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唐鈺擇的童年

  咦？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剛才鋪床鋪的時候沒有發現？

  梁心狐疑的把手伸到褥子底下，摸出了幾個沾染著歲月痕跡的玻璃彈球。

  梁心將手中的東西攤在手心，另一隻手的食指上去撥弄著，因為歲月過於長遠導致這些玻璃球上麵都殘留著一層灰。

  唐鈺擇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梁心的動靜，“怎麽這麽慢？”

  “這就好這就好。”梁心將玻璃彈珠放到一旁，匆忙的給唐鈺擇上藥。

  發現可不是他身上的青紫痕跡大多都是一個小坑一個小坑的，心想這些玻璃彈珠就是罪魁禍首。

  藥酒冰涼的觸感直接從後背的肌肉傳達到唐鈺擇的神經，他強忍著壓下匯集到小腹處的火熱，額頭上清楚了一層層隱忍的冷汗。

  偏偏梁心微涼的指尖總是若有似無的滑過自己的肌膚，讓唐鈺擇平時引以為傲的強製力此刻都有些要崩潰的前兆。

  “夠了。”唐鈺擇聲音沙啞的喊停。

  梁心的手指頓了一下，眼睛裏有些疑惑，“怎麽了？我還沒塗好。”

  “不用塗的那麽仔細，過去睡覺。”唐鈺擇沉了聲音，呼吸有些紊亂粗重。

  “莫名其妙。”梁心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唐鈺擇看到她翻身過去躺進了自己的被窩。

  唐鈺擇準備睡覺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了梁心放在床沿的玻璃彈球。

  思緒像是閘門一樣瞬間被打開了。

  其實唐鈺擇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唐知鶴和唐華賀之間那麽水火不容。

  他記得小時候放假，唐華賀帶著他回到鄉下，他便是在一旁和這裏的孩子一起玩玻璃彈珠。

  那是爺爺買給他的，唐華賀不喜歡他玩那些小孩子玩的東西。

  但是那天唐華賀沒有管他，因為他在屋子裏和爺爺爭吵。

  他隱約記得是唐華賀說要把爺爺接到M市，但是爺爺不同意，他隻看到唐華賀陰沉著一張臉要把他帶走，走之前讓他去跟爺爺告別，於是唐鈺擇便把那把玻璃彈珠藏到了床下。

  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這些玻璃彈珠竟然還在。

  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唐鈺擇眉頭微蹙。

  他其實一直羨慕那些家境不好的人，他羨慕那些孩子，羨慕他們可以玩自己想玩的，愛自己想愛的。

  但是他不是。

  他小時候上學就有司機專門接送，他看到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來接送，真的有一種羨慕的感覺，可是唐華賀不會來接他，因為他工作忙。

  明明身為唐氏集團的總裁不用那麽拚命的，但是唐華賀就是那麽一個人，關心工作甚至多過關心家人。

  他羨慕那些孩子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吃街邊的小攤，吃雞蛋灌餅，吃油條，吃雪糕，但是他不可以。

  唐華賀不允許。

  他必須在周日上很多課，英文課，法文課，遊泳課，高爾夫……

  小時候唐鈺擇也希望和其他孩子一樣去吃路邊的東西，但是唐華賀會板著臉，說，“那些東西很髒。”

  後來唐鈺擇長大了，去吃路邊攤的時候，覺得也就那麽回事，但是小時候是真的很期待。

  ……

  第二天一大早的時候梁心和唐鈺擇是被王嬸的聲音吵醒的。

  鄉下就是這樣，民風淳樸。

  王嬸敲了敲門，奈何昨晚兩個人睡的都很晚，於是睡的都非常沉，誰都沒有聽到王嬸敲門的聲音。

  所以當王嬸掀開簾子看到他們兩個睡在一起的時候，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而這時梁心和唐鈺擇才悠悠轉醒。

  “哎呀！”王嬸一拍額頭，懊惱的樣子十分明顯，“我昨天忘記這件事情了！忘記給梁小姐準備房間了，讓你們睡一間房真是我的疏忽！”

  “……”梁心臉色爆紅。

  唐鈺擇卻坦然的很，“沒關係，王嬸，這床夠大。”

  王嬸眼神曖昧的看了一眼唐鈺擇，隨後說，“我就是今天過來看看老唐好點了沒，果然是好多了，不過應該是吐得有點兒虛脫了，所以還在床上躺著，你們過去看看吧，我還要送我的小孫子去學校，就不管你們啦。”

  “好，謝謝王嬸。”

  送走了王嬸，梁心臉色爆紅的看了唐鈺擇一眼，但是後者卻心情大好，起床，“跟我過去看看爺爺。”

  “好。”

  兩個人隨意的洗手池洗了洗臉，唐鈺擇看著梁心額間的頭發有些濕漉漉的，調侃道，“沒受過這份罪？”

