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慕容複輕咳兩聲，決定先順著對方的意思。雖然自己沒有不開心，但某些事情可以達到差不多的效果。

  “既然嫣兒看出來了，那我就和你說了吧。實際上，我隻是想通了一件事……大燕國煙消雲散已久，不是靠個人之力所能複國的。這期間金國入侵滅北宋，後金入侵滅北明，慕容家皆沒有抓住機會。無它，無兵權也。宋朝防備武將掌兵最是嚴苛，呂氏兄弟守襄陽重地，擁兵十數萬，尚且不敢自立反叛，我無兵無卒又何談複國？

  雖慕容家祖訓立誌複國，但實際隻是擔心族人受到壓迫。這麽多年過去，這種情況並未發生，如此一來，我複國的意義已失。慕容二字，最初本就是慕中華之容光而定，一直以來我族也是習中原之禮儀，執中原之法，並以漢人自居。奈何南方漢人正統並不承認，反以鮮卑稱呼，這種感覺就像東方某國稱呼我們漢人為‘支那’一樣糟糕，這才有了先祖的疑慮。

  現在，既事實證明了這是多慮，我慕容氏又完成了曆來的心願，融入中華，那又何必再生事端？況且就算複國成功，用的依舊是南宋這些大臣，理念依舊是現在的理念，和現在又有何分別？

  所以我想通了，放下了執念，從此以後做個普通人，和表妹……舅媽一起生活，未嚐不是一種好的選擇。”

  “這……這樣啊……”

  王語嫣原本笑意盈盈，掛著紅暈的臉頰，迅速蒼白下來，笑容收斂不見，眼底深處閃過失望之色。就見她垂頭呆立，喃喃自語，仿佛陷入了自我封閉的狀態：“書上說紅顏禍水，果然沒錯。是我害了表哥，是我讓他意誌消沉，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

  在旁側耳傾聽的慕容複，一臉古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這個表妹討厭武功，反對他複國的嗎。順著她的意思來說，怎麽變成這種反應？

  也是他反應夠快，當下咳了一聲，說道：“當然了，如果有機會的，還是可以複國的。那楊堅、趙匡胤、曹操之輩，起初也是表現得忠誠無比，一旦有了機會，就算原本不想，也會被逼成其大業。”

  及時的一番話，王語嫣原本灰暗的眼睛重新生機煥發，猛地抬起頭來：“是了，表哥要先韜光養晦，暗中發展勢力，待日後強大了再說。那趙構何德何能，對外卑躬屈膝，對內迫害忠臣，天下人對其無不痛恨。現在人人都在翹首企盼，等待明主降臨，帶領大家，能夠有朝一日掃平蠻夷，統一天下。”

  明亮的眼睛直直看著他，裏麵是滿滿的信任和期許，“表哥你就是這樣的人，肩挑重擔，一切要以大業為重，以後不許叫我嫣兒，以免耽於兒女情長。”

  “………………”

  那個……我先靜靜，不是，王語嫣是這樣的王語嫣嗎！

  “表妹，你…說的對，不過今天咱們難得見上一麵，不談這事，我隻陪你好好玩耍一天，可好？”

  他現在有些發懵，決定相處一下，看看再說。

  “好啊。”王語嫣眼睛轉轉，答應下來。

  兩人並排而行，隨意逛著，在花海樹叢中穿梭，口中聊著的話題也逐漸擴大……

  在慕容複主導下，經過一番試探，他算是明白這個表妹都在看什麽書了。除了各家武功秘籍外，便是《女訓》、《列女傳》等一些女性讀物為主了，上麵多是如何輔助丈夫建功立業……

  王語嫣父親早死，卻給她留下一大屋子書籍。母親李青蘿在養父那沒受過什麽管教，自然也不會教育自己孩子，對王語嫣幹脆就放養，除了不能出島之外，一切隨她自由。而她自小冰雪聰明，博聞強記，僅從秘籍的記載加上表哥習武時的演練，兩相對照，便知曉天下武學之優劣短長。

  不過顯然這種見識，多半是紙上談兵，就像她的其他知識一樣，往往隻有理論，卻未必切合實際。

  “這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書呆子。”

