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甘心嗎?
作者:豆芽      更新:2021-08-23 09:35      字數:2186
  翌日。

  時隔幾日再穿上紅色秀和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傅慎言身穿黑色西裝闖入鏡子裏,透過鏡麵,與我四目相對,輕輕抬了抬唇,“想好了嗎?”

  “嗯。”我應了一聲,隨即又問,“醫院和教堂那邊都打點好了吧?”

  傅慎言側身將我拉入懷中,繁雜的婚服讓我整個人的腰圍寬了一圈,他卻還是固執地用雙手將我環住,像是在跟命運較勁,“當然,沒有人比我,更不想讓這件事被外人知道。”

  我理解傅慎言的顧慮,世紀婚禮才過去不到半個月,文化城的漢服熱潮尚且瘋狂,“沈姝”和“傅慎言”成為愛情的代名詞,在這種時候為別人穿上嫁衣,在外人看來,無疑是對感情的玷汙,為避免引起騷動,整個婚禮隻能秘密進行。

  相擁著依偎了一會兒,傅慎言才扶著我下樓去,雖然秀和服換了套較為單薄的款式,腳下仍保留了木履,很難保持平衡。

  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元素點綴,是為了讓顧翰看到誠意。

  商務車停在醫院後門,從門口到樓梯,全都有保鏢把守,顧翰所在的樓層家屬已經全部疏散,換成了傅氏聘請的護理師。

  鮮紅的婚服穿過走廊,微弱的紅光印在牆上,有如波浪,隨著我的步伐一點點在走廊上蔓延。

  沒有一人觀望,因此得以暢通無阻。

  陳毅將早已疊好的男子婚服交到我手裏,恭敬的把門打開,隨即退到一邊。

  進去的時候,顧翰躺在床上小憩,聽見腳步聲,隔了幾秒,才緩緩睜開眼。

  在他眼裏這仿佛是一場夢境,直到看清我身上的裝扮,才陡然間清醒過來,眼神變得清澈。

  “你……”顧翰太過激動,反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我抬了抬手,展開衣袂,笑道,“不好看嗎?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結婚的話,我一定要穿中式禮服。”

  “好看。”顧翰的聲音啞啞的,眼裏閃過片刻的欣喜,隨即又變得暗淡了,“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笑著舉起手上的婚服,走過去放到他床邊,邊走邊說道,“你不是要跟我結婚嗎?現在我想通了,換上衣服,咱們就去拜堂吧。”

  看著躺在床上的衣服,心裏想著傅慎言,就真正的變得高興了,忍不住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將褶皺都展平,“再看多少次,古人的禮服也是這麽好看。”

  說完,又猛地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看向顧翰,眯著眸子問道,“你該不會想反悔吧?”

  顧翰沒有正麵回答,扯開了話題,“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

  抿著唇保持臉上的笑容,我聳了聳肩,故作輕鬆的說道,“不是你說的嗎,不管有什麽理由,我都不能拒絕,難道我說,是因為我要還你人情,同情你,你就會拒絕這場婚禮?如果是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回去的。”

  “不。”顧翰成功被激到了,掀開被子,吃力的從床上爬坐起來,“你這麽說不就是想我拒絕?我不會的,我會堂堂正正的,成為你的丈夫。”

  “隨你,反正這個儀式是躲不過去了。”假裝無所謂的樣子,說完便轉身,朝門外走去,“陳毅會給你換衣服,我們教堂見。”

  “等等。”顧翰出聲叫住我,猛得咳嗽了一下,卻遲遲沒有在開口。

  我知道他的心思,無非是擔心我臨時反悔罷了。

  “你是清楚我的,既然答應了,我一定會做到。”

  話音落下,沒再等顧翰的反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關上門,拎著陳毅放在門口的袋子,走到遠一點的安全路口,按照計劃,打給拾簡。

  “你終於出現了?”從昨晚到現在,這一層樓都處於封閉狀態,那麽長時間不能觀察顧翰,拾簡顯然有些坐不住了,“傅慎言的人不讓我上樓,你也不聽電話,你們夫妻倆什麽意思,就算你不想結婚,也不該阻止我去照顧顧翰,他沒有什麽對不起你的!”

  “你先冷靜一點。”我歎了口氣,“我現在下樓去,你到後門出口等著我。”

  “你要走?”拾簡的重點顯然已經被不理智的情緒左右,“沈姝,是我看錯你了嗎?”

  “沒有。”這種時候越解釋越亂,我幹脆撂了電話,“總之後門見,來不來由你。”

  不出所料,我到的時候,拾簡已經守在樓梯口了。

  她看著我,眼裏有責怪埋怨,有千言萬語,但我並沒有讓她發泄,站定之後,直接將手裏的袋子遞了過去。

  “換上。”

  拾簡接過袋子,把裏麵的衣服拿出來看了一眼,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這是……”

  “我還是那句話,換不換隨你,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讓步。”

  留下這句話,率先走了出去,打開車門,坐在車廂裏等候。

  足足過了十五分鍾,等的人終於出現。

  ……

  青草地,綠芬芳,車子停在教堂門口的馬路邊。

  從車窗望出去,遠遠便能看見顧翰梳著發髻,披紅掛彩,拎著牽紅繡球,翹首以盼的模樣。

  下車之前,特意搖下車窗,叫顧翰看清楚我的臉,才又把窗戶搖上,拿起放在旁邊的紅蓋頭,轉頭看向身後。

  “準備好了嗎?”我問道。

  一路過來,拾簡都保持著撥弄手指的緊張狀態,聽見我的聲音,才發現已經到了教堂,錯愕的抬頭看向窗外,看見顧翰和程二走近,呼吸更加急促。

  “如果被發現了怎麽辦?他的病,隨時都可能會死……”拾簡低著頭自說自話,搭在膝蓋上的手死死的捏著腿上的衣服,指甲幾乎陷進去。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心情和她一樣凝重,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行,“就像你說的,他隨時都會離開,沒有一個婚禮,你甘心嗎?”

  甘心嗎?

  這麽多年的死心塌地,身體和心理上的折磨,整日和夢魘相伴,最後卻一無所獲,誰能甘心?

  我相信,拾簡在穿上這套婚服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

  隻猶豫了一秒,她便抬起頭,目光堅定盯著我看了兩秒,隨後主動交換座位,將那頂紅蓋頭戴在頭上,義無反顧的打開車門,把手交給顧翰,在他的牽引下,平穩站定。

  顧翰接住她的手,小心的像個孩子,眼睛和嘴角都不自覺向上揚起,眼裏的光,時隔許久,終於又再出現了。

  新人牽紅繩,一步一搖曳,短短的石子路,便是完整的一生。

  他終於要娶到他最愛的人了。

  她,也嫁給了最愛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