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酒宴
作者:蘆羽      更新:2020-09-17 13:42      字數:2604
  恍惚之間年關便至,已是臘八節了,依照京城這邊的風俗,頭等的大事便是一家老小團聚,喝上香甜的臘八粥。雲澈等人這段時日不停不歇的,總算是緩解了京畿一帶的燃眉之急,興建簡易房屋,派發米麵衣裳,炭火木柴,民心漸穩。之前幾個郡縣聚眾鬧事的民眾亦被安撫了下去,收集了十三郡諸多官員的劣行,先斬後奏,都一一懲處了,隻等到京城呈報聖上便可。

  望仙郡府衙內燭光搖曳如星,府裏的下人都喜氣洋洋的張羅著晚上的臘八晚宴,連久未開張的集市都人來人往起來,清掃了蓄積已久的白雪,人來人往,嘴裏的熱氣一點點的湧動,蒸騰出一股盛世好景出來。

  雲澈今晚在府衙廳中設宴,也算是為公孫虛同王清正接風洗塵,雲澈身份最尊,坐了上首,左右便是公孫虛同王清正,依次又有楊蘆、鍾良、何為、李元亮四人。雲澈手執金樽,當先給自己滿了一杯酒水,手托金樽笑道:“此次賑災之事多虧了列位相助,雲澈先幹為敬,算是聊表心意。”

  席間六人忙起身,忙滿飲了杯中酒,齊齊恭賀了一番才落座。雲澈在上頭掃了一眼,便偏頭對旁邊的奴才吩咐道:“再增設一張桌案,就設在本使的桌案旁邊,另外著人去請歡喜姑娘過來,快些,別讓人等久了。”

  奴仆得了令立馬便下去了,宴席之上言笑晏晏,推杯換盞,雲澈又倒酒先敬了王清正,道:“此次澈兒要多謝舅舅,若是沒有舅舅相助,想必澈兒也是孤掌難鳴的。”

  王清正雖然已經是年過四十,但從眉目中依稀能窺見他年輕時姣好麵容,清雅秀氣,如今唇邊蓄起了美髯,眼角紋路雖添風霜,倒更有一番男子擔當的氣概了。坐在雲澈右手邊的王清正聽到雲澈頭個敬自己酒,心裏一陣得意,起身笑道:“皇子多禮了,論親疏,你我是嫡親的甥舅,更何況身為臣子,替主子奔忙是情理之中的事,皇子奉了皇上的詔令,屬下尊崇皇子便是尊崇皇上。”

  雲澈先抬了王清正一番,自己雖然對他出去宿娼心中不滿,但礙於是自己嫡親的舅舅,又當著這麽些人的麵,不好重說讓他下不來台的,便半帶玩笑的說道:“舅舅忠心,可表日月,隻是也要收收你那疏狂風流的性子,省得日後舅母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後院不寧了。”

  眾人聽了雲澈的話都笑將起來,王清正麵色赤紅,忙用袖袍掩著臉喝酒,已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對眾人笑道:“都怪我這難改的風流性子,實在該打,讓諸位都見笑了,日後必定改,必定改。”

  公孫虛見王清正窘的滿麵通紅,心知雲澈有意要敲打他一番,言辭又不能太過,便笑道:“小王大人是風流人物,難免要多結交上幾個紅顏知己的,朝中的公卿那個沒有在外麵風流的,眠花宿柳,豢養男童女妾。不過這消息可要捂得牢牢的,京城雖然四麵都是牆,可你我都知道沒有什麽是能不透出去的。”

  王清正聽公孫虛言語,似有幾分提點之意,忖度著他是雲澈身邊跟的最近的人,比自己會揣摩雲澈的心思,此番雲澈笑談自己宿娼之事,想必心中不滿自己被黃豐哄的整日流連花館,無所作為一事,但不想讓自己失了顏麵,便這樣一笑帶了過去。越想心中越悔,麵上的笑都快掛不住,心中早把黃豐罵了多遍。

