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此刻空無一人，李二喝下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平複呼吸之後接著處理手中的奏章。

  房玄齡正在家中看著一些古書，昏暗的陽光照不進書房，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拔高油燈的燈芯，讓火光更亮一些。

  “老頭兒。”房玄齡的妻子走進書房，“顧青的弟子，狄仁傑來了。”

  “讓他進來吧。”房玄齡放下手中的書卷。

  過了好一會兒，狄仁傑才走進書房拿著一個小包裹，“師公，師母和老師讓我帶一些東西過來。”

  “那小子出征在外，你可不要闖禍，如今你已經是大理寺卿了，什麽時候都要瞻前顧後。”

  聽著房玄齡的話，狄仁傑明白這是在提點自己前日在長安的動靜，看來還是不可避免被人注意到。

  收起心神，狄仁傑坐到房玄齡的身邊打開包裹，拿出一個水囊遞到他的手中，“這個叫做熱水袋，用來取暖的，老師曾經說過炭火是有毒的，長時間使用對身體不好。”

  房玄齡感受著水囊中的溫暖。

  狄仁傑又拿出一副手套與圍巾，“師公，這個手套和圍巾都是師母親手織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師公試試吧。”

  “那小子總是這麽會做事。”一邊感歎著房玄齡帶上手套大小很合適，“他不會送一些名貴的東西，總是送一些不起眼又讓人拒之不得的東西，這孝心老夫收下了。”

  狄仁傑笑嗬嗬，“冬日裏寒冷，平日裏帶著手套書寫就不會讓手指太冷。”

  “手套這東西，倒是曾經在中書省見過顧青帶著。”房玄齡說著話，又脫下。

  “師公。”狄仁傑又說道，“這個手套已經在長安開始販賣了，都是村子裏的民婦自己織的，十文錢一雙，而且師母也決定長安的所有官吏都會送上一副，反正是不值錢的東西，也不會招人言語。”

  “武媚做事滴水不漏，持家沉穩有度。”房玄齡滿意點頭，“顧青能娶到她是那小子的福氣。”

  “小子能有師公也是小子的福氣，也是老師的福氣。”

  “老夫倒是沒教顧青太多東西，隻是他自己處事圓滑，不過他心中的那股戾氣卻怎麽都抹不去。”房玄齡鄭重說著話，“他還年輕，希望他不要別心魔遮蔽了雙眼，走上那條不歸路。”

  “師公說的是……”

  “狄仁傑，顧青是一把雙刃劍，他那一身本領足以巔峰整個中原，他的火器在戰場所向披靡。”房玄齡一臉的擔憂，“老夫再也不想看到中原的子弟的骨血在中原大地上流淌，顧青心中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

  “這麽多年了，學生也有這種感覺。”狄仁傑說話道，“老師建書院，開工廠，大辦商路，對於異族老師的眼中沒有仁慈，總感覺老師想要在短時間達到什麽，就像是開海貿，所有人都覺得還早，可是老師不想錯過。”

  狄仁傑沒有說出顧青在倭國的計劃，這個計劃會讓倭國屍橫遍野。

  見房玄齡不再說什麽，狄仁傑躬身離開。

  感受著熱水袋帶來的溫暖，房玄齡拿起筆又擱下，看向燃燒的炭火陷入沉思。

  長安外，河西道行軍大營，顧青還是吃不貫軍中的食物，幸好武媚給自己備了一些蛋糕。

  “顧青。”程處默啃著一個雞腿，“你說這個裴行儉怎麽和我們打招呼都要行禮。”

  “因為他在軍中是你的下級，見到你當然要行禮了。”顧青不以為然說道。

  “讀書人就是這麽墨跡。”程處默把雞腿骨頭扔給遠處的野狗，“不過這些讀書人行禮倒是有模有樣的，那我們武人要怎麽和人打招呼。”

  “你想要怎麽打招呼？”

  程處默左右思索著，“比較提氣的，可以用氣勢壓倒對方。”

  “那還不簡單。”顧青翹著二郎腿說話，“學學你家老貨，當著對方麵掏出你的大寶貝，誰敢不服。”

  “不好吧。”程處默猶豫著。

  顧青感歎程處默耿直的腦回路，“你還真想這麽幹來著嗎？”

  “換一個換一個。”程處默又說道，“反正就是比較有氣勢。”

  “氣勢？”顧青斟酌好一會兒，“你媽貴姓？！”

  程處默一拍大腿站起身，“好！就這個了！”

  看著程處默心滿意足離開，顧青又斟酌了起來，要不要多備點跌打藥，會被人揍的。

  楊勝正在擦拭著手中的軍刀，這把軍刀是當年顧青送給自己，一直保存的很好，心中也奇怪這把軍刀到現在也沒有生鏽，隻是少了一些光澤不過還是這麽鋒利，完全不用去磨，都這麽多年，沒見過什麽兵器可以這麽久都不長一絲鏽斑。

  心中揣測著這把軍刀到底是怎麽打造的，不生鏽的鐵器？

  看著程處默走來，楊勝疑惑道，“什麽事？”

  程處默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話，“哈哈哈哈，你媽貴姓！”

  楊勝，“……”

  於是乎，軍中發生了一件怪事，很多士卒看到程處默都是躲躲閃閃，生怕來一句你媽貴姓！？

  可是看著程處默那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又打不過，一群士卒聲聲長歎，“太欺負人了！”

  行軍這些日子，薛仁貴和裴行建跟著蘇定方學習一些排兵布陣，明日就可以河西走廊了，到了河西走廊就要渡過戈壁入吐蕃高原，之後的行軍會很艱難。

  蘇定方開始安排人儲備飲水，也派出斥候先去吐蕃查探情況。

  大軍在修整一晚之後再次挺近，來到祁連山下，蘇定方放慢了腳步，看著這片山麓心中感慨萬千，當初的情況很危險，幾乎是兵盡糧絕，殊死一顆幸好顧青帶著火器來了，回頭看向軍中後方拖行的火器隊伍，這些火器火器局的人管理的，除了顧青這個火器局監正沒人能夠接近這些東西。

  走進河西走廊土壤也開始幹涸起來，即使在冬季這裏的風還是一樣的幹燥。

  天色又快到黃昏了，蘇定方對著顧青說話，“我們就在這裏紮營修整吧，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