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亂象
作者:蘆羽      更新:2020-09-17 13:42      字數:1953
  馬車剛行駛不久,外麵便傳來一陣的騷動,一改之前冷冷清清的景象,不時有人高聲叫喊。在外麵駕車的安危掀了簾子,對雲澈道:“殿下,馬車被百姓包圍了,恐怕是走不動了,要不要叫幾個暗衛驅散開?”

  馬車外麵不知何時聚了如此之多的百姓,一個個的都衣衫襤褸,身上披罩著層層單薄衣物,多為春秋時的長衫,包著單薄的夾襖,不少人麵上,耳上,手上都長了凍瘡,有些傷口已經潰爛,慘不忍睹。由於長期的饑餓,他們麵色都是的暗黃一片,頭發枯黃,亂糟糟的散著,大人,小孩,眼中都閃著貪婪的光。

  “不能讓暗衛前去驅趕,如今這些百姓早就被逼到生與死的邊緣了,若是同他們硬拚的話,隻會兩敗俱傷,先看看情況罷。”雲澈吩咐了暗衛,朝公孫虛道:“如今百姓心中積怨已久,倘若不能妥善解決,恐生大亂,你同歡喜都到後麵的馬車上去,我讓暗衛護送你們,這裏我同宇然先穩著。”

  “不要,我不走,歡喜要留在這裏。”歡喜一聽雲澈要公孫虛同自己離開,心知情況緊急,雲澈已有托付自己於公孫虛的意思,心絞的生疼,握住雲澈的手,不肯鬆開。

  “你帶她走罷,你是皇子,還有大業未成,怎麽都不能折損在這兒。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此生除了寫些無用的文章,亦無用什麽用處,帶歡喜離開罷。”明明是再沉重不過的話語,卻被他雲淡風輕的一帶而過,那樣的從容氣度,世間再難尋到。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聲音,沙啞淒厲,仿若杜鵑泣血,子規夜啼,“看看這些人,錦衣玉食,看看我們,食不果腹的樣子,多少親人好友都已經橫屍在外。糧食是我們種的,衣裳是我們紡的,憑何我們還要忍受。”

  出聲的是一名青年,蓬頭垢麵,穿著藍色的破夾襖,目光如炬,劍眉緊擰,一張臉上全是英武悲壯。一聲高過一聲的激昂,一字一句漫過血淚,聽得旁邊的百姓群情激奮,一個個的都搶先往馬車旁邊靠近。歡喜、雲澈、公孫虛三人在的第一輛馬車首當其衝,不少百姓都試圖往車上爬,整個馬車搖搖晃晃,前麵的馬受了驚,馬蹄不停的踏著。暗衛既要穩住馬兒,又要阻止往上爬的百姓,手忙腳亂,一時間情勢危急。

  歡喜座的是靠窗的位置,一名難民從窗口伸了手進來,一把拽住了歡喜的長發,幾乎將歡喜的腦袋拽了出去,雲澈忙伸手握住了歡喜的頭發,將那人的手打了下去。歡喜鬢發散亂,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張俏臉蒼白不已。

  雲澈見此情況,便掀車簾,立於車上,玉冠白衫,墨發盡垂,廣袖長舒,芝蘭玉樹,仿若人間謫仙。一幹百姓見他出來,都紛紛停了動作,一個個的看向雲澈這裏。

  “眾位百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怨,平日裏耕織繁忙,還需上繳賦稅,本自辛忙。如今遇上天災,作為大慶國的子民,本該得到援助,而非在此地自生自滅,目睹自己的親人好友一個個的離世。自十月暴雪以來,朝廷便撥了款項給各郡以作救災之用,隨後又追加了許多的米麵,炭火,棉布等物品。作為此次的賑災使,雲澈深感愧疚,當時出京時,父皇囑咐我一定要讓百姓能夠安穩度過此次寒冬,可到了此地後,目睹了如此的慘象,雲澈心中有愧,為何朝廷一次一次的往下撥的物資,能真真正正的到你們的手裏卻是如此艱難,即便是沉思許久,卻是依然沒有答案。”

  北風呼嘯盤旋而過,掃過在場的百姓青黃幹瘦的臉孔,不少人眼角已是流下淚來,人群中蔓延著低低的啜泣聲。雲澈的袖袍灌滿了風,獵獵作響,俊秀玉顏上全是悲傷之色,眼裏通紅一片,蓄滿了夜空星光。歡喜這時也從車廂裏走了出來,站在了雲澈的身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這個人,明明肩膀並不寬厚,卻還是想要以一己之力,盡挑天下。

  “當日我來時,心中亦是忐忑不已,不單是父皇將如此緊要的事交由我擔著,更是由於此次雪災受害範圍廣,民為國本,倘若有太多的百姓都受到危害,動搖的將是國之根本。雲澈既然擔了這樣的使命,就要做出些實事,不再讓各位飽受饑寒,過個好年。”

  不少百姓聽了雲澈的話,麵上都鬆動了許多,不再同之前那般虎視眈眈了,正當歡喜鬆了一口氣,原先那位振臂疾呼的青年冷笑了幾聲,道:“難道你們又忘了之前嚴鬆的事了麽,被那個狗屁郡守用花言巧語一哄,說是隻要聚眾的災民散去,便會打開糧倉,救濟百姓。可後來嚴鬆的下場如何,你們可都是知道的,那幾個帶頭暴動的人都被斬首示眾了,誰又清楚這個人是不是口蜜腹劍,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偽君子?與其將命交付在別人手中,何不自己將自己的命握在手中。”

  一番話說的雄壯豪邁,越發顯得他如同世間梟雄一般,百姓被他這麽一提,之前嚴鬆帶頭群起暴動被鎮壓的事又鮮活起來,一時間氣氛膠著,不一會兒,便有人叫囂著,“將這個賑災使捉了,去府衙換糧食。”此話一出,原本稍微平靜一點的人群又重歸沸騰,不少人開始推搡著往馬車這裏擠過來。

  不少百姓紛紛湧了過來,試圖將雲澈歡喜扯下去,雲澈怕歡喜力小,會被扯下去,便緊緊將歡喜摟著,眼見暴民匯成了熊熊的一股,愈靠愈近,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