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家，一旁的小泥爐正在煮著茶水，這裏安靜到可以聽到茶水沸騰翻滾的聲音。

  安晃坐在長孫無忌的麵前說道，“外麵聲音都很不好，大理寺和刑部的排查之下這份血書目前來看沒有什麽問題，看來做事的人很老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是顧青的詭計，許敬宗這個家夥恨老夫也不是幾天的事情，多年前這個家夥就已經盯上了。”長孫無忌說的很淡定。

  “趙國公，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安晃看著長孫無忌的表情。

  “說。”長孫無忌說道。

  安晃深吸一口氣才開口，“趙國公退下來吧，有些事情到了如今依舊是大勢所趨，阻擋不了的。”

  “怎麽？你覺得你可以指責老夫了？”

  “我不敢。”安晃低下頭。

  長孫無忌苦澀的笑笑，“樹倒猢孫散，牆倒眾人推，不少人都和老夫斷了聯係，倒是隻有你會來見老夫。”

  “趙國公！你已經是孤立無援了。”安晃說道。

  長孫無忌微微點頭，“老夫知道。”

  “那為何還要苦苦支撐，莫非趙國公真的想要取代顧青？”安晃追問。

  “顧青就一定是對的嗎？他架空帝權！如若這樣下去帝王沒了絕對的統治，天下會亂的！”長孫無忌說道，“如若老夫現在退下來，長孫家就要背負這個顧青憑空捏造出來的罪名，不是老夫不願意退，是許敬宗和顧青讓老夫無路可退！”

  說著話，長孫無忌的手裏的筷子應聲折斷扔入一旁的泥爐之中。

  “不對！”安晃搖頭，“趙國公，你是有的選的，皇家不會讓長孫家背負這個罪名，至少現在還有的選，如果玉門關真的出事了那才是真的沒得選，還來得及一切都還來得及。”

  長孫無忌安靜了好一會兒。

  安晃接著說道，“趙國公！不要再猶豫了，每拖一個時辰對許敬宗就越有利！”

  站在一旁的侍從看到長孫無忌的手在顫抖，隻是他立刻就抓主了自己顫抖的手，看的出這一刻的長孫無忌是真的慌了。

  “老夫把你養大，把你送入書院不是讓你在這裏給老夫說教的。”長孫無忌盯著安晃，“你們是老夫一手拉起來的人，你們要幫老夫做事！”

  安晃憤怒地站起身指著長孫無忌怒聲說道，“趙國公，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權力對你來說真的比整個長孫家重要嗎？在你眼裏永遠都是別人錯的，你想過長孫衝為何和你反目！你有替別人想過嗎？”

  “你放肆！”長孫無忌怒目瞪著安晃。

  “無藥可救，狄仁傑說的沒錯！”安晃轉身就離開。

  長孫無忌看安晃離開閉上了雙眼，臉上卻帶著微笑，就像是獵人抓住了獵物一般微笑。

  “家主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嗎？”一旁的侍從疑惑了。

  “顧青就要輸了。”長孫無忌從泥爐上拿過燒開水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

  一旁的侍從訝異長孫無忌神情突然會變得喜悅，如果這些日子長孫無忌的反應都是他演的，讓所有人都已經認為長孫無忌無計可施，可恰恰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還有後手，將人心布置到這種地步，長孫無忌到底有多可怕。

  安晃回到自己的宅邸，把宅邸賣了，把所有的家當都還給長孫家，拎著包裹準備離開長安。

  剛從李然那裏回來的狄仁傑撞見了安晃，看到他背著包袱疑惑問道，“你要走了？”

  “長孫無忌太讓我失望了，他的執迷不悟終有一日會毀了他自己。”安晃低頭說道。

  “你冷靜點。”狄仁傑說道。

  “我……在我的心裏，我一直把長孫無忌當作我最大的恩人，這段經曆讓我知道朝堂是舉目無親的，我不適合這裏，我要回到河西走廊，我要回到我自己的族中，我相信以我從書院學到的這些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安晃鄭重看著狄仁傑，“多謝你，前段時間對我說的那些話。”

  狄仁傑也不說送別的話，安晃走了離開長安，要回到昭武九姓這個大利益集團之中，老師對昭武九姓很關注，這個宗族不是關中的宗族，他們遊走在胡人吐蕃突厥之間，如今的昭武九姓已經初成氣候，安晃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也是一個有學識的人，在書院短短兩三年的學習就可以畢業，再進入科舉的考場，成為一個侍郎，進步是突飛猛進。

  更何況這個人掌握著書院最前衛的知識，如果這個人回到昭武九姓就很有可能會讓昭武九姓更加的壯大。

  狄仁傑想到這裏招手讓不遠的大理寺小吏過來。

  “大理寺卿什麽吩咐。”

  思量了一會兒狄仁傑說道，“派我的密探跟上這個叫做安晃的人，以後昭武九姓的一切進展都要匯報給我。”

  “是！”小吏急急忙忙離開。

  李婉兒帶著孩子要陪李然一段時間，狄仁傑來到顧家對正在烤肉的顧青說道，“老師，安晃離開了。”

  “就是那個趙武九姓中的人？”顧青給肉串刷上一層醬料接著烤。

  “是的，安晃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他在書院的表現非常好，而且也是書院那一屆畢業學子中最突出的幾個之一。”狄仁傑說道。

  或許是曆史的必然，顧青發現不管自己怎麽做，有些東西像是有固定的軌跡一般，昭武九姓的崛起是必然？還是說這是時代有太多東西是自己沒有辦法掌控的，沉思著顧青說道，“隨他去吧，有些事情我要自己驗證一下我的想法。”

  狄仁傑安靜下來，也不在說什麽。

  長安的另一邊，李承乾微服來到褚遂良的家中。

  “陛下！”褚遂良見到李承乾急忙行禮。

  李承乾觀察著褚遂良，“朕聽聞你生病了？”

  “是臣欺君了。”褚遂良低聲說道，“臣知道，陛下一定會來找臣問個清楚。”

  “就是你的那份密章？”李承乾微笑，倒也不怪褚遂良的欺君，“你的那份密章是什麽意思？”

  “陛下！”褚遂良再次行禮說道，“陛下不用一味的求助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已經老了！我們也可以幫助陛下來製衡顧青，朝堂上這麽多年輕的官員，陛下何苦舍近求遠。”

  聽到這句話李承乾如醍醐灌頂一般渾身一震，想起當初長孫無忌對自己說過的話，製衡顧青的力量就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