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守
作者:蘆羽      更新:2020-09-17 13:42      字數:2500
  盧府雖不大,景物布置卻透著清幽,房屋院落處處彰顯盧生的用心。公孫虛剛收到京城來的書信,腳步輕快的來了雲澈房中,雲澈見公孫虛滿臉都堆著笑,放了手中書卷,笑問道:“子由,瞧你這樣子,倒像是有什麽天大的喜事似的,快說罷。”

  公孫虛將書信往雲澈麵前一放,笑道:“剛收到的,從京城來的。”

  雲澈拆了書信,看了良久,笑道:“老八這次可惹了不小的事,夠錦妃她們頭疼一陣的了,外公說朝廷之上有他,叫你我不必擔憂,他老人家還派了舅舅來接應我們,確實是喜事一件。”

  “八皇子那樣的火爆脾氣,不惹事也難,平常都被錦妃同鄭勇遮掩了過去,如今怎麽兜不住了。”

  “子由,你可還記得曾名動一時的樊美娘麽?”

  “怎麽不記得,她三歲能誦,五歲能詩,十三歲便豔絕京城。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我記得可沒錯,她的《山亭夏日》這一首,當今陛下見了也直誇呢,當年陛下曾有意將美娘召入宮廷,侍奉左右,可她卻以一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皇上鍾情於奴婢才能,一時寵幸尚可,卻未必能一生一世的長情”,婉言相拒。陛下憐惜她的才華,還欽賜了府宅,親題的薔薇院,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怎麽,老八這回的事同她有關?”

  “樊美娘的事,你比我清楚,她畫的一手好丹青,京城名流莫不以持有她的丹青為榮,可她性子閑散,規矩又多,少有贈人墨寶。老八求了好些次,禮也送了不少,可樊美娘卻是愛理不理的,老八麵子上掛不住,便持劍入了薔薇院生事,砸壞了許多物什。那樊美娘豈是好惹的,當即便向父皇告了一狀,如今老八還在昭陽殿門口跪著呢。老八也恁不曉事,父皇看中過的女人,即便得不到,也不是普通人能染指的。”

  公孫虛笑道:“當真是女子無才便是德,有才又有貌的女子可是禍水,輕易不能沾染的。八皇子之前什麽樣的事兒沒鬧過,皇上不過說幾句便罷了,如今看來,皇上是真動怒了。”

  “你們兩說些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來?叩了幾下門也不見應一聲,虧歡喜還眼巴巴的捧了糕點過來。”歡喜一身青黛色比目魚短襖,一條柳芽黃湘裙,活潑動人,手中托了一碟糕點,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

  雲澈看了公孫虛一眼,笑道:“我同你公孫大哥誇讚歡喜你德才兼備,不似尋常女子一般,有德卻過於木訥,有才又過於鋒芒。”

  “什麽蜜糖話兒,我可不信,我哪有什麽德與才的,隻有一股野勁罷了。快吃糕點罷,盧大人吩咐婢女送的,我剛想找你們二人,便順路帶來了。”

  三人各揀了一塊糕點嚐了,雲澈伸了手,將歡喜唇邊的糕點屑抹去,笑道:“這才多久,你又坐不住了,要是到了京城,你怕是更覺得枯燥無味了。”

  公孫虛也笑道:“歡喜一向無拘無束慣了的,身邊又無人陪伴,難免無聊,我看著盧府景致倒還不錯,待會兒叫上先生同盧通判,我們一同看看也好。”

  張興帶了涼玉回了府衙,審了幾回,涼玉卻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張興又舍不得對她用刑,便將她暫時收押在監牢裏。涼玉被衙門的張捕頭帶走之事傳的飛快,洛城的人不免又議論紛紛,連一直被關在楊府的楊蘆也從親近小廝那裏得知了此事。楊蘆心中焦急,當天晚上便摸黑爬了院牆,偷偷的到了府衙。如今天寒地凍的時節,府衙的人早就下去歇了,楊蘆搓了搓手,哆哆嗦嗦的拿起棒槌擊鼓鳴冤,直敲了半天,府裏的一名小廝才提著燈籠開了們。罵道:“寒冬臘月的,倒讓不讓人睡的,有什麽火燒眉毛的事,就不能消停會,明天再來。吵醒了郡守大人,仔細扒了你的皮。”

  那小廝披著棉衣,睡眼惺忪,提著燈籠走近了一照,才發現原來是洛城有名的混世魔王楊蘆,便笑著道:“楊公子這麽晚了還不將息,在這府衙外麵擊鼓鳴冤,等楊夫人見了可又要心疼了。”

  “我要見飄香園的涼玉姑娘,快點讓我進去。”說罷,便大步流星的進了府衙。小廝見攔不住,又怕驚醒羅明,便將楊蘆帶到了關押涼玉的監牢。涼玉正在牢中難以成眠,望著窗口傾斜的那一縷月光出神,卻聽到有響動,側頭瞧著,正是那名小廝帶著楊蘆走了進來。涼玉心中訝異,問道:“楊公子不在楊府待著,深更半夜的到這監牢做什麽?”

  “小生擔心涼玉姑娘的安危,所以就來了。”

  楊蘆見了涼玉穿的單薄,瑟縮在地上,僅有薄被遮著,心中疼惜,對旁邊的小廝道:“快給涼玉姑娘添些棉被。”小廝礙於他是洛城首富楊園的兒子,平日裏郡守都要禮讓三分,隻得去府中弄了些錦被來。

  “涼玉姑娘,你還要些什麽,盡管告訴我,我立即叫小廝給你添置。”

  涼玉心中微動,麵上卻仍淡淡的,一張素淨如梨花的臉上無悲無喜,“不必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等你娘知道了,又該大鬧一場了。”

  “上次我娘大鬧飄香園的事我聽說了,是我對不住你,連累你聲名。我不回去,我要守在這兒,守著你。涼玉姑娘什麽時候出去,楊蘆便什麽時候出去。”

  涼玉白了他一眼道:“你還當真是混世魔王,難道我一輩子都不能出去,你也要守涼玉一輩子不成?還不快些回去,又想挨打了不曾?”

  這時小廝抱了錦被過來,楊蘆又道:“不成,不成,涼玉姑娘天仙似的人物,怎能住在這兒,你去給涼玉姑娘好好整理一下,再給涼玉姑娘送些茶和熱水來,還有一應吃食,還有文房四寶也不能少。”

  小廝聽了這話,臉都擰成了苦瓜,委屈道:“這夜深人靜的,我哪裏去弄茶同熱水,更遑論吃食同文房四寶。楊公子,你就饒了小的罷,小的要是知道您來,寧死都不該貪這點小錢,同別人調了班。”

  “我可不管這些,你也知道洛城都喚我為混世魔王的,你要不按我吩咐的做,仔細你這身皮。”

  涼玉見楊蘆這樣又好氣又好笑,道:“你何苦難為他來,你還是乖乖同他出去罷,早些回去,免去你家人擔憂。”

  小廝見機也道:“正是呢,涼玉姑娘都說了,楊公子還是先回罷。”

  楊蘆性子一向拗,之前成日裏同幾個公子哥們在洛陽城裏遊蕩,對家裏的生意一點沒放在心上,五經六藝一竅不通。自從迷上涼玉後,不知鬧了多少事端來,洛城的人都叫他混世魔王,他倒一點都不介懷,依舊瘋瘋傻傻,我行我素的。

  “我可不回去的,你就替我安排一下,我就住涼玉姑娘旁邊這間監牢了。”

  小廝左右為難,連涼玉都苦勸了許久,楊蘆就如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心意不改,最後隻得由著他住在了監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