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聽完，整個人都懵了。

  倒不是懵逼，而是被震驚到無話可說的那種。

  “這樣一來，那晴歡豈不是要恨死祁將軍，連帶著著一起恨祁公子嗎？”

  殺母仇人，是愛人的父親，這……也太亂了吧？

  “這就是為何祁老太君如此狠心的原因。”

  時逸淡聲道：“當時，大孫子戰死沙場，曾孫才幾歲，祁老太君怕晴歡為替她母親複仇。”

  傅思思蹙眉，“擔心歸擔心，可是，就因為這個，害了兩條人命，也太狠心了。”

  陸笙聽後卻沒在第一時間說話，她沉思片刻，才問幾人道：“晴歡和她母親的感情如何？”

  時逸搖頭，“這個倒不清楚，不過，據我所知，晴歡從八歲開始，就一直跟在祁兄身邊，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

  人性這種東西無法衡量，有時候是不確定的。

  如果晴歡突然想起要為母親報仇，那一直相信她的祁冬景或許真的會防不勝防。

  不過……

  “晴歡要是想複仇，何必等到後來？隻怕早就把祁公子殺了，畢竟，祁公子那麽喜歡她信任她，對她又沒有防備之心。”

  傅思思直接說出了陸笙心中所想。

  “此事已經過去，莫要再提。”

  雲霆淡笑著道：“與其說那些糟心事兒，倒不如說說楚兄和陸姑娘的喜事。”

  “雲兄說的對。”時逸笑著點頭讚同。

  陸笙和楚斯寒相視一眼，兩人同時抿唇淡笑。

  ————

  八月初一這天，陸笙一大早就起來了。

  給她梳妝的十全老人，是陸洲請過來的，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就連陸笙自己都不知道。

  但人是陸洲請來的，這點就讓陸笙很放心。

  “聽王爺說，姑娘是他徒兒？”

  老人長得慈眉善目的，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

  給陸笙上完胭脂後，她才笑著開口。

  陸笙本來想點頭，但又怕頭上的飾物會歪，隻能坐直身子，笑著輕應一聲。

  鏡中的姑娘很美，一身紅衣，美豔動人。

  這是陸笙活了這麽多年，頭一次化妝，別說，還挺好看的。

  “這柳月村山美水美，難怪會養出姑娘如此嬌俏的美人兒！”

  老人替陸笙邊梳發尾邊笑著道。

  陸笙垂眸淺笑，算是虛心接受。

  何燕和段香，還有趙氏一行人都站在旁邊看著。

  許是想起已逝的女兒，趙氏在一旁又是欣慰又是難過。

  徐氏暗中輕碰了她一下，低聲道：“哭什麽，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該笑。”

  趙氏抹了抹淚，笑著點了點頭，“我就是替孩子開心。”

  徐氏睨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樂雅看向陸笙笑道：“咱們家小笙就是好看，這十裏八鄉的也找不出一個能與小笙媲美的姑娘。”

  “誰說的？”

  陸笙回過頭，朝她挑眉道：“嫂子你不就是嗎？”

  樂雅臉一紅，嗔了她一眼，“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旁的何燕輕笑著道：“我奶說了，小笙的容貌隨堂姑，都很好看，就是可惜了！”

  說到一半，何燕也不禁暗自傷感起來。

  一旁的趙氏，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流了。

  徐氏瞪了何燕一眼，低聲斥責道：“今天是你表妹的大喜之日，沒事兒提這些作甚？再說了，你表妹成親，你堂姑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阿奶說的是！”

  何燕深知自己說錯了話，趕忙和陸笙還有趙氏賠不是。

  陸笙淡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一時間竟有些感慨。

  沒想到，自己在前世單身了二十多年，到這個時空才一年就成親了。

  真是不敢相信！

  她輕撫著自己的臉，表情有些怔愣。

  “別緊張，也就這一天，過去就好了！”

  何燕以為她是在緊張，過來低聲相勸。

  陸笙淡笑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村口忽然傳來了鑼鼓聲，節奏甚是歡快。

  徐氏一聽，忙慌張道：“應該是迎親的隊伍來了，快，把喜帕蓋上。”

  樂雅聞言，忙把放在一旁的喜帕給陸笙蓋上，然後跟何燕一起，將她扶回榻上坐。

  十全老人看了陸笙一眼，笑著走了出去。

  樂雅躲到門口往外瞄了一眼，隻聽炮竹聲劈裏啪啦的響了起來。

  “這姻緣果然是命中注定啊！”

