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卷發下來了。零分美人又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因為有前麵的例子，同學們幾乎習以為常，見慣不怪了，但是老師就坐不住了。有一個0分得拉低全班多少平均分啊！而且，最低分是0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現在還不是期末考，期末考考這樣，這一張老臉往哪擱啊。幾十年的清譽全毀了。

  “我想問問劉珊同學，你是怎麽想的？你是在用零分向老師挑釁嗎？啊？”他挑著眉看她，老花眼裏隻看到個模糊的人影，隻好對著那個人影繼續說。

  “你不喜歡我的課，就用這種方式抗議嗎？無聲的抗議？我的老臉，我的老臉啊，第一次和你有這麽親密的關係……”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全班一陣哄笑。劉珊也笑了。

  “老師，我沒有對你的臉做什麽啊。”劉珊說。

  “你有。你把它丟了。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老師我慚愧啊，沒能把你教好，讓你考了零分。”話語裏透出了些許無奈和悲傷，突然間沒有人笑了。都安靜地看向講台。老師坐在那裏，也看著他們。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很慈祥，為人謙和低調，默默在講台耕耘了有三十年，準備退休啦。此刻他的眼睛看向劉珊的方向，臉上現出了悲傷，顯然為沒有教導好自己的學生而自責。講台旁邊放著一副拐，如今看來卻非常刺眼，他曾經因為車禍失去了一條腿。然而他沒有因此放棄講台。

  他是個值得敬重的老師，全國各地遍布他的學生。唉，劉珊真是，這麽好一個老師為什麽要惹他傷心呢。

  同學們顧及老師的心情在心裏對劉珊頗有怨言，劉珊感受到了眾多怨念，隻好站了起來，嬉皮笑臉地說，“老師，這些小考就不用那麽認真啦！到了真正大考的時候我保證不會讓你丟臉的。”

  “哼，你能保證就好。”老頭瞪了她一眼，語氣有些緩和，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其實老師不是在意你們考多少分，老師在意的是你們學到多少知識。”

  “書到用時方恨少，不怕多就怕沒有。記住老師這句話，沒有錯的。現在學到的知識以後都是能派上用場的……好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我們來評講一下習題吧。這……物理也沒有多難啊，怎麽都考三四十分？我真是納悶。”

  物理課上完了，頂著泡麵頭的年輕的地理老師又走了進來。這位女老師長得很漂亮，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偶像。課也是講得不錯的。

  “劉珊，今晚出去玩唄。”秦瀚小聲說。

  “不去。不想玩。”劉珊仍是趴桌子睡覺。老師走過來她就起來一會兒，老師走了她又趴下。

  “這麽快就厭倦啦？”

  “是啊，玩來玩去都那樣，又沒什麽新鮮的。”

  “我家開舞會，你去不去？過兩天。”

  “不去。”

  “你好沒勁。”

  “嗯。我也覺得。別吵我，睡會。”秦瀚不出聲了，她就真的睡著了。

  劉珊這種一上課就睡覺，一下課就精神的壞毛病，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她自己也覺得厭倦。一般無聊的時候她會找一些折磨自己但又比較積極的事做，比如逼自己上課。嗯，高中不就是這麽上來的嗎，真羨慕開了掛的人。老師講的東西她多少聽進去了一點，聽不懂的有些不甘心，又回頭去看。考試的時候雖然沒有一下子考得第一，倒也前進了幾名。老師還誇她進步，她就想笑。這種程度，小意思啦。

  龔裴珮好像和她周圍的女生鬧了不愉快。從教室的右邊跑到左邊去了，都是靠窗。她的新同桌是個戴眼鏡的男生。名字不記得了，綽號“眼鏡男”。那男生長得白白淨淨，書卷氣很重，總的來說看著不討厭。跟她換位置的是另一個男生，一過去就和幾個女生打成一片。真是應了那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劉珊也不怎麽喜歡那幾隻小妖精，珮珮離開那裏也好，這邊比那邊清靜多了，可以安心學習。她看起來就是個愛學習的好學生。

