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當得魏金元最後的那句話語，從嘴中吐出來的時候，唐風和劉世路的心房，都是一震，他們都被魏金元的這句話，給震到了。

  他們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忠魂傲骨，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願落在敵人的手上，而是直接選擇赴死。

  “所以你最後殺了他們？”唐風看似平靜的問道。

  魏金元聞言苦澀一笑。

  然後他道：“不殺，還能怎麽辦呢？他們當中，可還有些女兵，如果我不殺，難道讓他們落到對方的手中，受羞辱麽？”

  唐風沉默了。

  戰爭是殘酷的，戰敗更是殘酷的。

  所以有時候，看似簡單的舉動，但卻透著無盡的無奈和不甘。

  “當時，我在他們的請求下，用我這雙染滿了鮮血的手，一個又一個的了結了他們的性命，一個又一個…”

  魏金元說著，他那濕潤的眼眶裏盡是自責和悔恨：“我甚至至今還記得，我殺完二猛子時，他和我說的話，他和我說：謝謝你，團長，下輩子，俺還要當你的兵！”

  話語說到這的時候，魏金元已經忍不住落起淚來了。

  他仰天閉眸道：“下輩子，下輩子…你應該投胎去個好人家享福啊，為什麽要當我的兵，跟著我受苦，跟著我死啊…”

  眼淚滾滾而落，魏金元的心中滿是悲淒。

  看得這，劉世路也是心中動容，他顫聲的想要寬慰：“老前輩。”

  “我沒事。”

  魏金元擺了擺手。

  然後他回過神，直接擦拭了一把眼淚，繼續道：“你知道麽，當時，我是真的做好了，和他們一起死的準備了，可是…可是偏偏在我要自殺的時候，援軍來了…援軍來了啊。”

  魏金元說著那眼淚滾滾而來，比之前還要激烈，那老臉漲紅情緒相當激動。

  顯然，他對於當時沒能自殺成功，心中很自責！

  唐風和劉世路聞言全部沉默了。

  他們能夠理解魏金元的情緒。

  因為，換做是他們，恐怕也會這樣的。

  畢竟，這明明都已經放棄了，還親手殺了自己的戰友，準備一起死，可結果，援軍來了，這突然的轉換，又有幾個人能夠承受的了？

  “說真的，我不怪援軍在那個時候出現，我隻怪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能晚一點動手，為什麽我不能先殺的是自己…”魏金元老淚縱橫的自責而語。

  在他看來，如果他晚一點動手，或者他殺的是自己，那恐怕他的那些戰友便不會死了，等來援軍的人，便可能是他們了。

  “所以，我是逃兵啊，我逃脫了當初和他們共赴黃泉的誓言，獨自活下來了…”魏金元滿麵淚水的說著，那眼裏透著痛苦。

  唐風和劉世路聽得這話瞬間明白了，原來魏金元所謂的逃兵，是這個逃兵。

  想到這，劉世路寬慰道：“老首長，這事怪不了你，畢竟戰場上的事情，本來就是瞬息萬變的，誰又知道呢。我想，你的那些戰友也不會怪你的。”

  “是啊，他們不會怪我的，不會怪我的…”魏金元喃喃地說著，那眼裏的自責和愧疚，半點都沒有消散。

  看得這，唐風和劉世路明白了。

  這不是那些戰友怪魏金元，而是魏金元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可以說，這場戰役已經深深地刻進了魏金元的腦海裏，束縛了他一生，讓得他終日都沉浸在愧疚當中。

  “如果他們活著，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唐風看著魏金元，終是吐出了一句勸導的話語。

  “不，他們希望，他們希望。”魏金元搖頭道。

  “什麽意思？”唐風眉頭一皺，像是聽出了幾分不對。

  魏金元聞言深深地吸了口旱煙。

  然後他悠悠道：“知道，老夫這一身本領，是從哪裏學來的麽？”

  唐風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魏金元繼續說。

  魏金元繼續道：“是我的師父，是他教給我的，而你知道，我又為什麽會和他學這些本領？是因為他當時召喚來了我那些戰友的亡魂…”

  “他們的亡魂告訴我，他們恨我，他們希望我墮落下去，永遠的墮落下去！”

