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地 第四十五章 混沌領域
作者:憶一簾舊夢      更新:2020-09-15 04:04      字數:4395
  冉景瞬間恍惚,愣愣出神,杜軒一句後世弟子觸動了他沉寂已久的無為道心。

  愣了半晌,笑罵道:“你這混球,亦如前世一般機敏,曾經一句話惹得我不願殺你。如今又一句話要滅我道心,著實該打。也罷,你若不怕死,我便傳你混沌初篇,隻有初篇,愛信不信。”

  杜軒盤腿坐下,與他遙遙相對,亦如當年。他坐在無為殿中傳道,他坐在殿門處聽講。

  冉景曬然道:“你不怕我騙你?”

  杜軒搖了搖頭,隻說了四個字:“老師無為。”

  冉景道心又動,被他不經意間悄悄按下,點了點頭,歎息道:“南溪子啊,南溪子,不曾想我竟然兩世為師。孽徒!上前來!”

  杜軒一臉嬉笑,渾然不懼,隨手招來一汪靈力之泉為他斟上,又扯下一片血肉化作蒲團。白骨為台,蒲團落座,以示恭敬,洗耳恭聽。

  冉景一愣,釋然一笑,道:“你我二人倒是許久沒有如此了,逆子!聽道!”

  杜軒危襟正坐,冉景緩緩道來。

  混沌之初,天地未開,鴻蒙未判。混沌相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然後剖判。昔者,聖人因陰陽以統奪。夫有形者生於無形,則天地安從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見氣也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修行不知年月,杜軒這一聽便是月餘。

  一個月之後,冉景早已停下講道,他卻還沉浸在聆道的意境之中。冉景神情複雜,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杜軒心神空靈,陷入了悟道境。以混沌初篇為基礎,拓展出萬條枝葉。又以鴻蒙篇逆推,溯本歸源,兩者相互對比。

  鴻蒙出於混沌卻超越混沌,混沌之中氣、形、質三者渾然一體而未分離的迷蒙狀態。而鴻蒙卻超脫了出去,形成三千大道,主宰萬千大世界。

  他從道印出發,逆塑鴻蒙,參悟混沌。鴻蒙隻有一篇,而混沌卻隻有初篇。

  三日後,杜軒從冥思中醒來。雖說世界陣圖隻是後人模仿天道所創,尚未補全便已艱深晦澀,捉摸不清。

  他沉思許久才摸到一點皮毛,僅僅是這一點皮毛便已經耗盡了他的天賦!

  半晌後,他長身而起,向著冉景的草廬行了個弟子禮。他二人雖為死敵,卻仍有三千年的師徒之情羈絆。再見時依然會下死手,但此時卻以師徒相稱。

  “呼!”

  一口濁氣吐出,杜軒虛手一握,身體機能達到了從所未有的狀態。他將四方龍引催發到極致,鯨吞方圓數十裏靈氣!

  四周靈能急速匯聚,四方神龍在他丹田中怒吼,攪碎腹中蒼穹。磅礴如海的靈氣衝入其中,被四方神龍支配著歸入虛空裂痕化作的內景世界之中。

  冉景於草廬前仰望,抬手劃出一條天河溝渠,杜軒的靈力匯聚成河從他草廬前路過,有三成進了他的住所。

  杜軒也不惱怒,任由他隨意調配,他心中有溝壑,不以為意。

  片刻後,靈能被虛空裂痕吐出,化作更加純粹的紫色靈液。他將紫色靈液壓縮成一團,又借四九道印之力將其擠壓成一滴!

  “撕拉!”

  一聲輕響,壓縮到極限帶有鴻蒙之息屬性的靈液炸裂,方寸之間一片混沌。一片淡薄到肉眼看不見的混沌領域鋪展開來,僅離身一尺便已耗盡。

  杜軒驚愕,儲存至今的靈液之河居然隻能演化出微不可查的一絲混沌?!他也不氣餒,調動四九道印,裏世界之中道音大唱,仙樂嫋嫋。

  他以道印為己身誦道,四十九條大道加身,又有鴻蒙之息遊弋。混沌領域刹那間又加重了幾分,但也到了他的極限。

  他對於鴻蒙和混沌的領悟還極為膚淺,尚未到達對於道印理解的萬分之一。但也足以自傲,開創了一個新的流派!

  “噗!”