  慕容複心裏下著判斷，顯然王語嫣所想一切都太過理想化，為了輔助表哥練好武藝，便自己去讀各種秘籍，雖然這種行為有點傻，但不得不說，也十分可愛。

  “她心裏應該是把輔助表哥建功立業，當成了自己的最高理想吧。雖然也曾勸說放棄複國，但那隻是擔心複國失敗後的結果吧。或者她幹脆一直都並不清楚自己的內心，隻是隱約覺得該如何去做。她做了勸說，隻能說明是她關心。卻不能說明是她真的希望表哥放棄。

  也許她正是知道表哥不會放棄，才一次次勸說？

  果然聰明女人說的話，永遠不要隻看它的表麵含義。”

  心裏歸納總結了一番，總算是對自己這個表妹了解多了一些。對方這種心理其實不難理解，就像自己可以說自己的東西、朋友甚至國家如何如何不好，但外人要是說，那就不行，有些類似。

  這樣一來，對這個表妹他反倒更加信任了，對這個“後方”初步放心下來。畢竟這裏離參合島實在太近，要是忽然背叛，會讓人猝不及防。

  ……

  “表哥，你竟然讀了這麽多書，還說自己不愛讀書，欺騙你可愛的表妹。”王語嫣微微撅起紅潤的小嘴，經過這半日的閑聊，兩人的關係顯然大為增進，王語嫣也有了一手撒嬌的本事。

  慕容複頓時樂了，他知道自己沒說過這話，這應該隻是設定，不過圓回來就是了：“我隻是說不愛看，不等於我看的少。正是因為我看的多了，悟出了些道理，所以才不愛看。表妹你說說看，是些什麽道理。”

  王語嫣一聽就為難了，書中的道理千千萬，是什麽道理讓表哥不愛看書了呢？

  她看的書雖然不少，但受年齡所限，還停留在入書而無法出的地步，怎麽也想不出是什麽道理。

  既然不懂，那就隻好……撒嬌了……

  半日的接觸下來，王語嫣已感覺到了表哥的不同往常，不再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讓她不必像以往那樣拘束，也敢大膽表達自己情緒了。

  “好吧，好吧，這就告訴你。”

  看著表妹抓著他衣角搖晃的可愛樣子，慕容複渾身舒服，笑著說道：“這個道理叫做‘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出自《孟子》一書，表妹可以細細品之。而且現在的書，自朱熹之後，多是禁錮人思想，並宣揚‘忠君’為主，我可是要推翻‘趙宋’的男人，對於這種書，自然懶得去看。”

  “表哥”

  少女眼中閃爍起小星星，一副崇拜的樣子。

  ……

  “小姐，表少爺！”

  遠遠地傳來一個丫鬟甜美的叫聲，不片刻，花叢分開，出現一青衣小丫頭，手拿花籃，裏麵采摘了數朵鮮花。她一見王語嫣臉上紅潤，煞是好看，頓時嬉皮笑臉打趣起來：“小姐原來在這裏私會情郎，真是叫我好找。太太叫你們過去吃飯呢，午飯的時間到了。”

  “好你個幽草，在這裏亂說甚麽。”王語嫣大窘，急地跺了跺腳，臉色愈紅。

  “你就是幽草！”慕容複忽然出聲，“不認得我嗎？早聽聞曼陀莊有個舌尖嘴利的小丫鬟，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連自家小姐都敢打趣，該打。表妹，需要替你教訓一下小丫頭嗎？”

  聽到慕容複似笑非笑的聲音，幽草頓時嚇了一跳，雖然覺得表少爺多半不會教訓自己，還是識趣地連連求饒：“表少爺開恩，婢子下次不敢了。”

  “表哥，還是算了吧，幽草隻是開個玩笑而已。”王語嫣也在旁勸道。

  慕容複再次無語，這傻妮子。

  “……那好吧，看在表妹求情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別把玩笑開在主人頭上。”說完，帶著開心的表妹當先離開。

