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鷲開車帶人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小孩子剛好睡醒午覺，被阿姨從樓上麵抱下來，手裏還捏著恐龍玩偶，頭發亂糟糟地窩在沙發上麵，眼眸半睜半眯，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

  顧念司從門口走進來，還沒有出聲，小家夥就抱著恐龍玩偶扭頭看向門口。

  等看到顧念司後，小家夥坐在原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抱著玩偶，像是一條小青蟲一樣，開始用肉手肘撐著沙發想要往爸爸所在的地方挪過去一點。

  誰曉得，剛睡醒，還沒有力氣，整個人以一種跪拜的姿勢跌陷進了玩偶裏，用軟棉做出來的玩偶舒服的很，小家夥跌進去，就起不來了，幹脆用臉蹭了蹭自己的玩偶，就枕著玩偶準備繼續睡。

  顧念司在一旁哭笑不得，邁開大步，走到沙發旁邊，將卡卡從沙發上麵抱起來。

  小孩子半睡半醒，手上麵的力氣也沒有多大，被人抱起，懷裏麵的玩偶就順勢掉落了，手沒有抱著的東西，就下意識朝顧念司的身上撲去。

  腰上的大手加大幾分勁，小孩子就踩著沙發和人的大腿，順勢攔住了顧念司的頸項，小臉埋在人的肩窩處輕輕蹭了兩下。

  奶聲奶氣道：“爸爸……”

  “嗯。”

  顧念司能夠聞到的是孩子身上麵的奶香味，隔著兩層單薄的衣裳，懷裏麵的孩子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在不停地散發著熱量，小心髒也強勁有力地跳動著。

  孩子這個詞在他心裏麵不斷地鮮明起來。

  傅鷲站在不遠處，看著顧念司抱著孩子，才發覺，其實他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

  阿姨從廚房裏麵出來，手裏麵還拿著給卡卡泡好的營養奶，在看到顧念司的時候，還有些迷惑，但隨後想起先生臥室跟書房裏麵的合照，一時之間也大概清楚了。

  麵前這位應該就是被先生喜歡著的那位吧。

  “先生，這個是營養奶，卡卡剛好睡醒，喝點奶就清醒了。”阿姨笑著將手裏麵的奶瓶遞過去。

  顧念司騰出一隻手接過奶瓶，一手托著小孩子的屁股，垂眸看了下奶瓶，又看了看困得睜不開眼的孩子，為難地看向站在旁邊的傅鷲，眼神表露明顯。

  你還不快點過來幫我？

  傅鷲見青年苦著一張臉，之前被小孩子折騰過的慘痛老父親心情瞬間就被安撫了，走到沙發旁邊，將小孩子從人的手裏麵接過來。

  賈思卡被人從爸爸的懷裏麵抱走，小眉頭輕蹙，看上去有些不太樂意，但強大的睡意還是讓他一扭頭就睡在了傅鷲的懷裏麵。

  也顧不上抱著自己的人是爸爸還是父親。

  顧念司先前在的劇組有很小的演員，也是含著奶嘴，天天被工作人員追著喂營養奶喝的，所以手在奶瓶外麵摸了下，確定溫度是工作人員教過的大概溫度，才將奶瓶嘴遞到小孩子的嘴邊。

  賈思卡閉著眼睛，在嘴巴碰到奶嘴的時候，自然地張開嘴，喝起牛奶，眼睫毛輕輕顫抖，一邊喝一邊咕咕地吞咽，像是在家裏麵被阿姨餓狠了似的。

  顧念司看著小孩子睡著後的恬靜側臉，愈發覺得，要是沒有哪一場意外，他現在的人生軌跡可能會徹底的改變。

  他也能夠像傅鷲一樣，陪在賈思卡身邊，看著小孩子一天天的長大，變成一個獨立的個體。

  他錯過的太多了，以後……

  他不想再錯過了。

  營養奶喝到快見底的時候，賈思卡將把奶瓶嘴吐了出來，喝飽了睡意才緩緩下去，睜開眼睛嘴巴微微嘟著，可憐兮兮地望著顧念司，打了個飽嗝。

  傅鷲熟練地站起身子，用手輕輕拍著賈思卡的後背，小聲詢問道：“還困不困？困的話我們就再睡二十分鍾。”

  “不能睡太多，要不然你晚上又睡不著了。”

  “不睡。”卡卡在人的懷裏麵扭了個頭，正好看向顧念司坐著的地方，眼眸微彎，朝人甜甜一笑。

  卡卡抬手輕輕拍了下父親的肩膀，還沒有徹底醒來，聲音裏帶著些許倦意，“要跟……要跟爸爸玩。”

  話鋼說出來，小孩子眉頭輕輕皺了下，啊了聲，又道：“現在不是錄節目，不能叫爸爸是爸爸，這樣爸爸會懷疑的，對嗎？”

  “對嗎”兩個字尾音微微上挑，與顧念司相似的眉眼裏盛著點點光亮，正對上傅鷲的視線。

  傅鷲悶聲一笑，將懷裏的孩子遞回去給顧念司，一副“你自己問問不就清楚了”的模樣。

  卡卡先前說錯了話，這會兒被父親塞到爸爸懷裏麵，有些怯意，腦子裏都是小時候那些大人的閑言閑語。

  “你見著你爸爸直接撲上去，指不定人家覺得你是個小傻子。”

