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最初，秦飛揚和人魚公主還瞞著林依依等人，免得大家一起擔心。

  可眼看情況越來越嚴重，知道已經瞞不住，人魚公主就把大家找來。

  並且現在。

  她自己也沒了主意，也需要人幫她分擔。

  當大家進入木樓，看著坐在大廳的秦飛揚，神色頓時一呆。

  這哪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秦飛揚，簡直就是一個垂暮的老人。

  六七十歲的麵貌，瘦若骨柴，滿頭白發，目光渾濁……

  氣息，也顯得極為虛弱。

  “飛揚哥哥……”

  “少主！”

  “秦大哥，你這是怎麽回事？”

  “嫂子，飛揚哥哥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

  幾人回過神，立馬圍在秦飛揚和人魚公主身前，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前些年。”

  人魚公主歎道。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們？”

  火蓮怒道。

  “本來我們以為沒什麽大事，可沒想到越來越嚴重。”

  人魚公主憂心忡忡。

  “秦大哥是什麽修為，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怎麽可能沒事？有沒有服用生命神丹？”

  火蓮問。

  “有，但毫無用處。”

  人魚公主搖頭。

  火蓮神色一呆，急忙道：“那你快用生命法則試試。”

  人魚公主一個激靈，立馬開啟生命法則，可不管生命能量有多龐大，秦飛揚那蒼老虛弱的身體，也沒有半點恢複的跡象。

  “到底怎麽回事？”

  一群人心急如焚。

  連生命法則都沒用，還能有什麽辦法管用？

  “別急別急。”

  “一定會有辦法。”

  “走，我們出去找找，看看有沒有救命的東西。”

  裴天鴻說完就跑出去。

  汪長遠，雲中天，也是急忙追出去。

  火蓮和林依依都留在大廳，看著秦飛揚此刻的模樣，眼眶都不由開始濕潤。

  全程，秦飛揚一句話也沒說，便如一個正在默默等死的人。

  “秦大哥，你也說句話好嗎？”

  火蓮心急的看著秦飛揚。

  “是啊，飛揚哥哥。”

  “你這樣一聲不吭的，有點嚇人。”

  林依依道。

  他們哪知道，現在的秦飛揚，內心已經墜入絕望的深淵。

  是的。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絕望。

  開始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想方設法的阻止變老。

  可是。

  各種方法，他都試過，但沒有一個有用。

  眼看著身體越來越虛弱，眼看著死亡越來越近，這種煎熬，簡直讓他痛不欲生。

  尤其是在看到大家對他的關心，他內心更加痛苦。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麽？

  可是。

  他就是想不明白。

  “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秦飛揚良久之後發出一聲歎息，連聲音也是沙啞無力。

  三女相視，起身走出大廳，站在外麵的院子裏，都是愁眉苦臉。

  ……

  又一天天過去。

  秦飛揚已然是白發鬢鬢，滿臉皺紋，瘦骨嶙峋，連起身都需要杵著一根拐杖。

  並且！

  不止肉身已經蒼老到極致，連他的記憶也在慢慢退化。

  甚至意識，都變得渾渾噩噩。

  裴天鴻三人也是走遍整個玄武界，想到各種救命的辦法，可是都沒用。

  “別再白費力氣。”

  “連生命法則都沒用，還能有什麽辦法能救我的命？”

  “你們坐下來，聽我說幾句……”

  這天。

  秦飛揚坐在院子裏，留住裴天鴻三人。

  因為他感覺到，生命已經徹底枯竭，再不說就來不及。

  “可是……”

  三人心急。

  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坐在這等死吧！

  “最初，我確實絕望過，痛苦過……”

  “因為我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還沒有留下一兒半女，還沒有好好帶著心愛的女人去享受生活……”

  秦飛揚顫顫巍巍的伸出蒼老的手，抓住坐在旁邊人魚公主的手。

  人魚公主早已是淚如雨下。

  “但慢慢地……”

  “我也漸漸想通。”

  “絕望能怎麽樣？痛苦又能怎麽樣？改變不了的事實，還不如坦然的去麵對……”

  “畢竟人這一生，早晚都會有一死。”

  “況且，我現在不是還有你們在陪伴嗎？至少我不是一個人孤獨終老。”

  “並且我相信，我未完成的心願，你們一定會幫我完成……”

  “唯一遺憾的是，臨死前沒有回到大秦，看看父親，母親，太爺爺，陸虹，小表哥，胖子，淩雲飛這些好哥們，還有秦皓天這些兄弟姐妹……”

  秦飛揚低語。

  這番話，用很長的時間，他才斷斷續續的說完。

  “別再說……”

  “求求你，別再說了，好好休息……”

  人魚公主抓住秦飛揚的手，看著那蒼老的麵孔，淚眼婆沙，心痛不已。

  “再不說……我怕沒有理會了。”