  方氏看著眼前喜慶的場景，不由感慨出聲。

  “誰說不是？”於嬸笑道：“之前來時新娘不在，大家都以為這親事結不成了，誰知一年之後，竟還是成了。”

  大門外，楚斯寒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進院子，一身降紅色的金邊錦繡袍，上麵繡著雅致的竹葉，腰間係著黑邊滾絲腰帶。

  一張出塵絕世的臉，讓前來喝喜酒的婦女們都看紅了臉。

  陸洲站在一旁，看著楚斯寒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心裏一時間感慨萬分。

  雖說，這一世的丫頭不是他拉扯大的，但靈魂是他的閨女，即便隻是嫁一事，他心裏還是很不舍。

  “三王爺！”

  楚斯寒剛行完禮，後麵的人也都紛紛行禮。

  一時間，在場的人，除了個別已經知道陸洲身份的，幾乎都呆住了。

  “楚大人方才喊那位公子什麽？”

  “三……三王爺？”有人不太確定地回了一句。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

  陸洲看著他，輕應一聲。

  “徒兒，快去接你媳婦兒，別錯了吉時。”

  一旁的葉落好心提醒。

  “是！”

  楚斯寒又朝陸洲和葉落微微作揖，這才越過二人，朝前麵走去。

  那邊，徐氏和趙氏正在交代陸笙一些忌諱之事。

  大抵是上花轎之前要哭，上了花轎之後，就不能再回頭之類的話。

  “好了奶奶，人已經來了，快把人扶出去吧。”

  守在門口的何燕，急忙出聲提醒。

  陸笙拿著帕子的手緊了緊，一時間竟有些緊張。

  “來了！”

  徐氏應了一聲，趕忙和趙氏二人將陸笙扶著走出大門。

  楚斯寒看著那抹紅影，腳步微微一頓，旋即立在原地不動，等著那抹紅影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陸洲走了過來，從徐氏和趙氏手中接過陸笙，然後一步步朝楚斯寒走了過去，最後在他麵前站定。

  “我徒兒就交給你了。”

  他囁嚅了許久，最後隻說了一句話。

  “王爺放心，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我都會護她周全！”

  楚斯寒表情鄭重，語氣肯定地許下了承諾。

  陸笙本來是沒什麽哭欲，但在聽到二人的對話後，不知怎麽的，眸中瞬間蓄滿了淚。

  陸洲將她的手放到楚斯寒的手中，沒再說其他的話。

  因為他相信，楚斯寒會對他的徒兒很好很好。

  “楚兄，快背新娘上花轎啊，還愣著幹嘛？”

  見楚斯寒目光放到陸笙身上，卻沒什麽動作，祁冬景急得忍不住出聲提醒。

  “噗嗤——”

  陸笙忍不住噗嗤一笑，蓄在眸中的淚水也隨之滑落。

  一旁圍觀的眾人聽到她的笑聲，也紛紛別過頭去偷笑。

  沒辦法，給他們十個膽兒也不敢當著楚大人的麵嘲笑他的。

  楚斯寒回過神來，輕咳一聲，趕忙將人背起，一步一步地朝花轎走去。

  把陸笙放上花轎後，他附在她耳邊低語：“娘子久等了，為夫這就接你回家。”

  說罷，不等陸笙有所回應，便已退了出去。

  陸洲和葉落並沒有在陸家停留，而是跟著迎親的隊伍一起離開。

  陸然和樂雅站在一旁，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忽然輕歎一聲。

  “怎麽了？”樂雅回過頭，低聲詢問。

  他微微搖頭，“沒怎麽，就是覺得不過彈指間，阿笙就已嫁做人婦了。”

  樂雅看著他，微微一笑。

  風從他們身邊吹過，陸然看著樂雅唇邊的笑，滿腹的惆悵瞬間也就淡了。

  ————

  楚府門庭若市。

  今天是楚知府大婚之日，來的，都是世家大族之人。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身後那一排長長的嫁妝時，也不禁有些愕然。

  來客中，除了少數人，幾乎大多數人都沒見過陸笙。

  隻知道她是一個小村莊的農女，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信息。

  然而，此刻看著排在花轎後麵的嫁妝時，幾乎都被震撼到了。

  陸笙的嫁妝裏，除了楚斯寒帶過去的之外，還有上官殿和陸洲，以及空掌門和淳於東他們給的，再加上陸判官送的，加起來，說是十裏紅妝也不為過。

  “這是嫁女兒還是娶女婿啊？”

