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明晃晃的刀，嚇得拉車的牛都差點奔跑，還好被陸笙拉住了。

  黑衣人讓出一條道，陸笙見前麵停著一輛馬車。

  就在這時，馬車簾子被人掀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陸笙眼前。

  “陸姑娘，咱們又見麵了。”

  冰姬由丫鬟攙扶著下了馬車，笑盈盈地盯著陸笙看。

  陸笙微微挑眉，同樣笑盈盈地看著她，“冰姬姑娘，好久不見。”

  冰姬幾不可察地微蹙了下眉，似沒想到，陸笙一個小姑娘，被這麽多黑衣人圍住，竟然還如此鎮定自若。

  “陸姑娘果然膽識過人，難怪楚大人會獨獨對你另眼相看。”

  這句話絕對是冰姬的由衷之言。

  陸笙笑了笑，“冰姬姑娘過獎了。”

  她掃視那群黑衣人一眼，再次將目光放回冰姬身上，“不知，冰姬姑娘擺這麽大的陣勢歡迎我是想做甚？”

  “陸姑娘放心，隻要你乖乖配合冰姬，冰姬一定不會傷及你性命的。”

  太子曾說過，陸笙在楚斯寒那裏分量比楚府的任何一個人還要重。

  如今，太子被困於東宮，她隻能來抓陸笙，然後逼迫楚斯寒，讓他去求丞相，再讓丞相去和皇上替太子求情了。

  如今，太子被禁足，他們很多計劃都沒法完成，很是苦惱。

  “哦？”

  陸笙挑眉，“那若是我不配合呢？”

  冰姬掩唇發出一陣嬌笑，“那陸姑娘就莫怪冰姬狠心了。”

  她看向那群黑衣人，輕撚著發須，聲音嬌媚地道：“把她給我綁了。”

  陸笙唇角半揚，露出一抹邪笑。

  “想抓我，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兒了。”

  那群黑衣人一聽，紛紛持刀圍了上來。

  陸笙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幾張黃符。

  怕這裏動靜太大會引起別人前來圍觀，所以，陸笙在扔爆破符之前，先丟了一張結界符。

  隻聽“嘭——”的一聲，蜂擁上來的黑衣人們直接被振飛出去，慘叫聲紛紛響起。

  冰姬隻覺得耳朵一鳴，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帶來的黑衣人暈的暈，傷的傷，總之，每一個是好的。

  她震驚地看著陸笙，卻見她笑容依舊地坐在馬車上，挑眉望著自己。

  “你……你……”

  她指著陸笙“你”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笙淡淡一笑，“你想抓我，然後威脅楚斯寒去救太子對不對？”

  冰姬是太子的人，這些她還是知道的。

  本以為太子被禁足，他的黨羽都會安分下來，卻不想，還有不死心的。

  “你怎麽知道？”

  冰姬說完，察覺自己說錯話，慌忙捂住了嘴。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救太子，我怎麽可能會認識太子？”

  “冰姬姑娘可真會強詞奪理，方才明明都已經承認了的。”

  陸笙輕嘖一聲，笑道：“應該不是太子讓你來抓我的吧？”

  若是，那這太子已經蠢到無可救藥了。

  “當然不是，是我自己想來抓你的。”

  被陸笙識破了身份，冰姬也懶得在做掩飾。

  守在冰姬兩側的丫鬟，不知何時已經拔出長劍，將冰姬護在身後。

  陸笙淡淡一笑，“我猜也是。”

  這太子之位坐了這麽久，應該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

  若不是遇上淳於東，太子真的會篡位成功也說不定。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冰姬此刻也有些畏懼陸笙了。

  想想也是，一個人若沒些本事，怎麽會在被刀劍包圍的情況下還麵不改色呢？

  是她大意了，隻可惜，為遲已晚。

  “冰姬姑娘身為太子的眼線，難道沒聽說過本姑娘的事跡？”

  她當初在京城，和楚斯寒還有國師、葉落除妖一事，連群臣百官都知曉，更別說見過她本人的太子了。

  冰姬蹙眉，“你在京城有什麽事跡？”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陸笙，還是因為有仆人告知她說，楚斯寒在桃花巷用膳，她才在路上遇上陸笙和楚斯寒。

  而注意到陸笙，也是因為一向不近女色的楚斯寒，身邊突然多出一個姑娘的緣故。

  除此之外，關於陸笙的事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這次，她也是自作聰明，自行跟蹤陸笙過來的。

