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司上了一個上午的課，隻覺得腦子裏亂的像是一團漿糊，亂七八糟的知識點雜糅在一起，差點把他送走。

  用無神的雙眼目送最後一個老師出了教室，顧念司總算是得以喘息，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教室哄的一聲，桌椅砰砰直響，透過透明的玻璃看向窗外，一大堆的人開始向飯堂衝去，像是好幾年沒吃飯一樣。

  “……”顧念司輕歎口氣，覺得人生沒有希望了。

  上課聽不懂，就連吃飯都不夠其他人積極，這高中讀下去還有什麽意思，不如直接退學算了。

  “念司，還不走嗎？”認識沒多久的同班同學隨意撿了本背誦資料，拿著飯卡站在門口了。

  “啊，這就來。”

  顧念司隨手抓了本資料就開始往外麵走。

  兩個人很快就到了飯堂，烏泱泱的全是人，等排到他們的時候，好吃的菜都沒了。

  隻剩下南瓜冬瓜胡蘿卜……

  “真就食草動物全家桶唄。”同學認命地將麵前這盤蔬菜端著往旁邊走。

  顧念司看了眼，沉默了，剛準備打卡端著自己的飯跟著同學走的時候，就被一隻手扯住了臂膀。

  順著手視線上移，入眼的是一張俊朗精致的麵容。

  顧念司眼眸微斂，似乎在想對方的名字叫什麽，沒一會兒，就想起來了。

  是開學沒多久，便來班級上找他自我介紹的學長，也是開學那天國旗下講話的人。

  “學長找我有事嗎？”顧念司不太明白對方到底要做什麽，對方對他的好，總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找不到正確麵對對方的方法。

  就像是現在這樣，對方抓著他的手，一句話都不說。

  他卻恨不得直接將手裏的飯菜給扔了，轉身就跑。

  一股兔子看到狼的天性。

  顧念司的直覺告訴他，麵前這個人的心思可不像他的臉蛋看上去那麽幹淨。

  傅鷲低頭看了眼人端著的盤子，眉頭微蹙，“你就吃這些？”

  “來晚了，飯堂就隻有這些了。”顧念司無奈地看著對方。

  這真的不是他想吃這些，明明是學校飯堂的問題，知曉學生多，卻每次都不準備足量的菜，次次都是讓後麵來的學生吃蔬菜，真是越想越要拆掉學校。

  顧念司隻是單純地跟人抱怨著學校飯堂的缺點，希望對方能夠聽完他的話以後，就把抓著他的手鬆開，這樣子他好早點吃完飯，早點回去午休。

  誰知道自己的心思一分一毫都沒與傳遞給麵前的人，對方反而被那雙漂亮的眼眸和帶著委屈的聲音給弄得心弦輕顫。

  傅鷲眸色微沉，扯著人的手往旁邊走，邊走邊說，“我帶了午餐肉，一起吃點？”

  嘴上對方雖然說的是疑問句，但是行動上麵卻從未給人否定的機會，扯著還呆著的顧念司往旁邊走，對方都沒反應過來。

  “啊？”

  顧念司端著餐盤，一邊盯著餐盤裏麵的湯汁不要流到外麵，一邊要看著扯著自己走的人往哪個方向去的，免得撞上對方，把湯汁蹭上。

  傅鷲找的吃飯位置離飯堂門口很近，進出飯堂的人都能夠被坐在這個位置的人看到。

  學校的塑料餐桌上麵擺放著已經開了蓋的午餐肉，但一點都沒有動過，就像是開好在等他一樣。

  “坐下來吃吧。”傅鷲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顧念司看著開了封的午餐肉，疑惑道：“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這個給你。”傅鷲拉著人坐下來，朝開了封的午餐肉努努嘴，“多吃一點，學習壓力那麽大，還不多吃點，對用腦不好。”

  顧念司想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被大半罐的午餐肉給堵住了嘴，學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讓顧念司不舒服地抖了兩下身子，顰眉埋頭吃了兩口，抿唇道：“那個學長……其實我跟你也不是很熟吧，換句話說，你沒有必要對我那麽好。”

  少年說完後，反而自個兒緊張地不行，手握緊湯匙，一直垂頭看著餐盤，生怕跟對方的雙眸碰上。

  傅鷲手托著下巴，盯著少年看了一會兒，聞言見對方連看都不敢看自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凶猛野獸，不耐地倒扣手敲了兩下桌子，“跟別人說話最好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要不然誰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嗯？”

  顧念司心裏一緊，聞言抬頭正準備朝人坐著的地方看去，映入眼簾的就是對方的近在咫尺的麵容，腰杆不自覺地往後麵退，想要將自己跟對方的距離拉遠一點。

  誰知道他越往後麵退，對方反而追著上來，姿態親昵，顧念司握住湯匙，頭不停地往後仰，眼看著快要越來越撐不住的時候，後腰被一隻手忽地摟住了。

  對方一用力，顧念司整個人就順著他的力度往少年站著的方向過去。

  “學長……”

  顧念司有點慌亂，這種情況也是他那麽多年第一次見，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傅鷲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默默地收回來，握拳放在大腿之上，大拇指扣動著校服褲上的縫合線，緩緩道：“如果我說我喜歡你的話，你能夠接受嗎？”

  “……”

  “什麽？”顧念司眼眸圓睜，要不是手裏拿著勺子，指不定要伸手上去給人量一□□溫，看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顧念司尷尬一笑，“學長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傅鷲認真地看著對方，薄唇輕動，將自己這些天思考了許久的問題一一跟人說明。