  劉珊看著她的背影，感覺離她很遠。雖然在心裏yy了無數遍，可是現實裏終究觸碰不得。她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夢夢姐，我可能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劉珊說。安靜的角落裏，兩個女孩麵對麵坐著。叫夢夢的女子就是那晚帥吧認識的。

  “哦？難道是我嗎？那我可真太開心了。”夢夢笑了起來。搖著手中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不是。我對你可沒興趣。”劉珊冷冷地說。

  “哎呀，好冷淡呀，”夢夢假意縮了一下身子，嬌滴滴地說，“親都親過了，就沒親出點感情？人家可是很喜歡你呢。”

  “別。別喜歡我。我最怕糾纏不清的感情。”劉珊說，生怕她撲過來。“我隻希望我喜歡的那個人剛好也喜歡我就夠了。”

  “哦呀哦呀，是哪個女孩這麽不幸，被你喜歡上了啊？是直的？”夢夢放棄了往她那邊靠的意圖，又喝了一口酒。

  “她叫珮珮，應該，嗯，喜歡男的。”劉珊說，自己悶悶地灌了一口酒。

  “哈哈！那你的感情路就很艱難咯。人家喜歡男的，你總不能掰彎了吧。不如，來喜歡我吧，你看我多好。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該凸的凸該凹的凹，有什麽可嫌棄的？連我自己都要忍不住愛上我自己了。”

  “我喜歡的那個人可不像你這麽自戀。”劉珊看著她，一臉鄙夷。

  “喂，”夢夢小嘴嘟了起來，“她有那麽好？”

  “嗯。”

  “你是怎麽喜歡上她的？”

  “不知道，看著看著就看上了。開始也沒覺得怎樣，就是天天看著她，到了後麵感覺去上課就是為了看她。”

  “你的心思她還不知道吧？”

  “嗯。她不會接受的。我現在也不想打擾她。”

  “噢，可憐的珊珊！要一個人忍受這樣的痛苦。”夢夢略顯誇張地演了起來，“啊！說起來，我們一樣不幸。讓我們共飲這愛的苦酒吧，幹杯。”

  劉珊跟她碰了杯，對她很是無語。原來看著一個人做戲而且知道她是在做戲是這種無奈的感覺。

  “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的性向的？”劉珊看向夢夢。

  “很早的時候吧。不記得了。就是不怎麽喜歡男生。對女生很有感覺，看到自己喜歡的女生就很想和她在一起。接吻啊愛撫啊，會很興奮，心怦怦亂跳。可是對方是直的，發現我的心思之後，覺得我很惡心，很變/態。後來我們就分開了，連朋友也做不成。那時很是傷心了一陣呢！再後來即使再喜歡誰我都學會克製自己了。”

  “一定很痛苦吧？”

  “對啊。很痛苦。這樣的愛情不被人認可。所有的人都反對你，嘲笑你。不過這些都沒什麽，跟你愛的那人的一句無心的話比，都不算什麽。隻有你愛的人才能傷你最深。珊珊，你還年輕，聽姐的話，別陷太深。愛，要有所保留，不然你會崩潰的。”

  “說的好像你很老了一樣。到底經曆了幾回滄海桑田啊？”

  “許多回。”

  “喲，那不是修練成情/場高手了嗎？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哈哈，過獎過獎。有不懂的盡管來請教姐，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夢夢拍著胸脯說，她喝得有些醉了。

  “我送你回家吧。”劉珊說。

  “好啊，你可以趁機留宿。然後趁我喝醉做些羞羞的事。”

  “留宿就不必了。起來吧。”

  ～～～

  珮珮大概會選擇理科吧。劉珊想。自己的理科偏偏是最差勁的。真是頭疼。她揉了揉太陽穴，強打起精神，看著那些物理化學。慢慢的那些公式化學式變成了一隻隻小蝌蚪遊了起來，遊得很是暢快。劉珊兩眼打架就趴下睡著了。說好的在家好好惡補，一次一次就這樣被瞌睡蟲打斷了。

