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維汐也沒介意，笑容禮貌地道：“這三年來多謝您的關照，以後……”她頓了幾秒，語氣客套地說：“再會吧。”

  送出禮物後，洛維汐就走了。

  赫爾斯特的府邸也在短短一夜之間成了無人居住的古堡。

  等他們發現洛維汐離開時，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

  ……

  從血族地界離開後，洛維汐忽然想去看看自己出生的村子。

  馬車緩緩行駛在泥土鋪就的小道上, 兩側是一望無際的花田，此時正值花期，一眼望去全是各種不同的花種，姹紫嫣紅，很是漂亮。

  洛維汐支著下頜看向車窗外，鼻尖是濃鬱的花香。

  她觀賞了一會兒，忽然轉頭看向身旁的戈蒂安，因為要在人類地界生活，他戴上了那副金絲邊框的眼鏡, 瞳色在眼鏡的遮掩下呈現出淡淡的黑茶色，看著挺斯文的樣子。

  因為不適應戴眼鏡，他時不時的總要伸手扶下鏡框。

  洛維汐挑眉問他：“作出這個決定，你不後悔嗎？”

  期限已到，戈蒂安完全可以不用再聽從自己的命令，甚至還能反過來命令她。

  但他卻並沒有這麽做。

  戈蒂安側眸看向她，唇角的弧度溫和優雅，語氣輕柔：“隻要結果能令您滿意，我不後悔。”

  如果戈蒂安是人類，洛維汐一定會認為他喜歡自己。

  可他是血族。

  洛維汐垂下眼睫，眼中掠過一絲諷刺，安靜幾秒, 她又抬頭看向戈蒂安, 神情認真地問：“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你會怎麽樣？”

  戈蒂安：“我會盡我所能，延長您的生命。”

  “那要是救不了呢？”洛維汐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戈蒂安似乎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的想法很簡單，在調養好少女的身體後, 舉行儀式讓她成為血族。

  有他在，少女成為血族也隻是時間問題，不會有失敗的選項。

  可……要是萬一呢？

  戈蒂安移開話題：“您想好要住哪了嗎？”

  洛維汐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被鏡片遮擋住的血色眼瞳沒有情緒，就連臉上的微笑也沒有一絲變化。

  洛維汐有些失望地移開視線，轉頭看向窗外，語氣冷淡道：“隨便吧。”

  戈蒂安盯著少女的後腦，唇角的弧度緩緩拉平。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辦。

  …

  洛維汐在這個村莊生活了兩年，後麵因為舊疾發作，不得不再次回到霧影之城調養。

  但這次的情況顯然比之前更嚴重，獸血已經無法讓傷口愈合，她能感覺到心髒傳來的撕裂感，那種痛苦幾乎每天都要承受。

  戈蒂安白天在城堡裏陪她，晚上則是去找讓人類變成血族的方法。

  實際上方法很多，但以少女目前的身體情況，那些方法都不適合。

  霧影之城的天氣大多數都不怎麽好，不是下雨就是灰蒙蒙一片。

  洛維汐坐在窗前, 瑞秋正在往壁爐裏添柴火，盡管房間裏已經很暖和，但她依舊感覺自己渾身發冷。

  昨天愈合的傷口今天又開始撕裂，血跡浸濕衣襟，帶起一陣冰涼。

  或許是已經痛得麻木了，她這次竟然沒感覺到疼。

  坐了一會兒，洛維汐忽然覺得身體似乎好了一些，她撐著沙發起身，瑞秋連忙扔下柴火過來幫忙。

  扶起少女落地後，她笑著道：“您今天看上去好多了。”

  “我也這麽覺得。”洛維汐抬頭看向窗外：“難得今天精神不錯，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扶著您。”瑞秋小心翼翼的扶著少女走出房間，那架勢就好像她是什麽易碎品一樣。

  下午的時候出了太陽，洛維汐還去摘了一束薔薇花。

  她本想把這束白色薔薇花親手送給戈蒂安，但可惜的是他外出還沒回來。

  隨著最後一縷光亮被黑夜吞沒，洛維汐胸口的血跡也越來越多，已經到了失控的地步。

  血無法止住，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瑞秋著急忙慌地去找戈蒂安。

  偌大的房間裏就剩洛維汐一個人，壁爐裏的火燒得很旺。

  盡管點著蠟燭，但洛維汐卻覺得眼前有些黑暗，讓她不禁想起了那段被艾利斯囚禁的時光。

  或許，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

  戈蒂安趕回來的時候，少女已經沒有呼吸了。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如同睡著了一般。

  畢竟以往這個時間，也確實到了休息的時候。

  他走到床邊，俯身在少女眉心落下一吻，溫和悅耳的嗓音一如既往：“明天早上七點，我會準時叫您起床。”

  說完，他站直身體，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拿起床頭櫃上的燭台，側眸看了眼床上的少女，臉上沒了微笑，隻剩下平靜到極致的死寂：“那麽晚安，小姐。”

  他吹滅了燭台，在黑暗中走出房間，任然後習慣性地把門關上。

  ……

  處理好少女的後事之後，戈蒂安就離開了。

  除了瑞秋，沒有誰知道他去了哪裏。

  而實際上，那位強大的血族也隻是忽然對這個世界失去了興趣，回去睡覺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