  他認真地說著，身子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唐風聞言不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著實沒有想到，魏金元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從部隊走出來，墮落到學習這些千門騙術，做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隻是，他的戰友當真是會讓他墮落的人麽？”唐風眉頭緊鎖著，有些不信。

  他不信，一起經曆槍林彈雨，一起曆經生死的人，死後，還會那麽恨自己的老團長，還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這不是一群不怕死的人，會說的。

  “你確定，那些人就是你戰友？”唐風有些狐疑的問道。

  這一問，倒是把魏金元問愣了。

  他反問道：“這…還能作假？”

  唐風不由笑了：“你是千門的人，最懂幻術，你覺得，這東西不能假麽？”

  魏金元聞言沉默了。

  他眉頭深鎖，神色凝重：“當時，我還沒開始學這種東西，所以我並沒有想過，這個能夠作假。”

  的確，他當時是個對這方麵什麽都不懂的人，哪能看出是不是真假。

  而等到他學成以後，他則是下意識地忽略這方麵的事情，隻想著按照戰友的要求，繼續墮落了，哪還會去想不是是真假。

  “你的師父，當時是不是想把本領教給你，但是你不想學？”唐風看著魏金元，像是看透了一些事情般，出聲問道。

  “是的。”

  魏金元點頭：“我當時剛剛從部隊轉幹回來，腦子裏想的都是科學正義，怎麽可能會去相信學習這種迷信還帶著幾分下九流的東西。”

  唐風分析道：“那便很好推敲了，當時你的師父看你是個好苗子，想把一身本領傾囊相授，但問題是，你偏偏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還是國家的好幹部…”

  “在這種情況下，你師父明白要讓你改變心意，隻能先毀了你心中堅定的科學信仰，所以，他便采用了這個法子…”

  “他先是製造假的戰友亡魂，毀了你心中堅定的科學，然後，再利用你心中對戰友的愧疚，讓你墮落，跟著他學東西。”

  魏金元聞言眉頭緊鎖起來，神色凝重。

  說實話，在唐風那麽說之前，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果是這樣，那這位師傅未免有些過了。”正當他心緒微起的時候，旁邊的劉世路有些忍不住地說了句。

  “對於學這些旁門左道、下九流的人來說，這種舉動並不過，甚至說，他們可能還覺得，這是為了傳承，為了他。”唐風神色平靜的說道。

  劉世路點頭承認。

  的確，對於學這些旁門左道的人來說，這麽點東西，那算過，他們反倒還會覺得，這是在為魏金元好。

  畢竟，這種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夠學的。

  “你說的這些，也都隻是你的猜測，不一定是真的。”魏金元皺著眉頭，顯然還是有些顧念師徒情分，給自己的師父說了話。

  唐風聞言直接道：“是不是真的，把你戰友請上來就知道了。”

  這話一出，魏金元的身子直接一顫。

  然後，他轉過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唐風道：“你能夠把他們請上來？”

  要知道，他的這些戰友，可都已經死了有上百年了！

  像他，看上去好像才六七十歲，但其實也早已經過百了，他能夠活到現在，純粹是因為他師父教他的一身本領，修了千門玄道的原因。

  而百年過去了，這些人有沒有投胎都是個問題，還能請的上來麽？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而且，縱使他們投胎了，我也能夠把他們召來。”唐風神色平靜道。

  劉世路聞言忍不住暗暗咧嘴。

  他是聽說過有些人，能夠通鬼神，召亡魂，但是，這已經投胎的都能找回來，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哥們，你確定，你能做到麽？這個時候可不是胡亂吹噓的時候。”劉世路忍不住地說道，顯然對唐風這話有些不信。

  “能。”唐風倒是平靜，顯得泰然。

  “真的？”

  劉世路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詢問道。

  唐風點頭：“嗯，真的。”

  劉世路看唐風那麽肯定的模樣，也是不多說什麽了，他隻是道：“好吧，看你這說的，倒是挺自信的，那就希望靠譜吧。”

  “一定靠譜。”

  “那麽自信？”

  “對…”

  唐風朝著他淡然一笑道：“因為，我認識閻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