  秦飛揚沙啞一笑，看向裴天鴻三人，道：“今後你們都自由了，但我真心希望，你們能以天下蒼生為重……”

  “會的。”

  三人點頭。

  秦飛揚又看向林依依和火蓮，笑道：“你們也都老大不小了，早點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隻是遺憾，無法親眼看到了。”

  兩女低著頭，無聲地抽泣著，眼淚嘩嘩直流。

  “別哭。”

  秦飛揚微微一笑，又看向人魚公主，道：“這輩子你辛苦了，若有來世，我一定放下一切，好好陪伴你。”

  “我不要來世，就要今生……”

  人魚公主搖頭。

  “今生是沒希望了。”

  “今後，好好照顧自己。”

  “再幫我……轉告瘋子師兄，白眼狼，一定要趕走神國，保護好天雲界的蒼生。打敗冰龍和小獸，把蒼雪取回來……”

  “最後……”

  “把我的屍體……帶回大秦，大秦才是我的根，我的家……我想被埋葬於故土……”

  秦飛揚笑道，緩緩抬頭望著天空，仿若一位渴望回家的遊子。

  畫麵，也定格於此！

  此時此地，時間和虛空，都仿若靜止了一般。

  人魚公主目光一顫，握著那逐漸僵硬而又冰冷的手，失聲痛哭起來。

  “秦大哥？”

  “少主？”

  “飛揚哥哥？”

  林依依等人看著一動不動的秦飛揚，也是小心翼翼的喊道。

  然而。

  望著天空，麵帶笑容的秦飛揚，沒有任何回答。

  “秦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火蓮嘶吼，撲在地上，抓住秦飛揚的另一隻手，嚎啕大哭。

  林依依，裴天鴻，汪長遠，雲中天，也都默默地淌著淚水。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突然。

  雲中天仰頭咆哮，悲痛欲絕。

  ……

  但他們不知道，一個無形的影子，從秦飛揚體內飄出。

  這個影子，漂浮在秦飛揚頭頂上空，逐漸化成一個人，正是蒼老模樣的秦飛揚。

  “我沒死？”

  秦飛揚微微一愣，當看到痛哭流涕的人魚公主等人時，急忙喊道：“你們哭什麽？我還沒死呢！”

  然而。

  人魚公主等人毫無反應。

  “怎麽回事？”

  秦飛揚皺眉，打量著自身，難道大家現在看不到他？

  忽然。

  他又看到坐在座椅上，仰望天際的自己，目光頓時一顫。

  他已經死了……

  現在的他，隻是一個遊魂而已。

  大家根本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別哭了。”

  “你們一定要快快樂樂的活著……”

  秦飛揚微微一笑。

  也就在這時。

  身後虛空，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而來，秦飛揚立馬就被那漩渦給吸了進去。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這是什麽？”

  “要帶我去哪？”

  秦飛揚喃喃。

  仿若一刹那，又仿若幾個世紀。

  前方，忽然出現一個血紅色的世界。

  那天空，是血紅。

  那山川大地，也是血紅。

  那虛空，更是彌漫著一片片化不開的血霧。

  而在這個世界裏麵，有著無數和他一樣的遊魂，他能看到大家，大家也能看到他。

  不過都沒有交流，朝著前方的一個方向飛去。

  “難道這裏就是地獄？”

  秦飛揚怔愣的看著這一切。

  雖然這一生，確實有不少生靈死在他手裏，但他也做過不少好事，不說進入天堂，但也不至於被打到地獄來吧！

  哢嚓！

  突然。

  上空一片血色雷電落下，朝秦飛揚劈去。

  秦飛揚一驚，連忙閃躲。

  因為這片血色雷電，給他帶來一股致命的危機。

  然而。

  血色雷電牢牢地鎖定著他，不管怎麽躲避，都無法避開。

  “連來到地獄，也不肯放過我？”

  秦飛揚怒吼。

  四周的遊魂看著這一幕，沒人去理會，都是默默地朝前方飛去。

  “難道是在驅趕我？”

  秦飛揚皺眉，也跟著其他的遊魂，朝前方飛去，那血色雷電還真的就消失了。

  他明白了。

  這是不想讓他在這裏停留。

  可前方有什麽呢？

  奈何橋？

  孟婆？

  輪回之門？

  還是十八層地獄？

  這些傳說中的地方，一一在秦飛揚的腦海裏浮現而出。

  片刻過去。

  一扇龐大的石門出現在前方。

  石門高達九百九十九丈，通體呈暗紅色，其上刻著兩個碩大的骷髏頭，散發著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

  “這是……”

  秦飛揚目光一顫。

  這不就是地獄之門嗎？

  死亡法則的第五奧義就是這扇地獄之門。

  居然還真是要去地獄？

  “啊……”

  秦飛揚很快就看到，所有的遊魂都是朝那地獄之門飛去，進去之後，都發出一道道淒厲的慘叫聲。