  “我不知道你的性取向怎麽樣，如果你喜歡女孩子的話，就大方承認，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如果你喜歡男孩子的話，我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我。”

  “可能在戀愛方麵，我的經驗也沒有別人那麽豐富，但我會竭盡全力去做一個好的愛人和對象。不會的事情，我會慢慢地學習。當然，如果你覺得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的話，我也可以給你幾天好好思考一下，然後給我回複。”

  傅鷲見坐在自己麵前的人已經完全傻掉，不由地顰眉，想著是不是自己太過於緊張，所以有些事情說的太過於絕對了，忽地改口道：“當然，如果你現階段覺得，我們可以試試，但沒有情侶關係的話，我也可以接受。”

  “一切以你的第一感受為標準，你覺得好，我們就繼續，你要是覺得不好，你也可以隨時終止。”

  顧念司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竟然是來真的，瞪大眼眸，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高三學長，對方劈裏啪啦就是一頓說，壓根就沒給他一點反應的時間。

  眼看著對方越說越不對勁，顧念司連忙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話，“等等等等……”

  “學長，你是不是這個話題有點偏了。”

  顧念司不好意思地抬手撓了下頸項，艱難地看了眼桌子上麵的午餐肉，又瞥見自己餐盤裏的蔬菜，嘴裏那個幹澀的苦味愈發的明顯。

  “其實，你不用那麽卑微的。”顧念司吞咽了兩口唾沫，將視線落回到自己麵前的人身上。

  從頭到尾將人打量了一番，深呼吸一口，緩緩問道：“那個……你的戀愛經曆不豐富的意思是？”

  “就你一個。”

  “那你說的試試，是不是沒有不用給具體名分，隻是單純的體驗一下？”

  “對。”

  “……那有什麽附加的福利嗎？”顧念司舔舔唇角道。

  傅鷲一聽，就知道對方心裏麵在想什麽了，視線掃過桌子上開著的午餐肉，心裏對自己往後計劃的成功率又提高了不少，輕咳兩聲，開始將自己才能夠從別人哪裏學來的“好”當作福利，一條一條數給自己身邊的人聽。

  越聽那雙黑眸愈發的明亮，握著湯匙的手激動的顫了兩下。

  偏生精致漂亮的臉上倒沒有太多的神情，等傅鷲全部說完以後，顧念司沉思了會兒，道：“其實這個福利也不用那麽好。”

  “嗯，你說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考慮，畢竟我本身就喜歡男孩子。”顧念司為難地想著，對方開出的條件太好，總是弄得他好像是個占便宜的渣男。

  “我們兩個可以試試，就像真正的戀人一樣。你怎麽對我，我也會怎麽對你的。”顧念司生怕對方誤解他是一個愛占便宜的小人，連忙扯著人的校服衣角，一字一句道。

  畢竟對方開出的條件那麽好，而他答應對方……

  嗯，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對方的條件，但更多的是因為傅鷲正好就長在顧念司喜歡的類型上麵。

  基本上對方站在自己麵前，顧念司都能夠考慮一下。

  可事後無數年，傅總在外麵說起自己家那個，無論對方對他們的愛情故事知曉多少，一旦對方問起傅總是怎麽追到顧念司的。

  傅總輕笑道：“一個午餐肉加幫忙帶飯，筆記加周末補習。隻要你用心，對方肯定會上鉤的。”

  傅總沒有說，但是放在心裏麵的最後一個附加條件。

  ——一定要學校食堂會做人。

  要不然以上效果打半折。

  ……

  ……

  許久以後，顧念司跟傅鷲回憶起這段回憶。

  傅總問對方當時心裏麵在想什麽。

  顧念司顰眉窩在人的懷裏麵，思索片刻，“我當時……應該是在想，那個午餐肉還蠻好吃的。”

  “……”

  傅鷲氣笑了，“所以你看我是不是沒有汙蔑你？”

  “那你也不能出去就跟人說我是被午餐肉拐走的吧。”顧念司越想越生氣，這明明就是給他在外麵的精致形象破汙水。

  “也沒有經常說啊。”傅鷲無辜地看著顧念司，表示對方可不能上來就汙蔑自己。

  “嗬……你是沒有經常說，但你一說全圈子的人都知道了！”顧念司恨不得抓著人的肩膀，狠狠咬上兩口。

  說是很少說，但次次都在那種十幾個大佬圍在一起的時候說，全圈子的人都把這個當笑話看，出門遇人就被調侃當時傅鷲用的是什麽牌子的午餐肉，好不好吃，口感怎麽樣。

  影帝的表情管理差點崩盤。

  要不是周圍人算得上多，他老早就打電話回去吼一頓傅鷲了。

  真是閑的沒事做，拿過往黑曆史當情趣，逢人就說，這是啥？猴子逗猩猩——自個樂自個？

  最後傅鷲迫於顧念司的“淫威”，最終不再跟人提起這件事情，但老後麵對兒孫吹水，還是會偷偷躲在顧念司逮不到的地方說其這件事情。

  “那……那午餐肉到底是什麽牌子的啊？”

  “記不清了。”

  “口感呢？”

  躺在躺椅上的老人搖搖頭，“也不記得了。”

  “那爺爺為什麽要老是說這件事情啊。”

  “因為這是愛的開端。”

  作者有話要說：踩著一個星期最後的點，更新完了番外……

  下一個番外是孩子的bg，偏靈靈x偳一。可看可不看，注意別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