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咯吱～’

  12月26日，魔都突然下了一場近幾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被大雪蓋住的魔都，看起來異常的凜冽。

  到處的柏油路和水泥路上的積雪，都被起了個大早的環衛工人們掃到一邊，清理的幹幹淨淨。

  沒清理完的路上，早起上班的人，‘咯吱！咯吱’的踩出一串腳印。

  魔都某個小巷子盡頭的四合院內，一個穿著軍綠色大衣的老人，躺在鋪了厚厚被子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這時，一個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子，從屋裏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粉紅色的暖水壺。

  女子走到老人旁邊，看到一搖一晃的躺椅，小聲的說道：“爸，我要去上班了。”

  老人恍若未覺，依舊搖搖晃晃的閉著眼睛。

  但是，微動的眼皮告訴女人，她爸並沒有睡著。

  女人提著暖水壺，給放在老人兩邊的保溫杯裏倒滿茶。然後把杯子擰緊，暖水壺也放在一邊。

  “爸，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去上班了。”

  女人走到門口，回頭向依舊老神自在的老人。

  表情複雜的推開門離開，隨後就是取而代之的一臉固執。

  老人聽見了關門聲，猛的睜開耷拉著的眼皮，看向緊關著的門，目光深邃。

  老人看了幾秒後，有閉上眼睛，再聽見有人開門也未做理會。

  這次開門的是一個打扮的很得體幹淨的中年婦女，是老人的子女一同商議後請來的保姆。

  “老先生，您今天想吃些什麽？”

  婦人走到老先生旁邊，檢查一下保溫杯裏的茶水，再給老人掖住翹起來的被邊。

  “隨便。”

  老人未睜開眼，嘴巴張開，一聲像是拉扯老樹皮的聲音傳出來，一下子嚇走了想要落在房簷的麻雀。

  婦人習以為常，但是還是皺起了眉頭。

  “那我就看著弄了。”

  “隨便。”

  回應他的依舊是那句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回答。

  婦人無所謂的站起來，去廚房看看。

  反正她的工資是老人的兒子付的，她隻要負責白天給老人做做飯、照看一下。

  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婦人，從善如流的打開廚房的冰箱，看到沒有什麽新鮮蔬菜以後，拿上鑰匙又出門了。

  這下，偌大的四合院，就隻剩老人躺在躺椅上。

  老人搖搖晃晃了半天，大概是突然想起什麽事。掀開裹得好好的被子，從躺椅上下來。

  老人走路緩慢，步子卻很穩當。慢悠悠的走到屋子前，伸出一雙黝黑、滿是老繭的手，推開門。

  老人路過堂屋，來到屬於他的書房門口。

  從口袋掏出一串用紅繩係起來的鑰匙，打開書房前的鎖。

  ‘吱呀～’

  木質的書房門，傳來了曆史沉澱的聲音。

  老人走進被推開的書房門，隨後打開書房的燈，轉身又把門從裏麵反鎖起來。

  鎖好門，老人微微氣喘，褪下身上的軍大衣放到一邊。

  因為屋裏一直供暖氣，倒也不怕凍著。

  老人放下大衣後，在泛黃的燈光下，來到最後一排書架。

  這排書架的正中心隻放了一本書，書的麵前還有一個插著香的小玉缽。

  看著已經燒到底的香，老人趕緊拿起旁邊的香柱。

  打火機點燃，把燒幹淨的香換下來。

  眼神希冀的雙手在胸前合十。

  “仙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知道我的日子快要到頭了。

  但是，我不甘心！

  我放不下我一手打造的家業，敗在這些個不孝子女的手裏。求仙人指個明路，老朽真的堅持不了多久了。”

  老人照例反反複複在那本書麵前，不斷念叨著這句話。

  等這柱香燒到一半，老人希冀的目光漸漸暗淡下去。

  “還是不出來嗎？”

  老人歎了一口氣，轉頭去把大衣披上。

  “我可以幫你。”

  一道冷漠、毫無波瀾的聲音突兀地從書架的那本書裏傳來。

  老人還迫不及待的回頭，就看見一道華光從那本他一直供著的書裏傳出來。

  轉眼，那道被他刻在骨子裏的身影緩緩出現。

  林熙寧睜開眼，迅速適應這個奇怪的身體。

  隨即就把黑石喚出來。

  老人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的男人。

  “仙長！”

  “仙長！我又見到您了......”

  林熙寧淡漠的點點頭，從善如流的把從腰上出現的黑石提溜到自己的肩膀上。

  原身的記憶裏有老人的身影，是在幾十年前。

  那時的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

  老人懷念的看向林熙寧，目光漸漸迷離。

  “還記得上次見到仙長，還是我十三歲的時候呢。”

  說到這，老人低頭輕笑起來。

  “還記得那時我第一次見到仙長的樣子，嗬嗬，簡直慫爆了。”

  原身記憶裏，隨即出現了老人描述的畫麵。

  ……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原身第一次從山洞的書架上跑出來。

  結果，還沒來的及開心，就撞見了來後山逃掉私塾的小孩。

  原身飄飄悠悠的飛在空中，根本沒注意到突然竄出來的小孩。

  一下子被嚇的變回原型，掉在地上。

  小孩也被嚇傻了，都尿了褲子。慫不唧唧的嘴裏不斷喊著‘妖怪！’‘妖怪！’，身子往樹後麵躲。

  小孩躲在樹後，半天沒瞧見那個‘妖怪’。又壯著膽子探頭探腦的出來，結果就看見躺下地上的那本書籍。

  小孩一想到這書裏住著一個‘妖怪’，又害怕又好奇。

  然後竟然把那本書偷偷的拿起來，藏到懷裏。

  躲在書裏的原身糾結了半天，還是沒有選擇出來。而是待在書裏默默沉睡，再也沒出來過。

  而是在，現在，林熙寧來之前的一個月。

  原身突然醒來，看到自己被老人一直供奉著，第一次出現在世間的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然後苦惱的又躲回書裏，直到突然被林熙寧代替。

  回憶殺完成。

  林熙寧幻化成大學生的模樣，黑石趴在肩膀上，手裏拿著那本被老人供奉了幾十年的書。

  林熙寧走到老人旁邊，看著他。

  “不要叫我仙長，我不是仙。”

  老人張大嘴巴，“不是仙？！那是妖怪！！！”

  老人驚訝的模樣漸漸與原身記憶裏的少年重合。

  林熙寧難得開口解釋一下。

  “當然，也不是妖怪。”

  原身確實不是什麽仙，也不是什麽妖怪。

  而是這本書裏產生的字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