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樹，一條樹枝，兩個分叉。

  樹下的大媽，胸口帶了朵寫有親友團的小紅花。

  “老美女，上車。”

  緩緩停靠的賓利歐陸，敞著篷。

  看著車邊一臉驚詫的母親，駕駛位的宇雯勉強的笑了笑，招呼道。

  “儂哪能介慢個啦，儂今朝老好看額，這部車子老好額。”

  天下母親一個樣，都很喜歡嘮叨，尤其是對女兒。

  探身幫母親係好安全帶，宇雯說道：“說普通話。”

  “方言怎麽了啊，阿拉。。。”

  “讓你說你就說，不然不帶你去了。”

  或許是那莫名其妙的優越，又或是長年累月的習慣，一口地道的滬市腔，似乎成了滬市老阿姨的標配。

  眼瞅著母親又準備嘮叨，擦著正紅色口紅的宇雯，雙唇微動，一擊必殺。

  “就沒見過你這麽當人家閨女的，和媽媽這麽久不見，才見就挑媽媽刺。媽媽和你說呀，儂這樣是不好的呀，阿拉滬市女人。。。”

  “行啦，滬市女人就不是華國人了嗎？都什麽年代了還搞地域這一套。”

  想到林寧那隨心所欲的性子，宇雯皺了皺眉，補充道：“別說我沒給你打招呼，他脾氣不怎麽好，你等下注意點。”

  “脾氣不好？那可不能要的呀，這種男人，最沒本事的呀。。”

  “這車就是他的。”

  “你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啦，滬牌車，他是啊啦滬市人呀，在滬市有沒有房子？”

  “說普通話。”

  “知道了，幹嘛這麽凶媽媽。”

  女兒的臉掉的老長，熟知女兒性子的王玉，憋了憋嘴，看起來還挺委屈，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年近60的樣子。

  “我現在住的就是他的房子，前幾天剛搬過去。還有，那套小房子我準備賣了，你給爸說一聲。”

  餘光掃了眼副駕的母親，宇雯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賣了？那，那個東西呢？”

  女兒的言外之意不難理解，王玉攥了攥捏著包的手，生怕自己是一時聽茬了。

  “我給他在青浦買了個墓，前幾天已經找人送過去了。”

  一段感情，終會結束，回想起那些難忘的過往，宇雯咬了咬唇，實話實說道。

  “真想通了？你爸為你這事兒，可是熬了整整3年。”

  女兒隨爹，想到愛人那執拗的性子，王玉搓了搓臉，追問道。

  “是我不孝。你回來幫我跟爸說一聲，如果還認我這個女兒，我就回家住段時間。”

  一聲輕歎，宇雯苦笑著敲了敲手中的方向盤，仔細想想，自己這幾年的堅持，其實隻是在跟自己較勁罷了。

  “真準備回家住？不怕街坊說閑話？你當初走的時候，和你爸鬧的可是很凶的。”

  “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等回去跟爸商量下，把老房子賣了，給你們在陸家嘴換套帶花園的洋房。”

  街坊鄰居，坊間蜚語，老院子就是這樣，壞事兒傳千裏。

  宇雯莞爾一笑，林寧有句話說的沒錯，別人的嘴，管她幹嘛。

  “陸家嘴的房子可不便宜，就你爸個教書匠，媽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了。”

  王玉搖了搖頭，陸家嘴的房價有多高，王玉又怎麽可能不清楚，更別提是帶花園的洋房。

  “我那不是還有套大房子麽，一並賣了怎麽也夠了。”

  “大房子？你說的是你那套婚房？”

  “嗯，賣了吧，不然早晚是個雷。”

  林寧的占有欲有多強，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宇雯心知肚明。

  那麵用婚紗照做的彩繪牆，林寧心中要是沒芥蒂，那才奇怪。

  “你這是認準他了？怕他心裏有刺？”

  知女莫若母，看著女兒低落的樣子，王玉蹙了蹙眉，問道。

  “嗯。我年紀也不小了，也不想再愛誰，他就挺好的。”

  想到林寧先前給自己的承諾，宇雯抿了抿唇，接著說道。

  “湯臣一品你知道的，我現在就住那，等我懷孕，那套房子他會劃孩子名下。”

  “嘶。。。”

  赫赫有名的湯臣一品，王玉又豈會不知，這個在十幾年前就敢賣出天價的豪宅，王玉當時還跟愛人吐槽過，傻子才會買，瓜子才會住。

  “聽你意思，他不準備娶你？”

  沉默良久，王玉開口問道。

  “嗯，我也沒想嫁。”

  “他有老婆？囡囡，咱雖窮了點，但也不能幹這種破壞人家庭的事兒，小三要不得呀。”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比較複雜，比我小差不多10歲吧。”

  麵色凝重的母親，明顯是想歪了。

  看在眼裏的宇雯，笑著擺了擺手，林寧有沒有老婆不清楚，但林寧的女人，光自己暗中觀察到的，就不下3個。

  “比你小10歲？”

  “很驚訝嗎？我其實也挺驚訝的。”

  林寧的條件不用多說，除了戀姐，宇雯還真找不到林寧喜歡自己的理由。

  “你剛說他比較複雜是什麽意思？”王玉問。

  “敏敏在銀行的後台查過他，權限不夠。他的做派，也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的人。”

  “這，囡囡，不然媽媽就不去了吧。這種家庭的孩子，媽媽也沒接觸過，萬一。。。”

  又是賓利，又是湯臣一品，又是權限。

  生怕一不留神讓女兒難看的王玉，這會兒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沒有萬一，你就當女婿看，別問那些亂七八糟的就好。”

  母親的小表情，真挺少見，宇雯笑著拉過母親的手，開解道。

  “還是下次吧，等媽媽回去跟爸爸溝通下，我們再請他來家裏坐坐。媽媽今天來參加姐妹兒子的婚禮，也沒好好收拾下，這不合適的呀。。。”

  “別緊張，已經很好了。”

  看著母親微顫的手，宇雯心下一揪，可憐天下父母心，若不是怕自己被欺負，潑辣了大半輩子的母親，又怎麽可能如此的小心翼翼，又怎麽可能如此的局促不安。

  “不然去超市買點煙酒什麽的吧，這第一次登門。。。”

  “好啦，媽你人到就好。順便看看房子，以後來杭市，就住家裏。”

  “他在這邊也有房子？”

  “嗯，綠城雲棲玫瑰園，中式合院，2個多億。”

  “。。。”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