  早上起來也沒什麽精神，因為晚上睡得不怎麽好。

  漱口的時候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有些潮紅，這麽清醒一感覺，好像臉上發燙啊。用體溫計量了一下，38度7，發燒了。

  小病小痛劉珊一般不甚在意的，所以她收拾收拾沒事人似的去上學了。準備到校門口的時候，看到前麵的珮珮。心裏一激動，就要跑過去，卻突然眼前一暗，跌倒了。

  “喂，同學，你沒事吧？”劉珊感到有人扶起了她。她睜開眼，周圍還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有人扶著她去校醫室。龔裴珮本來要進學校，突然聽到後麵有騷動，回頭一看，正看到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架著臉色蒼白的劉珊往這邊走。身旁還圍了一些人。

  看到是自己班同學，龔裴珮連忙跑了過去，“劉珊，你怎麽了？”

  劉珊聽到龔裴珮的聲音，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說她沒事。可是她腦袋昏沉得很，做不出這許多動作。在龔裴珮看來她已經昏迷不醒了。心下很是著急。

  校醫室裏，校醫給打了一瓶點滴。劉珊躺在床上，龔裴珮在一邊看著。校醫說她隻是發燒，還有點低血糖，沒什麽大礙，燒退了就好了。龔裴珮才放下心。

  眼見著早讀早操都過了，就要上課了。劉珊還沒好，她兜裏的電話一直響。龔裴珮掏出來一看，是秦瀚。

  “喂？喂？”龔裴珮激動地接聽了電話。

  “喂！劉珊，還沒來嗎？睡過頭了啊？”那頭傳來秦瀚戲謔的聲音。

  “那個，我不是劉珊，我是龔裴珮，你，你能幫我們跟老師請個假嗎？劉珊在校醫室打點滴，她發燒了，我在這裏陪著她。”龔裴珮戰戰兢兢地說，她還是有點怕秦瀚的。說不出為什麽。

  “哦，原來如此。那她沒事吧？”秦瀚聲音嚴肅了些。

  “嗯，沒事。醫生說打完點滴就好了。”

  “那行。我一會跟老師說。你要回來上課嗎？用我去替你嗎？”

  “不、不用了。你上你的課吧。她好了我們就回教室。”

  “那好吧。啊，老師來了，我先掛了。”那頭說完就掛了。龔裴珮看著手機有些愣神。

  “珮珮，是你嗎？”劉珊伸出手來，想要起來。龔裴珮趕緊扶她起來，讓她靠著自己。

  “劉珊，你好點了嗎？”

  “嗯，沒事。”雖然說著沒事，但還是很疲倦。有些嗜睡。不一會兒她又睡去了。可能因為不常生病吧，這一病就有些軟棉。真是多強壯的人都怕病。

  等劉珊醒來的時候，龔裴珮已經不在了。秦瀚那小子，在一旁玩遊戲。看到她醒了，咧開嘴笑，“大美人，醒啦？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難得，你也有這麽體貼的時候。”劉珊坐了起來，唇角微微勾了起來，這回完全清醒了。

  “我對女生一向很溫柔的，尤其是柔弱的女生。總能激起我的保護欲。你在找什麽？哦，龔裴珮她回去上課了。反正我不想上，就過來陪你。”

  “哦。我們真是好同桌。”劉珊說，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

  “那是。”秦瀚邊打遊戲邊說，也沒看她臉上什麽表情，“你再躺會吧，最好躺到中午。我們就不用回去上課了。”

  “不想上課就不來唄，又沒人逼你上學。”

  “誰說沒有！我家那爹媽可凶殘了，我敢說不上學非得扒了我的皮！”秦瀚難得著急了一回。

  嗬嗬。劉珊看著他覺得好笑。看來沒有人絕對自由啊。大家都存活在別人的思想之下。

  劉珊想反正現在回去也聽不進去。不如再躺躺吧。偶爾病一次誰都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