  “誰不知道你爸爸不要你了呢，要不怎麽怎麽就沒出來見你一麵？”

  “……”

  卡卡聽不懂，但他能夠感受到對方言語裏的不和善，那種不和善是直接撕破對方偽裝起來的麵容散發出來的惡臭，讓他不安和沉默。

  “卡卡想怎麽喊？”顧念司捏了捏小朋友肉嘟嘟的手掌心，心裏愈發的柔軟起來，連帶著問話的語調都輕了幾分。

  “想……想喊爸爸。“

  “那就喊爸爸。”顧念司輕聲道：“爸爸就是卡卡的爸爸，以後都陪著卡卡，好不好？”

  “好！”賈思卡一瞬間，就像是找到了些許倚靠，縮在人的懷裏麵，感受著從爸爸身上麵傳過來的溫暖。

  驅趕掉那些不好的記憶。

  顧念司陪著賈思卡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麵玩益智拚圖玩了一下午，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卡卡拿著拚圖在認真地拚湊，是不是抬頭看看顧念司還在不在。

  但兩父子的相處，算得上融洽自然。

  傅鷲手上麵的事情多，再加上難得有一個獨處的時間讓給顧念司跟賈思卡培養感情，他也就甘願上了樓，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會議開完，正好趕上吃飯的點。

  到了快十點的時候，賈思卡穿著睡衣，整個人像樹懶一樣抱著顧念司的小腿，小臉蹭著顧念司的褲腿，抬頭看向站在麵前高大的父親，小聲嘟囔道：“卡卡能夠跟爸爸一起睡覺嗎？”

  傅鷲垂眸跟賈思卡對視，抿唇不語，直盯的小朋友心裏麵犯怵。

  等賈思卡沒忍住，癟著嘴開始往顧念司大腿後麵縮，傅鷲才將視線收回來，正巧跟站在旁邊的顧念司對上了眼神。

  顧念司挑眉笑道：“你好小心眼啊，他還隻是個孩子。”

  “就是因為是個孩子，所以要學會獨立。”傅鷲一本正經道：“他不小了，已經能夠壓垮炕了。”

  “單拎體重出去，別人都不相信他還隻是個孩子。”

  “……”

  顧念司啞言，低頭看向抱著自己褲腿正委屈著的孩子，歎氣，最後還是心疼地將人抱起來。

  “嗯，卡卡是個大孩子了，但今天爸爸破個例，陪你睡好不好？”

  賈思卡聞言，立馬露出了笑容，點點頭，“好，卡卡，卡卡要跟爸爸睡！”

  傅鷲頭疼地看著麵前的一大一小，抿唇站在原地，炙熱的目光讓顧念司抱著人的手微縮。

  “嗯，今天一起睡父親的大床好不好？”

  顧念司故作不經意地撩了下兒子吹幹了的軟發，“卡卡的床太小了，爸爸睡上去的話，要曲著腿，不舒服。”

  “父親的床夠我們三個人睡，你看好不好？”

  賈思卡的笑容在聽到這話後，瞬間消失殆盡。

  倒不是他不想跟傅鷲睡，而是擔心傅鷲出“黑手”。

  畢竟他也是從小孩子的年紀過來的，以前爸爸不在的時候，便是父親一起睡的。

  倒不是說跟父親睡不好，而是他經常睡著第二天起來，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小床上麵，根本不在父親的床上！

  今天是跟爸爸一起睡，他才不想要半夜被人抱回房間裏麵去。

  賈思卡手抱著顧念司的頸項，不樂意道：“爸爸，家裏麵客房也很多，我們可以睡客房。”

  傅鷲輕嘖一聲，像是威脅一樣，讓賈思卡往爸爸的懷裏麵又鑽了幾分。

  “嗯……”顧念司為難了。

  正當傅鷲準備放棄跟賈思卡爭奪的時候，一直在廚房裏麵做醃菜的阿姨探出頭來，“啊，我忘記說了先生，今天早上我看客房的燈桌都落灰了，所以就搞了一趟衛生，把床上用品也洗了，現在還曬在陽台，沒有取回來。”

  傅鷲輕應一聲，唇不自覺地輕輕勾起，看著顧念司懷裏的孩子垂著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心裏暗爽。

  這就叫命中注定。

  “既然這樣的話，就隻能夠‘委屈’卡卡跟我睡一個房間了。”傅鷲見人不太樂意的模樣，又補充道：“如果不跟我睡一個房間的話，那就隻能夠讓爸爸跟著你一起縮在小床上麵，或者你想跟阿姨換床睡？你睡在阿姨的房間？”

  這下輪到賈思卡犯難了。

  睡小床是肯定不行的，他不能夠委屈爸爸，至於和阿姨換床……

  那就更不行了，雖然平時阿姨身上帶著他喜歡的飯菜香味，但是到了夜晚，這就是誘人犯罪的香水味。

  這下子，隻能選擇跟父親睡一個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