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如今事態可喜，雲澈他們忙得更是腳步沾地的，由雲澈坐鎮在望仙郡，鍾良為輔，靠之最近的刹馬郡添派了方宇然等人過去，分東西二向，分別由公孫虛同王清正過去詳細視察，揖西郡、飾西郡、神西郡、賀西郡、明石郡五郡由雲澈的嫡親舅舅王清正接手，其餘揖東郡、飾東郡、神東郡、賀東郡、印南郡、加古郡六郡則由公孫虛過去。

  歡喜閑來無事，便同素心坐在屋內描花樣子，芳華身子大好，便在屋內自顧自地的玩。房裏分派了一名年長些的老媽子同一名年紀尚且不足十歲的小丫頭，歡喜同素心素來都是自己勞動慣了的，哪裏要別人動手。房中爐火旺旺，一旁守著的老媽子才一會便已是瞌睡連連，歡喜見她年歲已大，便讓她到回去休息罷了。小丫頭見老媽子走了，便開始活潑起來，她同芳華年歲相仿，才一會子已經是姐姐妹妹的叫了，歡喜同素心也由得她們兩個一起在房裏鬧騰。

  “芳華，別瘋的太厲害了，別跑的太急了，等下發汗了容易著涼，若是你再涼著，我便叫你素心姐姐再替你開上幾副藥來，看你愛不愛吃。”歡喜見芳華跑的厲害，便在旁邊用話兒唬她。

  芳華聽了吐了吐舌頭，便收了腳，挨著歡喜坐下了，歡喜摸了摸她的背，果然出了不少的漢，便去取了棉布做的帕子給她貼在背上。芳華坐了一會，疲勁一上來，便扭糖似的往歡喜身上掛著。

  “你啊，就知道每次自己做了好人，讓我扮了壞人，沒事了便拿藥來唬她，日後指不定芳華如何怕我呢。”素心放了手中的筆，伸了伸腰，笑著白了一眼歡喜。

  “誰叫你是醫師呢，我小時候最怕吃藥的，爹爹每回都是拿鎮上的醫師來唬我，屢試不爽的。”歡喜一時間說著，忽地才想起爹爹已經故去，心裏一陣感傷，眼中酸痛了一下，又迅速的掩飾了過去，笑著將屋裏的小丫頭招呼到了身邊來。

  歡喜讓她坐在自己的身旁，又拿了桌上的點心給她吃，小丫頭仍是有些怯怯的，見歡喜麵上都堆著笑意，膽子便大了些，靠了過來，拿了一塊糕點便囫圇吃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兒，今年幾歲了？”

  “奴婢名叫秋奴，今年九歲了。”秋奴一麵吃著糕點，一麵回了歡喜的話，又拿眼撇了撇歡喜同素心兩個，見她們麵上仍是如常笑著，便有壯著膽子，伸手往托盤裏再拿了一塊糕點出來，不似第一塊那般囫圇，放在嘴邊慢慢的嚐著。

  素心見她手腳都還細細的，一張臉人事未經，便歎了一聲道：“可憐見的，才這麽大，便已是要自稱起奴婢來了，還不如我們鄉野間住著，到底舒舒服服的，也沒什麽束縛的。”

  “誰說不是呢，世間諸多東西都抵不過一身自在，她們這樣小便入府為了奴，日子倒是要比外麵的白丁百姓稍微要好些，但總歸是自己都不是自己兒的了。”

  “秋奴，你若是喜歡吃，等會兒我用帕子包了這些下去，你慢慢吃可好？”歡喜撫了撫秋奴的劉海兒，賴在歡喜身上的芳華見了，便也嬌聲叫著：“姐姐，芳華也餓了，也想吃這些點心。”

  “你呀，偏也要湊這個熱鬧，罷了，你們兩個一起吃罷，若是還喂不飽你們兩個小饞貓，便隻好吩咐廚房再做些過來。”

  歡喜笑著看著芳華同秋奴兩個一同擠在桌案旁吃糕點，卻聽到外麵簾子一動，一抬眼卻是鍾良，身後簾子細碎的撲打著，搖擺不停。

  歡喜見他，心中已是吃了一驚，才多久的功夫，鍾良竟然成了現今的模樣，連往日直挺的脊背如今好似頂不住太多憂愁般的傾頹下來，一張俊秀的臉蒼白似雪，身子隱隱如玉山將傾一般。看的歡喜暗自心驚，便將往日裏的幾分敵意緩和了下來。笑道：“鍾大人這會子不是應當在外麵奔忙麽，怎地竟然抽空到我這兒了？”

  “方才賑災使放了我半天假，鍾良心中疑惑未解，到歡喜姑娘這裏來，不過是求個結果罷了。歡喜姑娘可否同我出去，替我答疑解惑。”鍾良話說的慢，似是鼓了莫大的勇氣，一雙眼中全是懇求之色，看的歡喜心中一軟。

  “你先在外間等著罷，我換件衣裳就出去了。”歡喜將手中描的花樣都放了下來，便朝房裏穿了披風出來，手裏捧著湯婆子，正要出去。素心在身後叫了歡喜一聲，道：“歡喜你待會子出去同鍾大人說話客氣些，我方才看他的樣子，麵色蒼白，鬱結於心，他這些天不眠不休的，如今氣色上隱隱有強弩之末的意思，你說話可要知些輕重。”

  “歡喜記下了，不會不分輕重的。”

  歡喜低低回了一聲，便往外間去了，心中似有迷霧撲朔迷離，似心思百繞，冥冥之中卻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