  “這杯酒,雲澈敬鍾通判,鍾通判能在這官場之中冷靜自持,潔身自好,為百姓著想,當得起雲澈一聲敬佩。”雲澈起身,遙敬鍾良。

  鍾良麵上浮了青灰之色,見雲澈起身敬自己酒,忙起了身,他雖有穿了緞袍,卻仍能察覺他消瘦不少,鍾良抬首對雲澈淡淡一笑,道:“謝皇子讚譽,鍾良做事不過憑心,但求無愧而已,皇子能將百姓放在心上,才是天下之福。”

  王清正聽雲澈讚了鍾良,心中一墜,當日黃豐本是沒有膽量將鍾良削職在家的,當日黃豐生怕鍾良將事情抖出來,便請了自己去花館赴宴,在宴席上溫香軟玉滿懷的,美人佳釀,早醉了七分心思,黃豐話又說的乖覺,自己便糊裏糊塗作了主。雲澈過來頭一件便處置了黃豐,自己便偷偷結果了黃豐,原想著再沒人會說道的,卻不曾想如今鍾良又得了雲澈讚譽,心中更添不安,看如今的光景想必鍾良尚未在雲澈麵前說些什麽,否則自己今日便不會如此輕易過關的。不過難保鍾良哪日不會說出去,想到此際,雙手緊攥酒杯,目光陰沉的看著鍾良。

  “鍾大人麵色不好,想必這些日子勞累了,眼下也快近年關了,不如先放大人的假,回去調理幾日,省得太操勞,累垮了身子便不好了。”

  雲澈又親自倒了滿杯,親自執了酒杯走到楊蘆所座的桌案邊來,楊蘆忙起了身,拱手向雲澈行禮。

  “楊公子此次可說是大慶國的功臣,之前便沒少聽歡喜念叨你,深交後才知她說的一點沒錯的,楊公子果真是熱忱之人。”

  “皇子謬讚了,歡喜說的誇大,楊蘆不過一介商賈,更遑論頭上還頂著洛城混世魔王的名號呢,哪裏就值得人誇讚的。”

  何為坐在公孫虛旁邊,看雲澈幾個你來我往的,全然不幹自己什麽相關的,心中便一直納罕雲澈為何還邀了自己過來,雙眼直盯著桌案上的酒杯,正在愣神之際,雲澈卻踱了過來,一張清俊麵容含笑,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便回自己的桌案去了。心中更添迷霧,不明雲澈到底什麽打算,若是不滿自己當日冒犯,大可降罪於自己,如今既然叫了自己到這宴席之上,卻又沒有對自己多說任何話,實在叫人捉摸不透。

  此時底下的奴才抬了桌案過來,擺放在雲澈桌案的旁邊,王清正見了一臉驚訝,笑問道:“可是有什麽大人物尚未出來,如今都酒過三巡了,還未露個臉來?”

  一陣銀鈴叮當作響,由遠及近傳入,隻見歡喜一身藍色滾繡蘭花廣袖雲羅長裙,隨意綰了個花髻,碧玉搔頭輕簪,瑩白珍珠繞過額前,收纏於發間。步態輕盈,亭亭落座在雲澈的旁邊,尚未開口,兩個梨渦便已經淺淺化開。

  容色殊麗,膚如雪聚,叫人連眼都移不開去,一時間都盯著歡喜,歡喜倒未覺著什麽,隻看著旁邊的雲澈,叫了一聲:“雲澈哥哥。”

  “皇子好福氣,什麽時候收了這樣一位佳人?”王清正見雲澈竟然得了這樣一名佳人,心中豔羨不已,暗歎雲澈自己也是風流種子一個,偏還不讓自己去花館。

  歡喜聽得有人在說自己,便轉頭瞧了一眼,王清正目光貪婪,見歡喜看向自己這邊,眼睛便眨也不眨的盯著歡喜的麵容,一張臉上盡是癡迷,連歡喜白了他一眼都未曾察覺。

  “啪——”,酒杯清脆落地,原本一臉癡迷的王清正整張臉都抖了一下,本來酒色沾染的緋色麵龐都白了起來。雲澈看了王清正如此情形,心中疑惑,問道:“舅舅,可是身體有何不爽利?”

  “無事,無事,不過是有了幾分醉意,將酒杯碰到罷了。”王清正緩和了一下臉色,強笑著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歡喜姑娘,我同她淵源一時難盡,各中事由,等回了京城再說與你和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