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者太宰治的吩咐, 將中島敦帶到港口黑手黨後，你們之間就幾乎沒再怎麽見麵了。

  跟你這邊放養情況相比起來，中島敦反倒更像是太宰治的下屬……又或者說是弟子，也就是教導對象。

  那名少年, 似乎自打他來到港口黑手黨之後, 依靠著天賦及一些非常用的手段很快就控製住了自己的虎化異能力, 並在各方麵得到了提升, 對於工作方麵也是適應十分良好。

  當然了, 這些都是你從麵友那裏嗦麵時候偶然聽說的。你倒也沒有特意去打聽。

  再來說說你這邊。自從完成了在宰治交給你的一係列任務以後，你很快要求他兌現當初向你許下的承諾。

  “我會滿足善逸君任何的願望。”

  ——當時的他這麽說過了。

  於是現在, 你向著他提出了“想去學校”的願望。

  是的。

  他沒有聽錯。

  你的願望就是——上學

  當然了，他大為驚訝。

  並且你承認, 你也挺樂意看到他這一驚訝的表情的。

  有被爽到。

  “唉，沒有想到善逸君竟然是那種，”他誇張地將嘴凹成“O”的形狀，故意一副傻裏傻氣的樣子拿手在眼睛前比劃出兩個眼鏡片，滿臉嚴肅“那種——乖乖好學的聽話寶寶嗎？”

  “實在不能想象你四眼的形態啊，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差點沒從高級皮椅上跌倒下來。

  “……”

  你無視掉了眼前這個完全沒有一丁點首領形象新任boss的嘲笑，頭頂冒著十字架微笑忍住了打他的念頭。

  啊啊, 畢竟今日不同往昔, 這家夥就算在你麵前再怎麽吊兒郎當幼稚二逼, 現在好歹也算是正經的港口黑手黨首領。

  僅靠短短數日, 不知施展了何種手段, 便讓前任擁護黨鴉雀無聲不敢提出反對意見的狠人多一點。

  是狼人啊。

  你之所以會提出想要到學校這種地方，不過是為了盡快找到回去的線索而已。

  最開始，係統給了你一些提示——必須找到藏匿於人群之中的“鬼之王”，消滅它, 才算是完成了這個遊戲的最終任務，才能真正的退出遊戲。

  那麽問題來了，茫茫人海當中該怎樣去尋找一個性別、年齡、外貌等諸多情報一概不知的所謂的“鬼之王”呢？

  沒錯，情報。

  最重要的是情報。

  現如今你的手頭缺少情報。

  而試問混跡於什麽地方才能夠迅速且廣闊的收集到情報。

  你所能想到的，並且以你這個年齡能夠正常出入的，也便隻有學校了。

  太宰治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你真實的想法。

  至於像剛剛那種玩笑般的話語與擁有故意取笑嫌疑的舉止、如同從前那般未變的不正經型相處模式，你覺得那時對麵在試探你。

  麵對他的嘲弄，如果你的反應還和從前一樣暴躁地大打出手，那麽很有可能你的腦袋就不會好好地安在脖子上了。

  你看得很透徹，這個時候，你們或許不再從前般是友人、甚至可以互坑的更接近於損友的關係了。

  他現在是你的老板，是你需要尊敬地稱呼為“boss”的人，是你需要效忠的對象。

  他當上首領後，明顯的態度轉變也在中也身上體現。

  中也他不會在做以前那種讓你感到快樂讓他自己也感到快樂的事情了（指打宰）。

  有什麽東西冥冥之中改變了。

  辦公室內，案前的少年最終收斂了笑容，你倆於昏暗的環境下無言地對視了幾秒。

  “善逸君。”他說。

  “是，boss。”你低下頭。

  好歹在表麵上演繹了一下這種在三次元看起來中二氣息撲麵而來的場景。

  “那個時候我帶你來見先代首領，也是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呢，”鳶色的眼睛夜行動物似的發射著光，“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你覺得他語氣中有著莫名的、透不過氣的沉重感。