  “怎麽可能，我倒覺得別有風味。”

  當梁心站在唐知鶴麵前的時候，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睛立刻散發出了光芒，像是看到了什麽救命藥一樣坐了起來，抓著梁心的手就問，“你就是阿擇的媳婦兒？”

  “我——”梁心剛想解釋，雖然她曾經是，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

  但是唐鈺擇已經快她一步說出口，“對，爺爺，我特地帶了你的孫媳婦兒過來看你。她叫梁心。”

  “好好好，好孩子，你們能來看我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老人聽到唐鈺擇的話笑得合不攏嘴，粗糲的雙手握著梁心白皙的手，似乎對這個兒媳婦甚是滿意。

  但是梁心就沒那麽高興了，她偷著給了一個唐鈺擇眼神，唐鈺擇聳聳肩並沒有搭理她。

  “爺爺，昨天來的著急，所以沒有把你的曾孫子帶過來，改天有時間我一定帶過來給你瞧瞧。”唐鈺擇笑。

  “我都有曾孫子啦？！”老人笑得眼睛都沒有了。

  梁心心裏“咯噔”一下，但是看到老人這麽高興，心想唐鈺擇這麽說也是有理的，老人還不就是念著個兒孫滿堂？

  “對，爺爺，他的名字叫做熙琛。”梁心看著老人激動地心情，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道。梁心特意沒有說出梁熙琛的姓，唐鈺擇的眼中閃過微微的訝異。

  “唐熙琛？這名字起的好，誰起的？該不會是唐華賀那個老小子吧？”

  老小子……梁心額頭上三根黑線，如果外麵的人知道唐氏集團的董事長被稱作老小子，恐怕他們一個個都要捧腹大笑吧。

  “唐鈺擇起的。”梁心雲淡風輕的說，這種時候隻要老人開心，就算是說點兒善意的謊言也沒什麽了吧。

  唐知鶴連連點頭，“我就知道唐華賀那個老小子起不出這麽好聽的名字。對了，我曾孫子幾歲了？”

  “六歲了，爺爺。”唐鈺擇補充道。

  “都這麽大了啊。我才知道。”唐知鶴歎息一聲，唐鈺擇心裏又何嚐不是深深地歎息一聲，這孩子長了這麽大了，他也是三年前才知道自己有個這麽帥氣的兒子好不好？！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及時發現，估計梁心肯定會瞞下去的。

  想到這裏唐鈺擇瞥了梁心一眼，梁心感受到唐鈺擇的眼神，心虛的低下了頭，“爺爺，你腸胃炎剛剛好，現在不適合吃太多東西，我去熬點兒小米粥給你喝，讓阿擇陪陪你。”

  “好好，好孩子。”唐知鶴連連點頭。

  唐鈺擇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梁心一眼。

  好一個“阿擇”，她還真是做戲做全套啊，擱在平時梁心什麽時候這麽叫過自己的名字，唐鈺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在梁心走後，唐知鶴的眼神卻忽然變得暗淡下來，蒼老的手衝著唐鈺擇招了招，唐鈺擇立刻坐在他身邊，擔心的看著爺爺。

  “阿擇，看到你也娶妻生子了，我真是開心。”

  唐鈺擇不知道說什麽，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手指從兜裏掏出昨天翻出來的玻璃彈珠，攤開掌心，“爺爺，這東西你還一直留著。”

  “我隻不過是幫你放在老位置而已，我記得那年你走的時候就把他塞在床下麵，生怕你爹知道。”唐知鶴眼神又清明了幾分。

  “是啊。”唐鈺擇自嘲一笑，“他總說我玩物喪誌。”

  “哎，阿擇，這些年你吃了太多苦，他總是嚴格要求你，導致你小時候少了很多快樂，你……你也不要恨他，他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我不會恨他的。”唐鈺擇說，“隻是爺爺，為什麽這麽多年以來你都不肯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那樣我們能更加方便照顧好你。總比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好。”

  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人一個人住下鄉下，唐鈺擇隻要想起來就有些心酸。

  但是他之前也跟爺爺提過很多次，爺爺總說鄉下山好水好，比那些所謂的大城市好多了。

  果然，唐知鶴眯了眯眼睛，“阿擇，你也知道我一輩子都在這個小山村了，我老了，不像你們年輕人適應能力強，我喜歡這裏，何況我如果做了，我後院種的那片小菜園怎麽辦？”說著唐知鶴笑了笑。

  唐鈺擇心裏湧上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真的很想把爺爺帶在身邊，但是爺爺就是不願意去，而他又不能總是在鄉下呆著。

  唐鈺擇想起自己之前顧得幾個保姆都被爺爺趕走了，忍不住又一陣好笑。

  還好這裏鄰居都很友好，所以唐鈺擇也放心爺爺交給他們照顧。

  “你去看看那丫頭，不用陪我了。”唐知鶴看著窗外忙碌的身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