  他將一塊巨石籠罩在混沌領域之中,重若一方世界的混沌瞬間將其碾成齏粉。他又將混沌領域覆蓋在拳峰之上,一片荒地之中八荒拳湧動,驚天動地!

  霎時間風起雲湧,百米之內鬼哭神嚎,竟有異象浮現!飛沙走石落入領域之後先被鴻蒙之息掃起,又被混沌打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虛無!

  此時,丹田世界之中的冉景也不由得的讚歎一聲,孽徒厲害!走出了一條從所未有的路!

  一套八荒拳打完,他心神激蕩,又手捏劍訣,施展淩霄劍法,劍斬虛空。混沌領域拖著劍氣,化作一柄輝煌鴻大的混沌神劍將空中的一朵白雲斬下,變成一灘水汽。

  他歪著頭四處瞭望,卻遲遲不見天劫下來,狐疑的皺起了眉頭。這兩個月以來,他食髓知味,天劫雖然帶來大凶險卻也有豐厚的回報,讓他不經垂涎。

  冉景恥笑一聲,鄙夷道:“蠢材,混沌先天地而生,不在三千大道之中,又何來的天劫?”

  杜軒釋然,又將混沌領域敞開,笑問道:“老師,而今這方囚籠可還合您老心意?”

  冉景環顧四周,見內景世界之中亦有混沌之氣產生。搖了搖頭,道:“你想借混沌演化一方真實世界,無異於癡人說夢。”

  冉景僅僅看了一眼,便摸透了他的小心思,他隻有一片玉碟碎片,少許混沌初篇。想借此悟道堪比登天,索性於內景之中借混沌鴻蒙之力試圖演化出一方真實世界,以此窺視天道真理!

  但混沌到鴻蒙之間的演化過程及其複雜與磅礴,曆經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和太極。大世界演化之力必然會將他打回混沌狀態,最低也會被鴻蒙撕碎演化為萬物,從而不複存在。

  冉景又道:“你若隻修世界陣圖,或許還有命可活。你若是將此道演化,那便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杜軒笑著點了點頭,冉景不明所以,他明知必死為何還敢造次?

  杜軒轉頭看向無主之地,呢喃道:“大師伯就要出世了,混沌神子降臨,我已無路可退”

  冉景了然,點了點頭,道:“百萬生靈,曆經兩萬年的沉澱,混沌神子必將擊碎天地!”

  杜軒施然一笑,道:“老師曾言,大師伯並未經曆開天劫。”

  冉景知他寓意,拂袖道:“欒雲道友修無情道,無情殿化作母體胚胎,整整兩萬年,多少靈根異骨化作混沌神子的養料。你又怎知他此生渡不過開天劫?”

  杜軒活動了一下身體,從放玉碟碎片的木盒中取出一身幹淨的衣裳換上。這才回到:“大師伯修無情道,又留下大師兄守候。他知道他轉世後,失去他庇護後的大師兄必會被我所殺,故而將他留在身旁,又用計毀他道心,想讓他於絕望之中斬卻七情六欲修成無情之道。但他本是無情之人,卻做那有情之事,失了本末,必然渡不過開天劫。”

  冉景驚愕,心中暗道孽徒機敏,欒雲於史前的一番謀劃無人能知,此刻卻被他一語道破。

  杜軒又道:“老師無為,卻又行那有為之事,也是失了道心哩。”

  冉景背過身去,知道其欲毀他道心,索性不再理他。杜軒見他不搭話,啞然一笑,心中暗道:殺人誅心,古人誠不欺我。

  兩人一番鬥智鬥勇,互誅道心。杜軒掠過荒地,途徑峽穀瀑布,見四周一片狼藉,好在穆老的木屋尚存,沒有被天劫毀去。

  但是木屋旁又有一些營帳搭起,其上印有城中許多世家的徽章。這些人似乎知道木屋的來曆,都遠遠的避開,不敢造次。

  木屋上猴群攢動,互相捉著虱子,世家弟子們奉上瓜果,點頭哈腰。杜軒一陣茫然,難道穆老居住在此的消息已經走漏了?他心中暗道。

  一名斥候裝扮的衛兵見他從荒地中走來,忙上前問道:“兄弟,有關於渡劫之人的線索了嗎?”

  杜軒眼珠一轉,詭譎一笑,道:“到不曾親眼看見,但是這兩個月以來,倒是經常看見魏家公子出入峽穀和荒地。似乎在規避和尋找些什麽,身上也有些雷劈的痕跡。”

  那名斥候大驚!心中震愕。魏家獨子魏財,向來經商有道修行不成,在城中吊車尾已有二十個年頭。而今卻有人看見他在城外追擊劫雲,加上前段時間前線傳來的消息,魏財之名已經上了魔族的青年暗殺榜。難道他一直都是在扮豬吃老虎?