  本以為陸笙隻是一介弱女子，怎知，她竟然還有這麽一手。

  那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她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兒，自己帶來的人就全被幹廢了。

  “冰姬姑娘，我這人向來善良，今日就先放過你一馬，再有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幸運咯。”

  陸笙說罷，笑著朝她眨了眨眼。

  冰姬：……

  陸笙正欲驅使牛車離開，然而，前麵堵著冰姬的馬車，她的牛車根本就出不去。

  “冰姬姑娘，勞駕您移一下馬車，擋住我的路了。”

  冰姬抿了抿唇，氣呼呼地瞪著她，卻沒有要動的意思。

  “如果冰姬姑娘想換新馬車的話，我不介意幫您把這馬車炸了。”

  想到方才的爆炸聲，冰姬眼睛一瞪。

  她這輛馬車可是花了幾百兩，若是被陸笙就這麽炸了，她會心疼死的。

  “碧珠，碧玉，我們走！”

  她瞪了陸笙一眼，跺了跺腳，氣呼呼地上了馬車離開。

  陸笙微挑了下眉，淡淡地掃視還躺在地上呻吟的一群人。

  方才那枚爆破符其實是失敗品，她若是拿出真正的爆破符，這群人隻怕早就缺胳膊斷腿了。

  要不是她不喜歡那樣血腥的場麵，這群人隻怕不是受傷這麽簡單。

  連前麵的路終於恢複正常，陸笙這才慢悠悠地駕著牛車離開。

  冰姬這人腦袋不太靈活，她以為抓了自己就能拯救太子。

  殊不知，如果她真那麽好對付的話，壓根兒就輪不到她冰姬來動手了。

  陸笙將牛車停靠在鬧市旁邊，剛下牛車，準備去雜貨鋪買些麵粉和米。

  誰知，她剛進鋪子，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就把她的車架走了。

  “姑娘，你的車！”

  站在門口的雜貨鋪老板，正巧看到那一幕，趕忙出聲提醒。

  陸笙回過頭，看著逐漸遠去的牛車淡淡一笑。

  “無妨，他會自己送回來的。”

  老板一聽，誤以為那偷車賊和陸笙是親戚，便也沒再多說。

  “不知姑娘需要些什麽？”

  “給我來兩袋米和一袋麵粉。”

  上次殺豬請大家吃飯的時候，家裏的米已經所剩不多。

  ————

  這邊，那偷車賊見得逞，正在偷偷暗喜。

  誰知，一陣陰風刮過，四周原本走動的人都消失了，原本熱鬧的街道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怎麽回事兒？”

  偷車賊駕著牛車，一時間陷入了惶恐。

  方才，他身邊明明還人來人往的，怎麽轉眼不到就都不見人了呢？

  “桀桀桀——”

  一陣陣怪笑忽然從四麵八方傳來。

  “什麽人？”

  偷車賊驚恐地四下亂看，卻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忽然，原本空蕩蕩的街道，忽然多出幾個黑影。

  而且，那黑影是飄浮著的。

  看到這一幕的偷車賊，整個人都被嚇傻了，連大喊都忘了，就這麽張大嘴巴，雙眼呆滯地盯著前方。

  “把牛車送回原來的地方，不然，爺這就讓你去黃泉報道。”

  賈正怪笑著開口。

  “鬼——鬼啊！”

  那偷車賊慌亂地跳下馬牛車，想要逃跑。

  然而，跑這邊也碰壁，跑那邊也碰壁，幾乎四麵八方都被一張無形的牆壁籠罩住了。

  “把牛車送回原來的地方！”

  賈正再次冷聲警告。

  “送，送，我送，我送！鬼大哥，你們……你們千萬別殺我啊！”

  那偷車賊先是跪在地上朝賈正拜了拜，慌忙爬起身，將牛車調頭。

  在他調車頭的瞬間，街道再次恢複了之前的熱鬧，身邊的人也再次出現。

  偷車賊握著鞭子的手在微微發顫。

  這是他第一次偷牛車，沒想到，才剛得手就撞鬼了。

  他也不知道這算是幸運還是晦氣。

  陸笙早已把東西扛到路邊等著，遠遠的，看到駕駛在人群中的牛車後，她眯眼一笑。

  送車回來的偷車賊見她這笑容，再想起方才碰上的鬼，一時間嚇得從牛車上滾了下來。

  也顧不上被磨破的手掌，尖叫著就逃跑了。

  陸笙看都不看那偷車賊一眼，直接將自己的東西放到馬車上，然後開車去了附近的義莊。

  “姑娘要買什麽？”

