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使勁點頭。

  “好就好，好就好。”長孫無忌點頭，對顧青說道：“就到這裏吧，老夫告辭了，你也以後的路還長，老夫拭目以待。”

  見顧青要說什麽，長孫無忌拍了拍顧青的肩膀說道：“什麽都不用說了，老夫心滿意足了。”

  看著這個老家夥離開，願意本以為長孫無忌會有很多話要說，見到長樂公主的一刹那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顫抖，看他越走越遠，顧青看向長樂公主，“他說長孫家辜負你大半生，他願傾盡一切換取你的原諒。”

  長樂公主轉過身擦去眼淚說道：“他要離開長安了嗎？”

  “嗯，他說要去並州，渡過他的晚年。”顧青低聲說著。

  “我知道了。”長樂公主點頭，“轉眼已經過去這麽多年，青燈古佛下我害怕再回憶起當年，看到如今年邁的他，我除了可憐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他說什麽都不用說，他已經心滿意足了，他是害怕吧，害怕你再說什麽他會想要留下來，所以才走得這麽果決。”顧青說道。

  長樂公主朝著長孫無忌深深一個鞠躬，念了一聲佛語又對顧青說道：“能幫我一個忙嗎？”

  “請講。”

  “幫我傳話給他，就說等到老去到睜不開眼的那一日，我李麗質會親自去給他戴孝送終。”

  “好！”顧青收到話，一路跑向長孫無忌，追了好一會兒才追上。

  麵對長孫無忌的疑惑，顧青平複著自己的呼吸說道：“她說了，如若將來你有一日老到睜不開眼了，她親自給你戴孝送終，看來長樂公主心裏您還是長輩，父親兩個字她或許說不出口，但她還是把您當親人。”

  長孫無忌回過身看著感業寺的廟門口的人影已經不身了，對顧青說道：“多謝了。”

  “一路平安，我不送了，”顧青說道。

  “嗯。”長孫無忌笑著重新邁動腳步，坐上馬車離開，這一次笑的很釋然。

  反反複複折騰了這麽多年，想著長孫無忌這個家夥，有時候感覺是棋逢對手，又感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朋友，如果不是大家的立場不同，想法不同，如果自己和長孫無忌的出發點是一樣，或許自己可以和長孫無忌之間有很好的關係，成為無話不談的忘年之交，心心相惜也罷。

  這麽多年，長孫無忌對自己的印象是最深刻的，或許這個老家夥會一直在自己的記憶裏，他和房玄齡一樣都是為了大唐殫精竭慮的人，他也想天下太平，隻不過長孫無忌站在了權貴的一方，站在了少數人的一方，掌握權貴的平衡來集權，從而讓皇權來穩固，長孫無忌的這個做法也對。

  但是治標不治本，世家對朝堂的壟斷依舊不能根除，李家從關隴集團中出身登上皇位，李二心中也知道不能有第二個關隴李家出現，他們李家可以，別人一樣也可以，這才是李二真正擔憂的。

  當然了世家掌握天下讀書人，對寒門學子是不公平的，可是在這個時代講公平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

  幾滴雨水落在地上，天上又下起蒙蒙細雨，顧青回到家中武媚問著，“他已經走了？”

  “走了。”顧青脫下濕漉漉的外衣看著家中庭院在雨幕中，天空響起了雷聲，“春雷響，萬物長，不知不覺這驚蟄也過了。”

  “孩子們也一年比一年大了，去年的衣服今年又穿不下。”武媚低聲說著。

  家裏的衣服很多都是武媚親手做的，倒也是可以去外麵的裁縫鋪子剪裁幾件出來，武媚還是樂意自己來給家裏人做衣服。

  “錢莊最近還好嗎？”顧青低聲問道。

  “嗯。”武媚點頭，“晉王的海貿司又借出去一筆錢，以為錢莊會走得很慢，現在看起來情況很不錯，長安絕大部分大戶也開始存錢進來了，散戶也有不過不多，大唐平定才這麽些年，百姓家裏的錢也不多，最近倒是不少村子裏的村民來錢莊存錢，多數是看在咱們顧家主家，他們很積極。”

  “這裏的村民都是看著我們長大，看著我們成家。”顧青說道。

  “我懂。”武媚給顧青換上幹淨的衣裳說道：“錢莊不少事情可以靈活處置，村民上的事情我會多多照顧。”

  牽著武媚手坐下，顧青聽著雨聲，“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感覺時光過的很快。”

  “一點都不慢，孩子們已經這麽大了。”

  “錢莊這麽多事情，你交給李崇義他們去辦就好，你抓好大方向就行，不用事事都管著。”

  “知道了。”武媚靠在顧青的肩膀點頭說道。

  “家主，程小公爺來了。”範健站在門口小聲說道。

  “我知道了。”顧青收好衣衫出走房門，看到程處默哆嗦著身子喝著茶水暖和著身子。

  見這家夥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顧青好奇問著：“怎麽？辭官後悔了？”

  “唉……”程處默長歎一口氣。

  “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顧青追問著。

  “我家老貨不揍我了。”程處默摸著自己下巴的胡渣說道。

  顧青思量了一會兒，再次問道：“這不是好事嗎？”

  程處默換個坐姿正聲說道：“顧青，我本來做個將軍好好的，我要是辭官了你說我家老貨會不會揍我。”

  “八成會揍，而且是吊起來揍。”顧青認真的點頭。

  “那就對了。”程處默接著說道：“還有我家老貨最近怪怪地。”

  “怎麽怪怪的？”顧青湊近小聲問道。

  “他竟然說他老了。”程處默又說道，“你也知道老貨是最不服老的，他今天竟然和我說他老了，你說怪不怪，連我辭官這件事，他竟然連罵我都不罵我一句，你說嚇人不嚇人。”

  顧青也想著說道：“你家老貨沒吃什麽髒東西吧。”

  “我一開始也是這麽以為的。”程處默說道：“我還特意強抓了十多個大夫來看診，都說我家老貨沒毛病，你說他是不是丟什麽東西了？”

  “說不定還真是丟東西了。”顧青認真點頭。

  “……”

  “你看著我幹啥！”顧青被程處默盯著有些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