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鋒利刀刃摩擦的聲音驀然響起, 讓人牙酸。

  淺野零麵對來勢洶洶的富岡義勇，尖銳的指甲從肉中探出, 一陣摩擦之後恰好擋住最後一點刀尖，之後手腕翻轉卸了力之後輕輕一推，對方便急速躲開了。

  黑發青年的表情很是凝重，下一次攻擊更是用了更大的力氣來對付那幾根尖甲。

  淺野零被震的手背發麻, 眼前的人卻越發的多了。

  “哐——”

  “哐、哐——”

  “轟——”

  接二連三的攻擊從四四麵八方襲來，柱們的日輪刀形態各有不同，刀劍錘齊上陣，不禁讓人眼花繚亂，還要時不時防備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裏射來的毒箭。

  鬼殺隊的配合無疑是默契天成，幾人進退有度、時機把握的也好，幾乎沒有讓淺野零閑停下來的時候。

  “唔！”

  不知誰的刀刃割傷了他的手臂，金紅的血液汩汩流出, 比稀血還要甜美的味道瞬間侵襲了十二鬼月的理智。

  眼眸腥紅，尖牙從口腔中探出混合著涎水, 直白的彰示著他們食欲。

  因無慘身體虛弱而減弱了血脈控製，十二鬼月在某一瞬間衝破了鬼舞辻無慘埋在身體深處的鉗製，叫囂著服從身體的本能。

  失控的太快了。

  淺野零垂眸捂著傷口，翻出的紅肉迅速被白皙的皮膚覆蓋, 最終消失不見。

  他能感覺到身體不安分的血液, 隱約在腦海中命令著自己做什麽，可礙於主人的不良狀態，效果甚微。

  人魚的覺醒狀態很短暫, 他必須抓緊時間了。

  隨著傷口的愈合，十二鬼月緩慢的撿回了他們的理智，驚疑不定的與身邊的同類交換了眼神，一齊對於淺野零的稀血效應的懷疑也再上一層樓——他到底是不是人魚？

  “疼啊。”

  淺野零不擅打架，應付的吃力。

  他似乎並不想對鬼殺隊趕盡殺絕，能躲則躲，叫人摸不著頭腦。

  “你到底在裝什麽？”一道怒吼傳進在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你不是想要那個男人贏嗎？為什麽不反擊？！”

  開口質問的是不死川實彌。

  他將暈迷過去的不死川玄彌抱在懷裏，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弟弟的身體狀況之後才發現，弟弟是因為身體中含有鬼舞辻無慘的血，分攤了對方的痛苦才疼暈過去。

  這讓他怒不可遏，眼見淺野零“虛偽裝樣”的模樣，更是氣從心中起。

  “你最好趁現在就殺了我們，不然死的就是鬼舞辻無慘了！”

  不死川實彌的眼球裏擠滿了紅血絲，整個人都在不停顫抖，手中的日輪刀越過眾人，直接指向鬼舞辻無慘。

  這句脫出口的質問是真心話，也是激將法。

  淺野零的來路不明，實力不明，指不定暗中在搞什麽名堂，先發製人也能探清虛實。

  聞言淺野零頓了頓，接著手背上又被劃了一道口子。

  “嘶。”他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還未伸出舌頭舔舐那道傷口處，就又被撲麵而來的日輪刀打斷了節奏。

  淺野零眉宇間透出一股煩悶，極為厭倦現在這種局麵，不想應付卻沒法逃避。

  他深吸一口氣，用誰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死有什麽不好，地獄也不見得會比現世差。”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隔空指了指不死川玄彌。

  “鬼舞辻無慘要是死了，你的弟弟也活不下去，倒不如期盼無慘好好的活著，你弟弟也能長命百歲。”

  微啞而魅惑的海妖之聲悅耳至極，可他說出來話卻讓不死川實彌差點氣得七竅生煙，白發青年眼睛一瞪，差點直接提著日輪刀衝上來砍他幾刀。

  不死川實彌口不擇言的罵他：“你這不人不妖的怪物！喜歡穿女裝騙人的變態！”

  “一天到晚跟在鬼舞辻無慘身邊為虎作倀，也不見得他有多看重你，在他心裏你估計隻是個用的順手的工具吧？”

  “你穿女裝是不是也為了討他歡心，可惜他似乎並不領情呢！”

  不死川實彌喘著氣，一鼓作氣將那些不過腦的話說了出來，像是車軲轆似的滾了出來，誰都沒來得及反應。

  “……”

  這些話屬實難聽。

  即便是為了回懟淺野零，也說的太刻薄了一些，鬼殺隊的柱們也有些驚訝不死川實彌會說出這樣一番譏諷似的的話出來。

  “伏見冷子”這個人在他們的情報中原本是愛慕鬼舞辻無慘的女性，今日見到了他才知曉對方是男性，但愛慕這一情報確實是經過了確認的，他們清楚“伏見冷子”和鬼舞辻無慘之間的感情曖昧不明，所以默契的不將這種同性感情搬到台麵上來講，可不死川實彌直接捅破了這層薄薄的窗戶紙，拿這個點去攻擊對方，倒是叫他們不自然了起來。

  鬼舞辻無慘怔楞的聽著，手腳開始發麻，觸電似的麻酥從腳底傳向腦袋，他幾乎站不住了。

  “呼……呼……呼。”

  心髒抽疼，渾身都疼。

  他甚至不敢去看淺野零的表情。

  或許幾分鍾、或許幾十秒，鬼舞辻無慘終於聽到了他想要的聲音。

  “你說的沒錯。”