  幽草微微吐了下舌頭，在後麵連忙跟上。

  ……

  NPC這一點不好，還需要每日進食，不過武功高手有內氣護體，幾日不食也是無妨。

  上午發了通飆，慕容複明顯感覺到待遇提了上來。

  雖隻三人用餐，卻有著十七八道菜，各種顏色分列排布，讓人食欲大動。

  “舅媽何故以如此豐盛酒宴招待於我，複不好口舌之欲，粗茶淡飯即可。”慕容複淡淡笑著，他以前可沒這種待遇，甚至數次被攆出島去，現在有此機會，怎能不調侃一番。

  李青蘿有些尷尬的一笑：“複兒無須客氣，快坐坐，你難得來一次，正好舅媽有一件事想向你請教。”

  “有事舅媽請直說？”他站立不動。

  “先吃飯，吃飯。語嫣，你這丫頭也不請你表哥入座。”李青蘿避而不談，轉而責怪女兒。

  “表哥……”

  看著表妹又要對自己撒嬌，慕容複笑著搖頭，就此入座，表妹的麵子還是要賣的，以示對其重視。

  果然，王語嫣見了，眼中洋溢出開心的神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複兒啊，你說這天道係統到底是怎麽回事，四周忽然冒出來這許多異人，每日圍在島外，也不知作甚，怪叫人擔心的。”李青蘿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開口。

  “這樣啊……”

  慕容複一笑，他此來其實也有目的。先是講解了一番天道係統，才說到重點：“對於異人，舅媽和表妹完全不必擔心，他們無法真正的傷害到我們的，而且隻要對其好，他們便會千百倍的給與回報。當然這個好，不能無償，否則他們不懂珍惜。

  目前我已收徒異人三百餘萬，發展迅猛，參合島目前可謂日新月異。這是一股新興力量，用的好了，將可大有所為。

  舅媽也當早日建立勢力，開門收徒。這其中的一項好處，就是能擴充門派的土地麵積。舅媽這座小島雖然不小，但若是再大幾分，種上更多的茶樹，豈不更好？還有……”

  耳中聽著描述，腦海不由想象出一副小島滿是山茶樹的場景，李青蘿為之一醉：“好好好！可就是……舅媽並無什麽拿手本事交給異人。”說著臉上的表情糾結起來，原先引以為傲的武功，在白天已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舅媽多慮了，您的五羅輕煙掌，前期足以教異人立身。加上表妹的天姿國色，隻要收徒，異人便會如潮般湧來。而且我有一法，可以減少後期異人的叛離幾率。”

  一旁眨著眼睛，滿是好奇樣子的王語嫣，聞言嬌顏一紅，垂下頭去，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表哥的讚美，雖然不是直接對她說的，也讓她心頭好一陣亂跳。

  李青蘿大喜，連忙追問方法，慕容複接著道：“那就是‘勢力聯合’，門派間共有三種聯合模式：依附、同盟、親友。其中親友模式最難達成，但也最好達成，隻需兩個門派間有著親屬關係即可。

  你我兩家正好適用此模式，聯合後，門下弟子可在對方門派學藝，這樣舅媽的門下，和我的門下，就差別有限了，後期異人也不必為了高級武學而叛離師門。”

  “那感情好。”李青蘿頓時樂開了花。

  “不過我有個條件。”慕容複話鋒一轉，“舅媽的曼陀山莊勢力，表妹要有一半的權限。“

  此話一出，李青蘿就是一怔，“那丫頭片子懂什麽，還需要權限？”

  “雛鳥終要飛翔的，異人眾多，舅媽也不想成天被人圍著轉，沒個自己的個人時間吧？表妹已經長大，可以交給她處理一些事情了。”

  聽了表哥的話，王語嫣眼中閃過驚喜，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恢複成乖乖女的樣子，母親在旁，她一向十分拘謹，時刻如大家閨秀般安靜，壓抑著情緒，不輕易向外展露。

  “那……好吧……”

  李青蘿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之前領教了慕容複的手段，知道自己不答應，對方勢必不會同意聯合。這對她而言，將沒有任務好處，左右不過是一半的權限，她不信小丫頭片子之後敢違逆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