  “這陸家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楚大人當初給的聘禮已經夠嚇人了，沒想到，這陸姑娘的嫁妝也如此嚇人。”

  “這有什麽？那陸家食肆，可是日進鬥金，一天都抵得上天祥酒樓一月的收入了。”

  圍觀的人都紛紛讚歎。

  陸洲得意地微微挑眉，卻什麽都沒說。

  楚府裏張燈結彩，幾乎盛宴難再。

  整個楚府上下，都充滿了賀喜之聲。

  拜堂的時候，楚夫人和楚宏忠都有些坐立難安。

  至於原因為何，看堂下坐著的幾人就知曉了。

  這一排下來，除了三王爺和傅丞相之外，還有大皇子和閻王還有盧瑛一行人。

  楚夫人就是再不喜歡陸笙這個兒媳婦兒，此刻也不敢有半點不滿，從頭到尾都勉強撐著笑。

  “沒想到，小侄女兒這麽快就嫁人了！”

  一旁的上官殿，忍不住低聲感慨。

  因為要防著帝鬼作亂，所以，空掌門和淳於東他們並沒能前來參加，隻匆匆送了賀禮過來後，就急急忙忙回去了。

  陸洲不想說話，所以，並沒有理會上官殿。

  一旁的大皇子轉過頭看他，聲音溫和地道：“三弟，你都離京這麽久了，怎麽也不回去看望一下父皇。”

  陸洲不甚在意地道：“有皇兄您在，父皇能有什麽事兒？”

  大皇子輕歎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將目光落在那對新人上麵。

  “一拜天地！”

  楚斯寒和陸笙二人轉過身，同時低頭行第一輪禮。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轉過來，站定之後，再次行第二輪禮。

  “夫妻對拜！”

  二人微轉身子，兩兩相對，辦躬身子，行第三輪禮。

  這一禮行完，也就意味著。往後餘生，自己也是人婦之身了。

  到現在，陸笙還是覺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禮成，送入洞房！”

  二人轉身，牽著同心結，一步一步地朝門外走去。

  一時間，整個大堂被賀喜之聲充斥。

  “三弟，恭喜恭喜！”

  在別人同楚夫人和楚宏忠賀喜之時，大皇子卻轉過頭，同陸洲賀喜。

  陸洲不悅地輕哼一聲，卻也沒說什麽。

  大皇子輕笑，“三弟也老大不小了，你徒兒都已嫁人，三弟還不想成家嗎？母妃可是天天念叨呢。”

  “湘貴妃可還好？”

  湘貴妃就是大皇子的母親。

  原本，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嬪妃，但在安貴妃死後的第五年，便被提為貴妃。

  這是整個玄月國，背景最低的貴妃，因為，她來自民間，除了皇上的寵愛，幾乎什麽勢力都沒有。

  不過，母女二人能一直安然無恙到現在，還得多虧聖上是個癡情人。

  大皇子頷首，“她很好，就是有些掛念你，你若是無事呢，就回去看看她。”

  “我知道了。”

  陸洲正襟危坐，挑眉道：“我會回去的，東宮那位最近可還有小動作？”

  “他還能有什麽小動作？”大皇子冷笑，“三弟放心，早晚有一天，安貴妃的仇，為兄會替你報的。”

  他不提，陸洲都沒在意這事兒。

  畢竟，安貴妃隻是這具皮囊的母親，又不是他的，死活都和他無關。

  隻是，如今聽大皇子這麽一說，陸洲忽然覺得，皇後那個位置也該換人了。

  湘貴妃雖然來自民間，也沒什麽大勢力，但如今有大皇子在，若讓她坐上後位，應該沒人阻攔吧？

  湘貴妃此人雖然大多時候看著不爭不搶的，但能在後宮安然無恙的，除了皇上的寵愛，還得自己有本事。

  如若沒點本事，原來的三王爺和大皇子，隻怕也不會平安長大。

  所以，這皇後的位置，湘貴妃應該能勝任。

  “三弟在想什麽？”

  見他沒說話，大皇子狐疑地看著他問。

  “在想……”

  他盯著大皇子沉吟片刻，突然朝大皇子勾了勾手。

  等大皇子湊近，他才附在他耳邊道：“這後宮之主的位置，皇兄覺得，讓湘貴妃來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