喊老爺子過來吧，你留下陪我說兩句。”

  丁嬤嬤忙讓人去喊七老太爺，她則握著祁老太君地手，不停地和她說話。

  那邊，聽到動靜的祁老太爺剛進門，就聽到丁嬤嬤一聲大喊，“老太君！”

  沒一會兒，屋裏便傳來丁嬤嬤和丫鬟們的哭聲。

  祁老太爺跨過門檻的腳步微微一頓，旋即閉了閉眼，幽幽一歎。

  陸笙和楚斯寒幾人剛回到院子沒多久，就聽到消息說，祁老太君走了。

  這個消息，讓兩人都震驚不已。

  畢竟，祁老太君今日的神色，可不像是今天就要走的。

  隻能歎世事難料。

  等他們再次回到祁府時，祁冬景已經換上了孝服。

  他看起來很安靜，神色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見他們來，還親自出來接待，說話的聲音也淡淡的。

  幾人上了香出來時，他還親自把他們送出來。

  楚斯寒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

  祁冬景自己也說不上來自己如今該擺出什麽表情才是正確的。

  老太太一死，過往的恩怨也都了了。

  難過肯定有的，畢竟，那是自己的親祖母，在他小的時候，也很疼他寵他的。

  如果當年她沒做的那麽絕，他不至於恨她怨她。

  “祁兄，節哀順變！”

  時逸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低聲勸道。

  “節哀！”

  一旁的雲霆也低聲說了一句。

  傅思思和餘明月站在一旁沒有說話，陸笙站在楚斯寒的身旁，也沒說什麽。

  這種時候，少說會更好。

  原本計劃兩天後回黃陽鎮的楚斯寒和陸笙，不得已又多留了幾日。

  從祁府回來後，兩人梳洗一遍，又前往丞相府。

  因為陸笙不喜歡那種沉悶的氣氛，所以，二人即便在京城呆了大半年，但去丞相府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平時去的時候，大多都是和傅丞相還有傅夫人，以及傅老太君幾人坐著聊幾句，再吃一頓飯就離開了。

  但今日據說會來很多人，至於哪些人，陸笙暫時還不知道。

  祁將軍的母親去世，傅丞相和傅夫人自然也要去奔喪的。

  所以，兩人到丞相府的時候，傅丞相和傅夫人二人剛奔喪回來不久。

  “思思姐，今兒怎麽沒看到依依姐啊？”

  傅思思和雲霆來的比陸笙和楚斯寒早。

  兩人進屋的時候，就聽到有個姑娘問傅思思話。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傅思思答話的語氣算不上好。

  那人愣了下，旋即幹笑兩聲，退下了。

  “寒兒和小笙來了！”

  傅老太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二人。

  二人先上前給老太君行禮，這才在老太君的介紹下，一一認識傅家的其他人。

  傅閑雲和玉玲瓏還在黃陽鎮，沒能回來。

  傅依依據說嫁給了京中一位世子，而且，還是一個風流在外的世子。

  聽說不久前小產了，如今在休養中，所以沒能前來。

  “表嫂，聽說你是鄉下來的？”

  坐在老太君另一旁的一個姑娘開口，麵上無辜，眸底卻帶著幾分不屑。

  陸笙笑容不變地看著她。

  方才老太君有介紹過，這是傅老太君的外孫女，也是楚斯寒的表妹。

  陸笙實在不能理解，為何楚斯寒這些表妹，一個比一個讓人討厭。

  當然，傅思思除外。

  “鄉下來的怎麽了？鄉下來的身份就比你低了？”

  不等陸笙說話，傅思思就自己率先出口了。

  雲霆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要出聲勸阻的意思。

  一旁的傅丞相和傅夫人卻有些尷尬，卻也沒說什麽。

  “外祖母，您看思思表姐，我不過是問表嫂一句，她怎麽反應這麽大？”

  那姑娘晃了晃傅老太君的胳膊，委屈地告狀。

  “好了。”

  傅老太君不悅地睨了她一眼，淡聲道：“就你話多。”

  孫芝有些委屈，外祖母以往都會護著她的，怎麽今日卻為一個外人這般說自己呢？

  她撇了撇嘴，瞪了陸笙一眼。

  陸笙不僅沒怪她，甚至還心情愉悅地朝她咧嘴一笑，氣的孫芝當場翻了個白眼。

  她和傅依依一樣，也喜歡楚斯寒。

  但在自知之明這一點上，她比傅依依強一點。

  可是，聽說楚斯寒娶一個鄉下姑娘為妻，她多少是有點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