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土地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像是已經疏遠了很久，無論實在倭國還是在海上都體會不到這種踏實感，港口的巨大改變讓這些出海半年的人，感覺這半年已經隔了數年之久，回過神這才想起原來自己離開隻有半年，港口的變化實在是變化太大了，每一天都在發生著很大的變化。

  薛稽狼吞虎咽地吃著眼前的食物，全部都往自己嘴裏塞著。

  “慢點吃。”閻立本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有讓一旁的下人多添一些飯菜。

  “你不知道我在倭國吃的都是一些什麽東西，倭國那地方的吃食可真差勁。”薛稽一邊嘴裏吃著東西說道。

  “吃東西的時候就不要說話了，小心咬到舌頭。”閻立本笑嗬嗬說著話自顧自喝著酒水。

  “你這裏的飯食真好吃。”薛稽瞧著一桌子的飯菜，“以前我來的時候都是吃幹糧，一天也就一頓熱乎飯。”

  “大唐有錢了，大家也都不缺糧食了。”閻立本臉上帶著笑意說道，“你離開這半年大唐發生了很多很多的變化，商人越來越多，人們開始走出家門掙錢，尤其是如今的長安，如今顧青的村子，那裏成了整個中原最繁華的地方，百姓們手裏有了錢，也有了更多的糧食，還記得當初顧青的土豆，那個小小東西，產量確實異常的高。”

  “中原人都會種田，這土豆一種下去呀就一發不可收拾，糧食多到家裏藏不下。”閻立本笑嗬嗬說著話，“還有最近吳王殿下在東吳江東一帶開始嚐試種植南詔的糧食，南詔的稻子顆粒大而且熟的快，如果再遇到貞觀二年時候的蝗災，想必中原也能渡地過去。”

  薛稽經曆過貞觀二年時期的蝗災，那種遍野顆粒無收的景象，那時候還小現在想想也有些記不清了，隻是知道自己的祖父一輩死在了那場蝗災之後的逃荒中。

  薛稽拿起一顆土豆咬下一口，口感非常的軟糯一邊說道，“就是這個東西讓中原百姓們的日子變好了。”

  “每家每戶都有種，個頭大一個就管飽，一根苗一刨就是好幾顆。”閻立本說道，“當初顧青拿出土豆的時候，並沒有傳播的太遠，也就是長安附近在種著，直到這幾年土豆這個東西種的越來越廣，而且這個東西好種，有時候路邊的野地裏就有土豆，有吃的自然不愁了，港口在人手不足的時候會招收一些附近的民夫，我們給予銀錢，人家也樂意來幹活。”

  “這些變化很慢，一開始感覺不到，可是在幾年後又是措不及防一下子回過神就發現當初那些窮地方一下子也變得衣食無憂了。”想到這裏閻立本笑了笑，“想來當初我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有附近的村民會偷我們的東西，倒是現在沒有了，還有他們會主動送上一些家裏吃不完的糧食。”

  薛稽一邊吃一邊聽閻立本說著。

  “其實最大的改變還是勞動力的改變。”閻立本接著說道，“好像是顧青建造工廠開始的吧，洛陽以西的長安都以顧家的工廠為主，可是洛陽以南也就是東吳江東到山海關一帶，不少的權貴富商也都開始學顧青的那種樣子，學著開大作坊，一方麵加大了自己這邊物品的數量，一方麵可以讓更多的村民可以掙錢。”

  “從種田到了勞作？”薛稽疑惑問著。

  “確實是這種意思，很早以前的百姓眼中隻有糧食，現在的百姓們家中都可以攢一些錢出來，貞觀年初那段時間，百姓們家中的糧食可比錢金貴。”閻立本感歎，“你說顧青這麽不起眼的一顆小土豆怎麽就給中原帶來了這麽大的變化。”

  薛稽也想了想說道，“我倒是不認為隻是土豆帶來的變化，是一種想法的改變，我在倭國的時候我心中最讓我感觸最深的是倭國沒有幾個讀書人，很少很少有人讀書，整個倭國都是以種田為生，就算是種田也隻是有一頓沒一頓，還有倭國人在我們分廠工作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低頭苦幹，完全不知道手中這東西的價值有多大。”

  “如果要說倭國什麽地方真的比不上大唐，那就是讀書人，說道讀書人那就是研究學問的人。”薛稽說道，“像如今書院的存在給大唐帶來了多少學子，這些學子學成之後會給大唐帶來多少多少的新事物，海貿也是知識，打仗也需要學問，朝堂之上更加需要智慧。”

  說道這裏薛稽頓了頓，“閻叔，你說如果一個國度沒有讀書人，這個國度會有什麽下場。”

  “倭國沒有讀書人嗎？”閻立本反問。

  “太少太少了。”薛稽說道，“倭國的書籍更是沒多說，不少讀書人隻有倭國的貴族，可就算是倭國貴族他們用得是竹簡，很多都是我們秦時所用的東西，而且倭國的貴族一代不如一代，他們的後代很多都不願意讀書，有些事情我想了之後渾身脊背一陣發寒，我不知道顧候爺是不是這麽想得，如果顧候爺真的是這個目的，那倭國要完了。”

  “說來聽聽。”閻立本來了興致。

  薛稽說話道，“我們在倭國開設分廠，讓不少倭國人來我們這裏勞作，倭國人見到銀錢與糧食之後，擠破了腦袋想要進來，連倭國的貴族都想要進來，因為工廠給他們的收益比倭國的人種田的收益來的太多太多了，有時候我看一大群的倭國人在分廠裏勞作，他們的眼神是木然的，表情是僵硬的，就像是被控製了一半，他們有時候會一言不發的幹活，一片靜悄悄。”

  “我拒絕倭國未成年的孩子進入工廠勞作，是為了保住倭國下一代的勞動力不被我們榨幹，我知道一定有不少人瞞報的年齡，倭國人都長得很矮，有時候我根本想不到他們的年齡。”薛稽喝下一口湯，“如果工廠裏的情況蔓延至整個倭國，倭國不再有人去讀書，所有人隻是幹活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