  你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怎麽接話。

  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氣息將你籠罩了起來，是那種、和當初一樣，你想要衝將上去對著眼前人的帥臉實打實揍上一拳的那種氣息。

  也是不自覺會想讓你上前去拉一把的、拉離懸崖邊緣的氣息。

  “真的謝謝你呀，善逸，”他將手交合著抵在下頜，“要不是你，我不可能那麽快就坐上現在這個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所預想的事情應該相比計劃會提前不少順利達成吧。”

  [所以呢……]

  [然後，達成以後呢？]

  [你就可以，放心地去追求你的極樂了嗎？]

  [會從這座樓頂跳下去]

  [你現在的表情是這樣告訴我的]

  [……]

  你終究沒能說出上麵的話。

  以及，果然還是想給他來一拳。

  “善逸，很高興認識你，”他眯起眼，孩子般無邪地偏頭笑了笑，“不論是我，還是敦。回去以後，也多保重。”

  ……

  ……

  離開首領辦公室後，你的心有點堵得慌。

  或許是預感到你將要從這個世界離開，又或者是太宰推演出了什麽斷定你們這一回及為最後一次的見麵，連道別的話都有在好好說。

  “真難得啊，那個家夥……”

  你不由地低喃了一聲。

  但你不想哭，你隻是有點堵得慌而已。

  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你和港黑的人，和在這個世界遇上所有人，都隻不過是匆匆的過客罷了。

  並不是那種深入的交往，你和任何人間也沒有特別特別真的無法輕易割舍的感情。

  淡淡的，所有的一切都淡淡的。

  退出遊戲以後，那些與你淡淡往來過的NPC們，甚至無法影響到你的現實。

  他們不過是虛擬的角色而已。

  想通了這點以後，你很快釋然了。

  隻不過……

  你心念一動，解下頭頂由某人贈予的鮮紅色的發繩。

  過長的金發垂落披散至肩間，你看向掌心中平躺著的、在黑暗中格外晃眼的細長紅色。

  沒有改變。

  還是和第一次見到時那樣……

  巨醜。

  你想起將它送給你的那人當時嬉皮笑臉欠打的模樣。

  你不自覺又上揚了唇角的弧度。

  早知道他會是那種會同損友好好告別的人，當初就對他好一點了。

  你這麽想著，撤離了輕靠在大門的身體，轉身離開了。

  你不知道的是，在你離開以後，仍然坐在辦公室的那名黑發青年，眼睛直直地盯向緊閉的門扉。

  “為什麽那個時候你沒能像以前那樣動手呢？”

  他自言自語著。

  不論是像一個朋友取笑你那時，還是再一次露出了崩潰糟糕的眼神之時，你都沒有像從前一樣動手錘他。

  其實，這兩種情況他都很喜歡你能將他打醒。

  他不懂為什麽，不論哪一次你都沒有這麽做。

  “難道……善逸他脾氣變好了？”

  最終，和自己開玩笑似的，以輕快語氣得出結論。

  在此之後是一片寂靜。

  沒有熟悉平調的聲音來吐槽他。

  “……”

  “……”

  青年的臉上顯現出了或許憂鬱或許痛苦的神色，隻不過他此刻大半身藏匿在陰影中，表情也模糊不清。

  “善逸，我啊……如果可以，果然還是想成為你的友人，而不是這種討厭的上下分明的關係呢。”

  “掉腦袋什麽的……你究竟在想什麽啊，哈哈。”

  “還真是和以前一樣想象力豐富吐槽技能滿星啊。”

  略帶沙啞的音質在黑漆漆空蕩蕩的空間裏撞來彈去，顯得格外瘮人。

  後來，就連這唯一的說話聲也停了去。

  座椅上的青年頭部後仰，任由著某隻名為黑暗的看不見猛獸將其一點一點吞食。

  ——［為什麽那個時候，沒能像以前那般將我從陡峭的崖壁上拉回來呢？］

  ——［我終究，還是被人放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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