  傳聞他僅僅是去過一次妖族而已,就位列魔族殺榜前十!並且帶回人族聖藥,被帝國皇室封為威遠候!取的是威名遠揚之意。此刻他又於城外強勢渡劫!那人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隨後,魏財之威名不脛而走。又有皇室在背後為其造勢,魏胖在幾天之內坐實了於城外渡劫之事。

  帝國皇子皇女們紛紛向他伸出橄欖枝,已有拉攏之意。各大皇子使勁渾身解數要將他拉入己方陣營。皇女們也發來邀請函,信函中愛慕欽佩之意流於言表,頗有以身相許之意。

  如今的威遠候欲哭無淚,這幾日上門挑戰的青年俊傑不計其數,也有那其他各城的天驕不遠萬裏前來邀戰。

  魏胖不勝其煩,他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但是如今有口莫辯,索性用了個事務繁忙的由頭搪塞了過去。

  各路英豪也不氣餒,在他坊前附近租下一片住宅,頗有不戰不回之意。

  呂震站在峽穀之巔,看著四下一片狼藉,再轉頭看向杜軒時眼中有精光乍現。他注視許久,似乎要將杜軒洞穿一般。

  呢喃道:“有意思,嘿嘿穆無雙這個老賊,藏著這麽一手好棋,竟然能隱忍到此時才落子。而今,這棋盤之上也須得有我一子。”

  “瞌睡來枕頭,正愁無人可用,老狐狸這就給我送來了。”

  侍奉左右的侍衛們不解,疑問道:“城主何出此言?”

  呂震大繡一揮,將軍氣度震懾當場,喝到:“傳令!命二小姐薑雪為上將軍,統領三川城神策軍,深入戰線百裏與魔族死戰!”

  手下大驚,惶恐到:“城主三思!屬下願做那馬前卒上前線殺敵。但二小姐她深居閨房,不諳世事,怎能上的了前線?”

  又有一人附襯道:“大人不可!我等莽夫願去前線浴血殺敵,切不可糟蹋了二小姐。”

  呂震眸光一撇,幾人戰戰兢兢,他瀟灑道:“雪兒她常年伴我左右深居簡出,熟讀兵法,已有坐鎮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之大才。爾等莫要再言,我意已決!”

  四周幾人又出言相勸,卻都被他駁回。他心中暗道:穆無雙你個老賊,而今我手裏也有了小辮子,你這關門弟子還不入我賬下?你這盤棋老夫也得落下一子!

  杜軒不知身外之事,他在化龍池等了三天也不見穆老回來。索性回了酒館,不曾想此時魏胖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見他回來,魏胖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到:“杜世子,您老可算回來了,你可把我害慘了啊!”

  杜軒一臉笑意,假裝疑惑道:“魏兄何出此言呐?”

  魏胖抹了一把鼻涕,哽咽道:“你還裝?!狐狸尾巴都露出來了!別人不知道你,還能瞞得過我嗎?我不過是把你賣給了柳玉那個妖女,你也不能害我性命啊”

  杜軒談笑自若,徑自坐下,又搶了若雨一塊糕點輕輕品嚐,惹得若雨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他不以為意,笑問道:“我何時害你性命?”

  魏胖哭訴道:“你折辱血河之子搶了他一條腿,魔族的眼線早已將消息傳回。現在鮮血聖殿到處散播消息說要剮了我,你躲在城外渡劫,自己老老實實承認便是,卻又賴在我頭上。這幾天上門挑戰的提親的人絡繹不絕,我家老爺子已經替我接下了不下十樁婚事。我還不想英年早逝,杜世子求您老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杜軒將若雨從胳膊上取下,又轉頭對他說道:“無憑無據的,你可別瞎說。”

  魏胖眉毛一橫,凶狠道:“呸!你個賤人,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休叫小爺發威,跟你魚死網破!”

  杜軒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示意他繼續。

  魏胖又道:“杜世子!我已經知道你的跟腳,你若不把這事抗下,我便把你師從穆無雙的事說出去!”

  杜軒不以為意,又搶了若雨手中的酒瓶,輕抿一口。氣的若雨掛在了他身上。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魏兄,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