  陸笙走進一個鋪子，裏麵坐著一個老婆婆。

  可能是做這行生意做久了，那婆婆看起來，似乎和那些站著的紙人有些相似。

  上次在臨江府時，陸笙曾答應說要給大家買禮物，不過後來卻沒去。

  今兒賈正立了功，她才想起，自己答應過他們的事。

  陸笙要了十套紙衣，五套綠五套紅，跟著她進來的賈正一行人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

  “主人，換黑色的吧！”

  紅的那五套，肯定是給譚俊他們的，那麽，綠的那些，肯定是他們的。

  他們不要穿綠的！

  誰知，陸笙壓根兒就沒理會他們，又隨手拿了一些東西，然後讓那婆婆結賬。

  那老婆婆用陰沉渾濁的目光打量著她片刻，這才給她結賬。

  現在已經臨近清明，有人買這些東西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小姑娘身邊明明有股陰沉之氣，她本人卻半點不沾。

  “一共三百文。”

  陸笙想了想，又買了兩座大院子，還有一些元寶，又買了兩頂大紅轎和八個紙人。

  “兩座院子六十文，八個紙人一百六十文，兩頂轎子三十文，元寶十文，一共兩百六十文，加之前的一百文，三百六。”

  那老婆婆的聲音很沉，語速很慢，若是在晚上聽，說是鬼的聲音陸笙也信。

  她付了錢後，問那婆婆道：“婆婆，這附近有燒這些東西的地方嗎？”

  “有。”

  那老婆婆收了錢後，看著她道：“隨我來吧。”

  “勞煩了！”

  陸笙提上一些，跟在老婆婆的身後往後院走，發現，那邊有一個大鐵桶，裏麵此刻還冒著煙，想必是方才有人燒過東西。

  “就燒在這兒吧，燒之前，要喊拿東西人的名字，以免被人搶了。”

  臨回去前，那老婆婆還好心提醒。

  陸笙微笑著頷首，她將東西放下之後，又回去將剩餘的東西搬了過來。

  她燒的時候，並沒有提這幾人的名字。

  因為，早在她過來時，圍在附近的東西就已經逃遠了，隻剩賈正和剛被她放出來的譚俊一群人。

  陸笙邊燒東西邊念叨道：“衣服賈正你們穿綠的，譚俊他們紅的，院子五人一座，紙人五人四個，轎子五人一頂，元寶你們看著分。”

  看著身上的新衣，賈正幾鬼一臉生無可戀。

  “別擺出這幅表情，你們長得醜，穿紅的也一樣醜，譚俊他們長得帥美，穿綠的也好看。”

  賈正幾鬼：……

  殺鬼誅心有沒有？

  譚俊那邊，兩個姑娘同時掩唇偷笑。

  等東西燒好了之後，陸笙才拍了拍手，打算離開。

  “姑娘是不是能看得見那些東西？”

  她剛要走出鋪子，那老婆婆突然開口。

  陸笙腳步微頓，回過頭看著她，“婆婆是有什麽事兒要幫忙嗎？”

  那老婆婆原本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陸笙竟會這麽回答。

  她眼睛一亮，再次確認道：“所以，姑娘真的能看見那些東西？”

  陸笙點了點頭，“能。”

  “太好了！”

  那老婆婆忽然激動地走了過來，拉住她的手顫聲道：“我有個孫子，在八歲時就因溺水沒了，最近我總是夢到他，雖然他長高了，可我還是能認出那就是他。”

  “我本以為，他回來找我事因為沒錢花，所以給他燒了很多元寶，可是，即便如此，還是依舊夢到他，我問他話，他也沒回答。”

  “姑娘既然能看得見那些東西，想必也能與他們交流，老婆子我想請姑娘幫忙問一下，他到底想要什麽，哦，對了，他叫孫奇。”

  陸笙抬頭的瞬間，猛然看到老婆婆身後站著一名少年。

  那少年見自己沒能嚇到陸笙，有些沮喪地蹙了蹙眉。

  見陸笙盯著自己身後不說話，老婆婆狐疑地回過頭。

  卻聽陸笙忽然開口：“你就是這位婆婆的孫子孫奇？”

  老婆婆聞言，激動地回過頭，然而，除了滿鋪子死人用品外，她什麽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