  如墜冰窖，深冬裏的寒風一下凍結了他的心髒。

  鬼舞辻無慘想反駁。

  —哪裏沒錯，哪裏都是錯的！

  “我確實跟在他身邊太久了。”

  —這是什麽意思，從初遇開始，我們相識還不過一年。

  “無論是我，還是他，都已經習慣了，這樣不好。”

  —……什麽？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淺野零閉了閉眼，語帶笑意，“穿女裝不是為了取悅他，而是為了讓我自己開心。”

  異樣的豁達讓鬼殺隊有些懵，他們麵麵相覷，

  他還是在笑，但掛在臉上的笑容卻輕的像羽毛，“我很羨慕你們。”

  ——羨慕你們的人生。

  剩下的話沒再出口，淺野零自然的轉移話題，語氣中多了些茫然：“我總是在想，我追逐的到底是什麽，是上一次的未盡之緣，還是隻是真實的我的渴望。”

  “總是渾渾噩噩的活著，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沒意思透了。”

  未盡之緣是什麽鬼殺隊們不知道，可鬼舞辻無慘卻一清二楚。

  他直勾勾的看著他，眼中隻倒影出淺野零一道黑影，唇微張，微不可見的抖了幾下。

  鬼舞辻無慘說不出話，渾身抖個不停，他隻能一瞬不瞬的望著淺野零，企圖從他的眼中找出自己的影子。

  “我總是情不自禁的黏著你，是否也是那個原因呢？”

  “那麽，鬼舞辻無慘對我態度改變的緣由，又是什麽呢？”

  淺野零慢吞吞的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聲音輕而飄，幾乎是歎息著將尾音含糊在喉嚨裏，他轉過頭，帶著一二分期待：

  “無慘，你能告訴我麽？”

  “如果沒有之前的那段過去，你還會對我好嗎？”

  “你知道原因麽？”

  —我知道嗎？

  鬼舞辻無慘在心中反問自己。

  他一向是孤獨的，沒有親情沒有愛情也好好的活了下來，千年前是零的出現才將他的人生改變，千年後他再次與零相遇，可物是人非，他們都不再是千年前的他們。

  是對過去未盡之緣的羈絆，還是隻是在遵從本心……

  他茫然不解，無法找出答案回答自己。

  自然也無法回答他。

  鬼舞辻無慘慌神茫然，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淺野零，卻補了個空。

  身邊的黑死牟上來攙扶他，卻被他推開，俊秀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恐懼——他意識到自己或許要失去什麽了。

  “無慘，你會贏的。”

  淺野零安撫他，隔著百米的距離依然能看見鬼王眼中難得一見的驚惶。

  他彎了彎眼睛，“不用太難過。”

  淺野零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甚至早有準備。

  至少在他記起前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想好了結局。

  淺野零隔著空氣撫摸鬼舞辻無慘的臉頰輪廓，“這或許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擺脫身份的困擾，好好想一想之前的事情。”

  鬼舞辻無慘隻是搖頭，心中呐喊出聲，麵上憋得一片紅卻依然隻字未語。

  —不、不不！

  —為什麽身體動不了……不……

  聽到這裏，鬼殺隊心中也清楚淺野零和鬼舞辻無慘的關係或許比他們想象的妖更加親密一些，那麽先解決淺野零就成了討伐鬼舞辻無慘的必經之路。

  灶門炭治郎抿了抿唇，仍不死心的說，“你既然是人，為什麽還要站在鬼舞辻無慘那邊？”

  淺野零無奈的笑，慢條斯理的和他搭話，“沒有為什麽，隻是我喜歡他而已。”

  炭治郎一僵：“……你。”

  “我不會殺了你們，”海妖低語，“畢竟是要去地獄啊，最好不要沾人命。”

  炭治郎：“你在說什麽？”

  淺野零轉頭去看天邊，雲淡風輕的說道：“天要亮了。”

  眾人不察，漆黑的霧氣裹挾著人魚的血腥味從淺野零身體中溢散開來，如同一張大網將所有人都包裹進來，淡淡的黑霧遮蔽了天空，接著像是泥鰍一樣穿過人類的皮膚，直接往身體裏鑽。

  這一驚變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隻能分神去解決黑霧。

  隨著黑霧源源不斷的散出，淺野零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起來，唇上血色盡失，整個人如同快要消失般脆弱單薄。

  —停下來！停下來！

  誰在喊停？

  —停下來，停下來！

  沒有人在喊停，沒有人開口，沒有聲音，也或許有，可他無瑕費神聆聽了。

  強撐著化形出來的人魚血肉，全部化為了霧氣鑽到了十二鬼月和鬼殺隊的身體中，自此之後鬼不懼烈陽，鬼殺隊不死不滅。

  這樣也好。

  淺野零感受著身體中力量的流逝，悄悄的做了個深呼吸。

  “我曾說過我最不想變成鬼，隻可惜最後還是活成了我最討厭的樣子。”

  他回頭，朝著鬼舞辻無慘揮了揮手。

  暖陽初生，日光衝破了黑暗的囚籠，轟轟烈烈的爬了上來。對方的睫毛被朝日的光輝浸染，淺淡色的日光撲在臉頰上，濕著眼，紅著臉，朝他搖頭。

  淺野零回頭，迷戀的望著太陽的一角，琉璃般的黑眸熠熠生輝。

  “太陽，出來了哦。”

  作者有話要說：這不是結局哈，不要被這幾章迷惑，這是甩脫那些過去過去真正開始談戀愛的必進之路

  我淦，第二更，我dia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